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不由讓如煙想起她們初見時,也是在這樣一個漫天星辰,不同的是還有淡淡桂花清香。
那是如煙第一年入宮的秋天,第一個重陽節。這是如煙從小到大第一次離家,以前桂花開的時候,她的母親都會向人討要一兩枝桂花枝放在屋內,整個屋子便充滿桂花淡淡的香氣。
皇宮裡鮮有看到過桂花,傳聞是皇上之前有個妃子最喜的就是桂花,不過那個妃子最後被人抓出了私通,皇上大怒,處死了那個妃子,並且下令屠盡宮中桂花樹。
這些都是如煙後來才知道的,不過她有一次跟青雨一塊去祠堂打掃的時候,聞到陣陣桂花的香味,等到打掃完,如煙曾偷偷順着桂花香飄來的方向去尋找這股香味的來源,最後在祠堂的後面看到了一樹金黃色丹桂。
這桂樹的枝幹橫空而出,呈傘狀向四周散開,枝葉繁茂,看的出已生長數多年頭。
這次過後,如煙就暗暗記住了這個地方,那天重陽節過節,她真的很想念家人,等到晚上入夜時分,如煙便偷偷的從鳳棲宮出來到了祠堂後面。
當夜也是這樣的清風,吹的她的臉和發都是涼絲絲的,她一口氣跑到桂花樹下,大口大口喘氣中擡頭仰視這棵高大的桂樹,然後跪在樹前虔誠的許願。
東方璽就是在這個是出現的,她剛許完願,就聽到一道聲音說道:“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如煙嚇得捂住眼睛,半晌,再沒聽到什麼聲音,捂住眼睛的手指悄悄的放開一條縫,眼前依然是桂花靜靜的盛開,偶有花瓣垂落,如煙伸出右手,居然有花瓣落入手心中。
這時的她高興的不得了,從地上爬起來興奮的轉圈,等她轉完一個圈,再一個轉身的時候,面前突然就出現了一張少年的面孔。
不得不說,東方璽小時候就已經很好看了,膚若凝脂,璀璨明眸,一身的皇子裝扮驚爲天人,如煙被突然出現的少年嚇的跌倒在地。
東方璽對她伸出了手,如煙想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忍住害羞把手放入少年的手心中,還說了一句她到現在想起都要罵自己傻的話,她說:“你是桂花仙子嗎?”
更可惡的是,當時東方璽說的是,是啊,說他自己是天上偷偷跑下凡間的桂花仙,於是懷着一種敬畏的心理,如煙與這位“神仙”小心翼翼的交流起來,還和他成了朋友,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約定好,每隔一段日子,都會在這裡會面一次,有一次“神仙”少年沒來,如煙都會在想,是不是他被發現了,所以不能來了。
但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在皇后的宮裡,她在打理宮苑擺着明黃色菊花時,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跟在皇后身後,一同上了宮內的觀景樓,許多宮婢都屈身行禮,她們稱呼他爲,二皇子?
如煙愣了,等到皇后領着少年從她身邊走過時,她竟然忘記了行禮,青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後她看到少年回頭看了她一眼,她發誓她已經從他眼中看出他認出自己了。
原來他是皇后的兒子,怪不得,皇宮內二皇子當然哪裡都可以去。如煙很生氣,不是氣東方璽瞞着他的身份,而是氣自己爲什麼這麼笨,神仙和人傻傻分不清楚,還把的皇子給當成神仙,真是笑死人了。
從那以後,如煙就再沒去過那顆桂花那裡了,因爲畢竟已經知道了東方璽的身份,主僕有別,當然不可能回到之前了。如煙沒想到東方璽會有一天,特地在半路堵住自己,還把她拉到桂花樹下,說了一大堆不像是皇子所說的話。
也許是那時候年齡太小,對一切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會向何方發展,只是覺得和對方在一起很開心很舒服。那天,東方璽給她帶了桃花酥,他們並排坐於高大的桂花樹上,一起透過桂花的枝椏看星星,還有環繞在周圍的桂花香,也許是香味太過濃重,如煙覺得那個時候看到東方璽就有種暈眩的感覺,不過並不討厭。
想着,如煙竟然笑出聲來。
“在想什麼?這麼開心。”
房頂之上,東方璽將一件厚重的斗篷打開,披到如煙肩頭,身上驟時便有暖意傳來。
如煙雙手拉過了斗篷的繩頭,將之打了個結,臉龐是掩不住的悅色, “突然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聽到如煙這樣說,東方璽也笑了,從身側翻出一個酒罈來,“猜這個裡面裝的是什麼?”
