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清晰的記得,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她是和東方璽越好在桂花樹下見面。
東方璽那天遲到了,面紗遮面,問其原因,他說自己染了風寒,所以要戴着面紗。
當時如煙還說要不改日再來,東方璽說不用,所以對於當時他的聲音跟平時不同,他以爲是風寒所致。
那天晚上他們聞着桂花的香氣,共同賞月,其東方璽還唸詩給她聽,有一句就是 “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
當時東方璽還解釋給她聽,這句詩的意思就好比他們現在的情景,月光皎潔,桂花的香氣隨風瀰漫大地。
東方璽戴着面紗的側臉認真而浪漫,這一幕情景如煙現在都不能忘記。
現在突然出來一個人,給她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如煙覺得自己根本不能接受,很想不要再回憶下去,可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的,不去回憶也是抹不掉的。
靈魂彷彿抽離了身體,如煙不知道怎麼回的鳳棲宮,回到鳳棲宮晚膳也沒用就陪着到殿前伺候了。
守歲的節日一直持續到巳時才慢慢散去,如煙就同青雨站立皇后位置的兩側,憐皇貴妃則是在皇帝的另一手旁,嬪妃皆以妃位來定席位,臺下是兩位皇子和一干大臣。
東方玉和東方璽分別坐於皇后和憐皇貴妃的方向兩側,整個守歲過程,如煙沒有朝他們任意一方看過一眼,甚至避過了東方璽投注來的眼神。
不過有一點讓如煙不解的是,坐於臺下的顧相頻頻將目光投向皇后這邊的位置,雖然如煙不能確定他是在看自己。
守歲散場,如煙跟着皇后回了鳳棲宮,同青雨一同伺候她睡下,這纔回了臥房。
靈霜還沒走,等她從皇后寢宮出來以後,一同回了臥房。
除夕夜,如煙不想讓靈霜也因爲她心情不好,面上並沒表現出什麼來。靈霜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畢竟是女兒家,對於如煙的情緒變化還是能察覺的到的,既然如煙不願意多說,她也不會強加追問。
除夕夜就這樣過去了,新的一年終於到來。
時間如水,總是飛快流逝。
自守歲匆匆過後,如煙和東方璽已經有些日子未見了,雖然身在皇后宮中,但是自從那日發生的“桂花樹”事件以後,如煙就很少在東方璽來皇后宮中請安的時候出現。
如煙這樣避着他,東方璽也察覺到了,但如煙畢竟是宮女,身爲皇子在宮內的一言一行都有無數人看着,豈能容他任性。
這段日子皇上的身體越發不好了,傳聞近一段時間來,太醫院的太醫們經常拎着藥箱往東方俞明的寢宮跑。
無風不起,朝野看似平靜,暗中早已風起雲涌,波濤洶涌。皇上遲早有一天要立儲君,成年的皇子只有東方玉與東方璽二人,人選必定從二人中選出。
朝野上不動聲色的分成了兩派,分別是支持東方玉和東方璽,皇后與憐皇貴妃的私人爭鬥已經升級到朝堂儲君之爭。
這些都是宮中私下傳播的,只是不會拿到明年上說罷了。如煙並不想知道朝野之事,也不想以後看到兩兄弟相殘的場面。
所以她從不感興趣這些事,只不過宮中那麼多張嘴,就算你不漠不關心,也始終會有些東西飄進耳朵中來。
前些日子有兩個碎嘴的宮女嚼舌根被陸公公聽到,直接讓人掌嘴掌了二十下,二十下掌完,整張臉都腫了,其他人知道陸公公這是殺雞給猴看,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每個人嘴巴都閉的嚴嚴的,再不敢亂嚼舌根。
傳聞遏制,但是該來的依舊會來。
崇業公元四/四年三月,東方俞明病重,數幾十太醫都束手無策,每日僅以粥之類的流食度日,宮中人人戚威,都想着爲自己找個靠山。
去皇上寢宮探望,皇后和憐皇貴妃還有其他嬪妃一個比一個去的勤快,皇上下了令,任何嬪妃都不得晉見,直到皇上逝世的那個晚上,一切都拉開了序幕。
*
是夜
鳳棲宮
“母后,這麼晚了,叫兒臣來何事?”
