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鏡子, 靈霜把最後的一枝梨花簪插入如煙發間，撫了撫她的秀髮對着鏡子查看，一切沒有問題以後, 她抿嘴笑道：“好了。”
如煙依言睜開眼睛, 通過鏡子打量自己。
只見鏡中映出的女人, 妝容精緻, 少了幾分親和, 眼角卻平添了幾分威嚴不可侵犯之色。
靈霜對自己裝扮的手藝有十足的信心，何況如煙還是好姐妹，自己肯定竭盡全力把她打扮成天仙也不足爲過。
“謝謝靈霜。”
如煙口中道謝, 身上穿得榴花百褶裙讓她不得一手提起裙邊，一手拉着靈霜到一旁桌前坐下。
“你太見外啦！”
靈霜擺擺手, “你跟我還道什麼謝呀！要說謝, 我還要謝謝你呢, 如果不是你跟皇上，讓我來你宮中, 恐怕我現在還待在太后宮裡孤零零一個人呢！”
“也不知道讓你來陪我是對是錯，幾日過後我便成了皇上後宮中衆多妃子的其中一個，都道後宮險惡，皇上畢竟是皇上，他現在心裡是存着我, 但太后卻不喜我, 以後宮裡也會選進更多的美人, 再深的感情, 恐怕也會生變……”
揉了揉額頭太陽穴間, 如煙對着靈霜吐露心中隱藏的心聲，靈霜看她失意的樣子, 安慰道：“我倒覺得皇上如此鍾情與你，沒什麼好擔心的。倒是太后，還有這些剛進宮的千金小姐比較棘手。”
“看來是我多慮了。”
如煙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皇上身爲一國之君，想來也不能做到一人白頭，我不能不切實際。”
“也不知道皇上選妃之事進行的怎麼樣了。”
她對窗感嘆，靈霜望着她的背影莫名心疼，這條路是如煙自己選的，再怎麼艱難她也應該會選擇走下去，自己要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她。
*
“皇帝怎麼回事，說是選妃，怎麼連看都不看這些秀女一眼？”
高堂廣場上，位於高座的太后質問東方璽。
“兒臣只答應太后選妃，並未說過一定要親自過目。太后賢德聖明，相信可以替兒臣選到中意的妃子。”
“你——”
東方璽這段話擺明了意思就是，你讓我選妃可以，我來了，至於選誰我不會參與，也不會喜歡，既然你那麼熱心，就全交給你處理，反正選的也是你中意的。
“好，好…”
太后深深的吸了口氣，青雨看到不對勁，連忙撫了撫她的胸口給她順氣。
她沉着臉，讓青雨拿出一本藍白冊子來，呈到東方璽跟前，“既然皇帝這麼信任哀家，哀家也不能讓皇帝失望，就請皇帝按着這冊子上的名單留人吧！”
“兒臣照辦就是。”
母子倆的對話到此結束，東方璽終於擡眼看向了前方的展臺。
各色秀女千金，按照早就排練好的順序依次出場，廣場上尖細亢長的通傳聲一聲一聲傳遞下去，幾家歡喜幾家愁。
選秀之事很快接近了尾聲，這次篩選過後正式參選的有將近三百人，期間參選前後共留下不足二十人，也就是說，十幾人當中方纔有一人可入選。
其中比較有名便是慕容遠慕相之女慕蘭黛，太傅之女徐子薇，兵部尚書之女方若瞳，大學士以後施柳柳等等。
如煙聽說這些的時候，正在院內澆花，靈霜如數家珍般將這些名單報出來，每說一個人的名字，讓她拎着水壺的手就顫一分。
這些入選的人全都是當日她整理給太后她老人家的，當日她寫下這些名單，就是根據崇業皇室現在的情況，將這些握有名，權的大臣家中千金的名字列出來，就是想如果有一日這些女子若是入宮，其家族榮耀長升，家臣之間則不會再有內鬥，也會讓有異心的心收了心思，專心輔佐東方璽。
只是當時寫下是一回事，如今親耳聽到他們逐個入選進宮，心裡也竟然唏噓，也有道不明的愧疚之感。
“哎，你知道嗎，宮裡都在傳皇上今天被宰相的女兒慕小姐給迷住了呢，聽說是皇上第一個留下的人兒…”
“是啊，是啊，聽說皇上當時眼睛都看直了呢！慕小姐真不愧是崇業的第一美人啊，皇上見了都移不來眼睛呢。”
“可是聽說皇上喜歡的是這重華宮內的小婢女，也不知是真是假…”
“哼，就算喜歡又怎麼樣，還是改變不了出身卑賤的事實！皇上只不過一時迷了心智，過不了多久就會厭的…”
宮牆外突然傳來刻意放大了音調的議論聲，肆無忌憚的讓人憤怒，注意到如煙澆花的手頓了頓，靈霜頓時就要衝出宮門外，被如煙叫住了她。
“靈霜，”如煙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手裡放下了澆花的水壺，甩了甩手上的溼意，直起身來，“澆花把裙襬都給打溼了，你陪我回房換一套吧。”
“是。”
靈霜不情願的轉過身來，陪着如煙回到房內，關上房門，她氣呼呼的走到桌前坐下來，錘了一下桌面道：“你幹嗎不讓我出去把那些個長舌丫頭趕走，真是太氣人了！”
“莫氣，現在只不過是剛剛開始。若是如此沉不住氣，很容易就落人把柄。”
如煙淡淡說道，在屏風後面褪下了襦裙，在衣架挑了一件乾淨的換上，整理好以後從屏風後面出來。
“你知道皇上最不喜後宮之內流言蜚語，如今選妃之際，竟也有人特意跑到我的住處宮牆外風言風語，你說，後宮之內，有誰如此不忌憚皇上呢？”
“你是說…太后？”
靈霜順藤摸瓜的猜測，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怎麼可能？太后她…”
“她不想皇上跟我在一起。”
如煙接口，嘆了口氣，“可我始終想不通，她若不是不想皇上跟我有瓜葛，大可在幾年前就杜絕皇上再與我接觸，可是她沒有。”
“就像我們剛剛聽到的，我一個小小宮女，不管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身份低下的事實，能夠封妃就已是天大的恩賜，她卻非要逼我發誓，永生永世不得登上崇業後位。還有就是，一直以來她都是對我警告居多，實則的責罰卻是沒有，我真的是想不通太后到底走的哪一步棋。”
她自顧自說着，全然沒有注意到走進來的東方璽。
東方璽還穿着選妃時的華服，等到選妃結束，他便第一時間來到了重華宮，連常服都未換下，好在張泰是個機靈勁兒，見到他往重華宮方向走來，連忙吩咐人去取東方璽的常服送到重華宮。
“什麼哪一步棋，你們在聊什麼？”
突然之聲把如煙和靈霜嚇了一跳，如煙率先反應過來，起身行禮道：“參見皇上。”
“參見皇上。”靈霜也連忙蹲下身行禮。
“不必多禮了。”
東方璽親自扶了如煙起身，兩人來到軟榻前坐下，中間隔着小小的木桌，上面刻畫的條條槓槓，恰巧是下棋所用的玉盤，玉盤一耦的鉢裡放着的玉質棋子，靈霜早已識趣的退了出去，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