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妥之後的當天晚上, 如煙就讓靈霜吩咐下去,準備明日如鵬的衣物和出宮的馬車,第二天天色還沒大亮, 她就醒了, 只是送如鵬出宮到相府而已, 她卻整夜都沒睡踏實, 靈霜給她盤髮髻的時候特意用染紅的軟紙撲了撲她的臉蛋, 讓她看起來面色紅潤一些。
如鵬異常的聽話懂事,對於姐姐送他到另一處去學文習武,他理解姐姐的做法。所以面上沒有絲毫的不開心, 姐弟倆相扶持着上了馬車,外面是趕車的延茸和靈霜。
她還在盯着車廂某一處出神的時候, 馬車到了就已經到了相府門口, 車子緩緩的停了下來, 車外就已傳來延茸的通報聲,“夫人, 相府到了。”
如煙應了一聲,馬車外已經有人撩起了簾子,右手搭在靈霜的手心下了馬車,等到如鵬也順利下了馬車,她擡頭, 望向顧相府的招牌, 這裡跟上次來的時候對比起來並沒什麼變化, 門口的石獅子依舊莊嚴威武。一手牽着如鵬, 一手提起裙角, 向着大門走去。
由下人通報過後,如煙牽着如鵬的手靜靜立在大門一旁等候, 不多時看到顧景笙踏步而來,而跟他一塊出來的,竟然還有顧相。
顧相一臉嚴謹的走了過來,衝着如煙行禮,“臣,參見娘娘。”
“快請起,顧相不用多禮,這次來是有事請大人幫忙,大人快起來——”
如煙動作未停,直到確定顧相站直了身體,這才鬆開了扶起他手臂的雙手,拉過了一旁站立的如鵬,頷首道:“如鵬,還不叫人?”
姐姐發話,如鵬立即乖巧的開口:“伯伯好,景笙哥哥好。”
“哎,這就是如鵬吧,真乖。”
不同於顧景笙笑着摸了摸如鵬的腦袋,顧相卻顯得有些激動的應下,繼而抱拳對着如煙道:“娘娘,請先進府吧。”
他說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如煙望了忘顧景笙,他正含笑望着自己,這笑容好生溫暖。她心中暖暖的,溫潤開口:“那就麻煩顧相了。”
幾人一行浩浩蕩蕩的進了顧府,由顧相爲首作爲引路,如煙顧景笙跟着,延茸靈霜隨後,穿過層層長長的走道和拱門之後,一同走進了寬敞明亮的客廳。
如煙的來意,想必顧景笙早已和顧相說過,所以顧相方纔才能一眼就認出如鵬。
幾人在客廳說着話,如煙不時望一眼在廳堂在院裡跟丫鬟小慧一塊玩耍的如鵬,顧相使了眼神給顧景笙,示意他開口,卻見顧景笙連連搖頭。
不中用的東西!顧相責怪的看了顧景笙一眼,斟酌一番,欲自己開口。
“宰相大人,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宮了。”如煙起身,禮貌開口道,“鵬兒就有勞顧相和景笙大哥教導了,如煙感激不盡,他日再以爲報。”
顧相還未開口的話語嚥了回去,連忙應道:“娘娘嚴重,臣自當竭盡全力讓犬子教鵬兒識文習武,不愧娘娘所託。”
“有勞宰相大人。有勞大哥了。”
如煙再次開口道謝,視線一一掠過顧廂和和顧景笙,最後衝着庭院裡玩耍的如鵬招手道:“鵬兒,快進來。”
如鵬在如煙起身的那刻就已經注意到她的舉動,她一招呼,如鵬立刻就停下了腳步,轉向廳堂內奔來。
“鵬兒,以後姐姐不在身邊,大人和景笙哥哥就是你的親人,你要聽他們的話,記住了嗎?”
“鵬兒記住了。”
如鵬稚嫩的童音堅定,如煙欣慰的笑了笑,擡手取下隱於外衣內戴在脖頸上的銀鎖,給如鵬親自戴上。
“這是爹孃臨走前留給姐姐唯一的東西,也是姐姐唯一自己的東西,今天就給了鵬兒,讓它保佑鵬兒平安…”
“等等——,”
顧相突然出聲,如煙停下來手中動作,不解的望向對方,卻發現對方一把抓過了銀鎖至於手心仔細端詳,慢慢臉上就有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表情,說不清笑還是哭。
“這個東西,你是哪來的?”
顧相激動的開口,因太過激動不由上前一步抓住瞭如煙的雙手。
“爹——你這是做什麼?”
顧景笙看到父親失態,焦急的喚了一聲以提醒。
如煙雖然被顧相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很快鎮定下來的她立即答道:“是我的父母留給我的。”
“胡說!”
顧相突然怒道,“你的父母分明就是京都一戶普通百姓,怎會有這樣一副銀鎖,你說,這東西你是從哪來的?”
“顧相請自重——,”如煙掙脫了顧廂和抓住她手臂的雙手,安撫了一下躲在她身後緊緊抓住她衣角的如鵬,冷冷開口道:“這銀鎖實是如煙之物,我的養父養母在不久前被奸人所害,幸而老天有眼,讓我弟弟如鵬逃過劫難!帶出了留給如煙的最後一件東西和親筆書信,如煙才得知自己本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隱瞞身世也非他們所願。”
“天意—,天意啊——”
顧相平復了一下心緒,略一遲疑,開口道:“如煙,老夫要與你說件事。”
“你說吧。”
如煙應了,卻見顧相眼神瞄了一眼如鵬,如煙心知顧相肯定有重要的事同她講,於是對如鵬道:“如鵬乖,先跟慧姐姐去玩。”
直到如鵬和小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如煙才轉過身來,開口詢問顧相何事。
“你跟我來。景笙,你也跟上。”
顧相神色肅重,留下這一句,率先越過他們而去。如煙和顧景笙不解的對視一眼,隨即跟了上去。
跟着顧相的步子,如煙發現,越往裡面走,環境就越發的靜了,反觀顧景笙,他的眉頭已經不自覺得皺起,一切都讓如煙心中有些莫名忐忑。
“參見老爺,少爺。”
終於到了一處庭院,院門候着的丫鬟恭敬行禮。
“夫人怎麼樣了?”
“回老爺,夫人心情不錯,正在書房練字,巧兒在看着。”
其中一個丫鬟稟道,顧相點了點頭,跨步走了進去。
終於走到一處門前,還未進門,就聽到屋內有聲音傳來,顧相整了整衣衫,推門而進,“夫人,你看誰來了——”
顧夫人循聲望了過來,手中的毛筆“嗒”的一聲掉落下來,白色的宣紙墨色暈染一片,她癡癡的望着如煙,邁步走了過來,“寧兒,我的寧兒,你來看娘了…”
“娘,你怎麼了,是不是沒服藥今天?巧兒——”
顧景笙焦急喚巧兒過來,顧相掃了他一眼,神色莊重道:“景笙,你娘沒病。如煙就是你的親妹妹,她就是你母親日日夜夜心裡念着的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