東方璽一身錦服踏入了大殿,讓人意外的是,皇后居然一身華服,端坐於大殿之上。
見到東方璽來了,皇后從殿位走了下來,“璽兒,母后是想跟你說,你,你父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母后想說什麼?”
皇后避過了東方璽直視而來的目光,上前一步拉起了東方璽的手:“兒子,母后的心思,你還不懂?”
“請母后別逼兒臣。”
“父皇時日不多,定不想看到我們兩兄弟爲皇位爭的你死我活。皇位由父皇傳位,父皇心中的人選才是最合適的,母后何必執着於這身外虛名?”
皇后聽到東方璽的話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馬上回過神來,繼續規勸東方璽:“璽兒,並非母后貪戀權勢,我與那寧氏(憐皇貴妃)爭鬥多年,此番儲君繼位,若是讓東方玉坐上皇位,你想想,我們母子倆的日子又怎會好過?”
“寧氏心胸狹隘,若是他的兒子坐上皇位,崇業必當災難降臨!你沒有爭位之心,焉知他人沒有?”
“孩兒心意已定,母后莫在規勸。”
東方璽一語定乾坤,皇后收起了苦口心婆,寒光一閃,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橫在頸間。
“母后——,”
“你別過來!”
皇后後退了兩步,伸出手示意東方璽不要再上前。
“璽兒,母后知你無心爭位,但是這個皇位,你爭也得爭!不爭,也得爭!你父皇走了,你就是最適合坐上皇位的人!”
“就算東方玉無爭位之心,寧氏怎可會輕易放過這大好機會,你若不信母后講的,今夜就去那清心殿看看,東方玉必將去取你父皇遺詔。”
“璽兒!”
皇后激憤的叫了他一聲,見他仍是不爲所動,眼中絕望之情亦顯。
“既然不論母后如何相勸,你均不爲所動,母后也只好去陪你父皇,你休怪母后狠心——,”
皇后的一番話說完,揚起匕首就要刺向自己,東方璽情急之下伸出手握住了她大力刺向自己的刀鋒,鮮紅的血順着東方璽緊握刀鋒的手面流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入地面。
空氣有一瞬間的靜止,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不肯屈服的自己。
終於,東方璽的眼神出現了鬆動。
“母后,我答應你。”
“我會自行查看東方玉的行蹤,若是他未去清心殿取遺詔,那麼母后就不得再逼兒臣。”
“若…他去了,亦不用母后操心,兒子,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匕首“鐺”的一聲掉落地面的聲音響徹大殿,殿內突然間大亮,閃電透過窗戶照射到內殿,分別映出母子兩人的神色,一個如釋重負,一個清冷至極。
緊接着震耳的雷聲“轟轟”響起,殿下驟然雨勢滂沱,嘩嘩雨聲連綿不斷。
“母后歇息吧,兒子告退。”
留下這句話,東方璽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內殿,而皇后則在他的身影消失以後,身子一軟,撲坐在地。
進得殿門來的青雨見到皇后的情形,驚得大叫着奔跑到皇后身邊,扶她坐起靠在自己肩側,“娘娘,你怎麼樣?奴婢去叫太醫來!”
“等等…,不要去,”皇后伸出手扯住了欲要離開請太醫前來的青雨,“扶我到榻上去。”
青雨點點頭,費力的將皇后扶到軟塌旁,將她安頓好以後,準備去打盆熱水來給她擦擦臉部和手臂,誰知身形剛動,便被皇后拉住了身子,示意她坐於一旁。
“青雨,你說本宮是不是做錯了,璽兒,璽兒他,他以後會不會恨我?”
青雨將她身後墊了一個繡枕,輕聲開口:“娘娘這麼做也是顧全大局,您的良苦用心,璽殿下以後都會理解的。”
“但願如此。”
皇后的嘆息微不可聞,慢慢頜上雙眼。
見她再沒動靜,青雨將軟塌裡面的的錦被取出,散開給她蓋於身上,遂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