“是什麼?”如煙好奇的問道,伸出雙手將酒罈接了過來。
“打開你就知道了。”
東方璽神秘兮兮的,眸色滿是晶瑩。
“這麼神秘,”如煙小聲嘀咕了一聲一手託着壇底,一手將酒罈壇口的蓋子打開,隨即便驚喜的發現,一股桂花的淡淡香氣從壇中傳來。
“桂花酒,”如煙有些激動的叫道,突感自己太過失態,連忙壓低了聲音道:“你是怎麼弄來的,不是說宮中不許釀桂花酒麼?”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東方璽看到如煙驚喜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沒錯了,此時如煙問起,他心裡自然非常得意。
“傻丫頭,你忘了祠堂後面的那顆桂樹了,”東方璽不知又從哪裡變出了兩個小巧精緻的酒杯,將酒杯探至如煙跟前,示意她倒酒。
“今年桂花盛開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去採了好多,就想着找個時候,把它釀成酒,然後再帶給你嚐嚐,現在終於實現了。”
東方璽飲盡杯中酒,眺望遠處的星空,如煙隨着他的視線望去,只能看到不停閃爍的星星,她學着東方璽的樣子,將酒杯遞至脣前,輕抿了一小口桂花酒。
這是如煙第一次飲桂花酒。
入口微酸即甜,口感醇厚,還帶着桂花特有的清香在裡面,就連如煙這不會品酒之人,都能品出如此感覺,不得不說,她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
“那你是怎麼做成的呢?”
“你忘了青雨姑姑了,”東方璽轉過頭來,衝着如煙狡黠一笑,“她可是最疼我了,我一對着她撒嬌,她什麼都依我,何況是這小小的桂花酒。”
“哦,”聽到這裡的如煙有點失落,原來是青雨姑姑幫忙的,她就說,養尊處優的皇子怎麼可能親自動手呢?
“不過釀這個桂花酒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點難度,”東方璽自顧自說着,拿起酒罈給自己滿了一杯,“青雨姑姑說釀酒不是件容易事,我偏不信,就要試試,還好本皇子天資聰穎,怎麼可能連釀這小小的桂花酒都不會,怎麼樣,味道好不好喝?”
“嗯,”如煙突然感覺心中的鬱結全部散去了,重重地點了點頭,伸出自己的酒杯道:“味道不錯,我還要。”
“誒,”東方璽收起了酒罈,“姑姑說了,桂花酒好是好喝,但是不能多喝的。你沒喝過桂花酒,等下喝醉了就不好了。”
“就一杯,我保證,不會喝醉的。”
如煙“真摯”的眼神終於打動了東方璽,東方璽看了一眼酒罈,再看一眼她,最後無可奈何的依她了。
如煙同東方璽共同舉杯,兩人同時將酒杯之酒一飲而盡,然後空杯倒立,以示酒杯已淨,忽的相視而笑,爲了這份默契。
雖不是花前月下,倒也是“良辰美景”。
兩人靜坐在屋頂,享受着這一刻的旖旎。
突然,如煙感覺臉龐傳來一絲涼意,用手觸去,竟然是水珠的溼意。擡起頭望向天空,才發現萬千星辰已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整個天空都變成了深色的灰色。
“雪,是雪,下雪了,你看。”
如煙驚喜的叫出聲,伸出手去接自半空飄落的雪花,東方璽似乎也沒想到這場意外的驚喜,看到如煙驚喜的樣子,他目光裡滿滿都是寵溺。
雪花落到手上就融化了,無論如煙手上接到多少,最終都會消失不見。
突然就傷感起來,卻感手上一沉,擡眼看到手心中多了一樣東西。
這是一塊被打孔,用紅色穿起的石頭,整塊大概有一枚小小的鳩蛋那麼大,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來。
看到如煙不解的眼神,東方璽開口解釋:“這不是普通的石頭,傳聞是從天上落下的星星所化,前些日子聽聞西南荒地有,我特地跑了一趟南潯,這只是我從上面挖下來的其中一塊。”
“這個石頭的母石大概有一座石獅那麼大,將地面都砸了一個大坑,我覺得這應該不是凡物,才前去取的。採了一塊,請人分成兩塊刻了字的,你仔細看看,可以看的見的。”
“是嗎?”
順着東方璽手指的方向,如煙將石塊翻過來,果真看到了上方小小的字體,“還真的有字啊,是個…璽字?”
如煙慢慢看清了上面的字體,說話的聲音也慢慢低了下去,拽了拽東方璽的衣角,“做什麼給我這個帶着你名字的,我不要。”
說着,如煙就要把手心的石頭還給東方璽,東方璽將石頭從她手心中取了過來,徑直打開紅繩,將她身體轉了過去,背向自己,繞過如煙的脖頸,將紅繩從她雙耳兩旁穿行過來,沒兩下就給她打了個結。
“沒事的,看起來這麼普通的石頭,不會有人在意的,這個送你的,你看,我還有一塊跟你一樣的。。”
說着,東方璽從胸口拉出了自己戴在脖子上的石頭墜子,大手將如煙的身體拉過來面向自己,“看到沒有,我專門請人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
如煙心中歡喜,面上卻沒顯露出來:“既然是你費心做的,那我就收下好了。”
捏起胸前的石頭墜,如煙翻來覆去的打量幾眼,故意佯裝不在意道:“不過,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