“籲——,”
馬車停下的瞬間,如煙已經睜開了眼睛,馬車外墨弦的聲音隨之而來,“如煙姑娘,已經到了。可以下車了。”
整理了一下衣物,如煙扶着車框,從馬車俯身而下,這是偏門的一個拐彎處,只需走過去出示腰牌就可進去了。
如煙對着墨弦欠了欠身,禮貌的對他道謝,墨弦此時正輕撫馬兒的鬢毛,聞言停下手中動作,“姑娘要謝,就謝殿下吧,一切都是殿下安排屬下的。”
“是,那就請墨弦替如煙轉告璽殿下,殿下的好,如煙都記在心上了。如煙回了,墨弦也快回去殿下身旁吧。”
如煙心中一驚,斂下眼簾細聲答道。
墨弦掃了她一眼,“姑娘快回吧,你入了大門我再離開,也好去向殿下覆命。”
如煙點了點頭,轉身向着宮門走去,看守的侍衛認得如煙就是今早出行的女子,此時仍然攔住瞭如煙。
“來者何人?”
“如煙!”
一聲急急的呼喚,如煙擡頭,看到宮門內挑着燈籠而立的靈霜,離的太遠看不清靈霜此時的神色。
從她剛纔口氣如煙能感覺靈霜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講,否則這麼晚了也不會在宮門這裡守着她回來,當下如煙也不同侍衛們再費口舌,從腰間拿出了腰牌展示到他們面前,領頭的侍衛看到如煙手中的腰牌,撤離擋在如煙跟前的兵器,揮了揮手,“放行!”
看守的侍衛退至兩旁,如煙道了聲謝,從他們中間穿行而過,那邊靈霜已經迎了上來,上前一把拉過的如煙的胳膊,“如煙,你怎麼纔回來?”
“出什麼事了,你別慌,慢慢說於我聽。”
此時如煙與靈霜相對而立,如煙心中雖奇怪什麼事能讓靈霜慌成這樣,但也未做他想,開口問道,沒想到靈霜拉起她就往宮中走去,“跟我走,路上同你說。”
如煙被靈霜拉着,心頭已然有些不詳的感覺襲來,聽着靈霜敘述的某處時,她的身體一頓,驚愕道,“你是說,皇后晚膳未用一直在等我回來?”
“噓…,你小聲點!”
靈霜一把捂瞭如煙的嘴巴,張望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在周圍,拉着如煙到走廊的一根柱子旁停下,踮起腳尖,俯至如煙耳邊。
聽完靈霜的耳語,如煙已經面如死灰,耳邊驟然響起東方璽曾跟她講過的話。
“如煙,我遲早要跟母后要了你來我宮中。”
“如煙,再過兩個月就是你十四歲的生辰。”
“如煙,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徹骨的寒意自腳底升起,如煙只感覺渾身如入冰窖,如果事情真的是她想的那樣,情況真的很糟。
也許是如煙此時的表情太過肅重,一旁的靈霜也被她的表情驚到,伸手推了推她的身子,“如煙,如煙!你怎麼了?你別嚇我,我怕…”
靈霜的驚慌叫聲喚回了愣症的如煙,她回過神,看到靈霜眼裡的擔憂,只得故作鎮定的撫慰受驚的靈霜,安慰她不會有事。
靈霜不傻,她看的出如煙只是強顏歡笑安慰自己,手下更是握緊了她的手,兩人相攜離去,靈霜手中提着的燈籠發出暈黃的燭光,走動的影子被手中燈籠發出的亮光照映,一路碎影斑駁。
他竟真的跑去皇后宮中去討要她麼?
不會的,如煙在心中否定,他不是這般魯莽的人。可是皇后爲何不用晚膳執意等她回來,用意何在?
越想越沒有頭緒,兩人的步子越來越快,宮中的鞋子都是繡花的盆底鞋,這種鞋子兩頭是空空的,只在中間底部加了白色的鞋底,走路時如同耍雜技一般。
如煙剛進宮也是練了很久才能穩走如飛,不同的是,這次情況不同往日,加上她現在心不在焉的心中心思不在腳下,走的又急,腳下一磕,身體就撲了下去。
靈霜是與如煙拉着手的,如煙跌倒靈霜始料未及,連帶着也撲倒在地,兩人跌作一團。還好,跌倒的一瞬,靈霜下意識把燈籠從手中拋了出去,不然,這燈籠就要烤活人了。
紙遇火就會燃,被拋出的燈籠已經漸漸燃燒起來,這邊的動作已經驚動了巡邏的侍衛,他們衝了過來,團團圍住瞭如煙和靈霜。
“大膽宮女,竟敢在宮中焚火!來人,給我抓起來!”
人未到,聲已至,說話的正是宮中巡邏新上任的的侍衛副統領路虎,侍衛們聽到吩咐一擁而上,把如煙和靈霜團團圍了起來。
如煙上前一步,把靈霜護在身後,凌厲開口,“放肆,我看誰敢動手?”
“哈哈哈…”,突然,包圍圈外傳來一陣粗狂的笑聲,隨着笑聲未止,從層層侍衛身後渡出一人,此人身穿灰色盔甲,兵器在手,個頭足足高出在場之人一個半頭不止,邊笑邊走到衆人包圍圈中,赫然就是路虎。
路虎笑聲落下,看清楚場內是穿着宮女服飾的如煙和靈霜,忽地收起笑容,盯着她們不屑開口,“區區一介宮女,竟也敢跟皇宮侍衛叫板。”
“根據皇宮律令第一百三十九條,在宮中故意縱火者,按律當是死罪。”
路虎說完,大手一揮吩咐手下道,“來人,把她們抓起來!”
聽到吩咐的手下已經有幾個人徒手向她們走過來,意欲抓住她們兩個向路虎邀功,靈霜嚇得忍不住尖叫,如煙眼神也變的冷冽起來,宮中怎會有這種野蠻人?
事已至此,如煙只能先發制人,想到這裡,她推開靈霜,快步上前,劈手給了涌上來最前面那人一個大嘴巴,“大膽的奴才,滾開!”
如煙知道被打那人實屬無辜,他也是聽令與人,但是如果她不動手,就只能坐以待斃。
在宮中,從來不需要心軟。
上前的人顯然沒想到如煙會這般動作,一時間場內的人都愣住,無一人出聲,如煙掃視全場,繼而轉向路虎,“路統領,你當真要抓我們?”
路虎看到手下被打,面上已全然黑了臉色,憤怒之色全在臉上,自然無心再聽如煙要說什麼,幾近咬牙,再次吩咐手下上前把人抓起。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忽地一個聲音傳入在場之人耳中,“你們在做什麼?如此吵鬧。”
一聲輕斥突然傳來,喧鬧的衆人停下動作,看到了自長廊另一端走來的幾人。
提着燈籠的小廝在前方引路,身後讓出一人來,這人身材修長,走動間衣袍隨之晃動,眉眼逐漸在燈籠的照射下顯現,一派的溫潤如玉。他的身後左方還跟了一人,肩上狀是拎了什麼東西,走出來纔看清,是揹着醫藥箱的太醫。
“參見玉殿下。”
路虎看清來人,連忙單膝跪地,對着前來的男子抱拳行禮道,隨後指着被侍衛團團圍的如煙和靈霜開口,“卑職看到有人在宮中焚火,特來查看,就是這兩人,現已抓獲,還請殿下過目。”
“胡說八道!”
不等路虎話音落下,靈霜已經忍不住跳出來開口辯白,“奴婢和如煙分明是走路不慎跌倒,燈籠是甩飛出去才燃起來的,路統領不分青紅皁白就判定我們在宮中焚火,求殿下爲我們做主,奴婢冤枉!”
“靈霜,”如煙低聲喚了一聲靈霜的名字,對她搖了搖頭,拉着她轉向站立男子,對着男子行禮,“玉殿下吉祥,靈霜剛纔所言句句屬實,還望殿下明鑑。”
“殿下不要聽她們胡言…”
“好了,”東方玉打斷了路虎,剛纔的一幕他雖然沒有看到全部的經過,但是這種場面傻子也猜的出來,“路統領,本殿下倒不知你做了統領以後,辨別是非的能力也變差了。”
東方玉輕描淡寫的一句,頃刻讓路虎白了臉色,路虎再次跪倒在地,“卑職罪該萬死,還望殿下恕罪。”
“如有下次,絕不輕饒。”
東方玉語調清冷,彷彿渾然不在意說出這句話,空氣中隱隱有種的無形壓抑,周圍的人更是大氣不敢出一聲,路虎的身子俯的更低,“卑職謹記殿下教誨。”
“你們兩個,快些回宮去吧。”
東方玉眉眼掃了過來,如煙剛好擡頭,一眼望進對方眼中。縱然夜色朦朧,燭光搖曳,如煙依舊能感受到出自東方玉眼中淡淡的疏離。
忽的颳起大風來,宮檐的燈火以及燈籠的燭火已經被這夜風晃動不已,如煙只看清眼前男子大致的眉眼,心中只剩一個想法,“果然是兄弟,雖同父異母,氣質不同,相似的地方卻也是有的。”
當然這種想法如煙是萬萬不敢說不出來的,恍惚間被人攙扶起來,再次聽到東方玉涼涼的聲音,如同玉石落入棋盤上輕擊人心,“小桂子,你且提着燈籠送兩位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