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號飛艇出現在廬州地界時,當地的馬步軍前鋒營便發現了這個龐然大物,因爲是聞所未聞的東西,又大得足以遮天蔽日,凡是親眼見過此物的營中軍兵,無不驚恐萬分、嚇得要命,以爲是不祥之物,瞬息間謠言四起,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整個營寨片刻間便亂成了一窩粥,要不是關鍵時刻指揮使侯忠一聲令下抓獲了幾個造謠生事的倒黴蛋,一頓皮開肉綻的板子下去,用血淋淋的實事震住了這些平日裡飛揚跋扈的兵將,那麼白日裡炸營是在所難免了,侯指揮也會被後世的史官載入千古一笑之列。
不過事情恰恰相反,在飛艇從前鋒營守軍的營寨上空飛過的那一刻起,侯忠便牢牢地穩住了軍心,緊接着又是一聲令下,點齊手下半數親兵,約有百十來號,一半隨他出營追蹤那個飛天的怪物,另一半鎮守營寨,穩定軍心。
一聲號炮響起,平素治軍嚴謹、在軍中威望甚高的侯忠侯指揮大步走出營帳,來到點將臺上一身明晃晃的熟銅戰袍威風凜凜,獅子頭戰盔上一抹紅英隨風而動,掌中一口青銅大刀,自空中斜着一揮,大吼一聲:“兒郎們莫怕,子曰怪力亂神不可信,本官也不信什麼妖魔鬼怪,更何況哪有光天化日之下鬼怪橫行的道理,想當年本官在邊疆大戰契丹之時,受傷墜馬昏迷不醒,以至於在屍橫遍野、血流千里的死人堆裡躺了數日才得救,那時本官都未怕過什麼醜鬼惡靈來追魂索命的,兒郎們更不應該信什麼大難將至的屁話,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今天本官就帶領諸兒郎追蹤這個不明之物,待驗得正身,那些謠言便可不攻自破,好了上馬,出發!”
隨後營寨中鼓聲震天,號炮齊鳴,整裝待發的百人騎兵氣勢洶洶地奔出營寨尾隨着大宋號飛艇而去。
侯忠率領着百餘名親兵一路尾隨着這個龐然大物來到距離廬州城南一里左右的地方纔勒馬停了下來,一字排開在遠處的山坡上觀望着前方的動靜。
從舒縣到廬州府,花了半個多時辰,原因是飛艇上的乘客,過於緊張、激動、興奮,以至於到達目的地後,大家仍然意猶未盡,在座位上磨蹭了有一壺茶的時間才慢吞吞地離開。
趙澤一邊笑面迎送一邊解釋着爲什麼不直接開進廬州府城:“諸位、諸位,這飛艇本不稀奇,諸位見過了也坐過了,這飛艇到底是個什麼,大家也心裡有了數,可是廬州府的百姓,我想不止是百姓就算官員也未曾見過這飛艇,這萬一直接開進去引起了不必要的恐慌,或者遭到攻擊,我想這個就不好了,所以我們選在距離城池一里的地方下船,也是爲大家安全考慮,所以還請諸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啦!”
衆人拱手還禮,“好說、好說,那我們就下去了,以後還要請趙押司多多關照啊!”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趙澤一邊寒暄着一邊將客人送下飛艇,飛艇腹部的艙門打開,悍馬車先一步被開出來,接着是諸位舒縣士紳的管家、僕人、貨物、車轎、騾馬,最後纔是陳虎的兩駕滿載貨物的馬車。
徐瑾離開飛艇時還在唾沫橫飛地爲母親講解着這龐然大物裡面的擺設,天上的流雲、腳下的大地,冷不丁看到趙澤時忽然想起可以搭個車,坐着悍馬去府城,哪知母親唐採兒眉頭一皺只一句話,就把他的歪主意扼殺在萌芽之中了。
“瑾兒啊,臨來之時你說什麼了,不是說要陪孃親去看舅舅嗎,你若是不聽話,娘可生氣了”
徐瑾嘆了口氣,心想算了來日方長,等到了舅舅家我抽空鼓動舅舅去我們舒縣住幾天,這樣的話就可以再坐趟飛艇了,如此一來才平復了一時心血來潮,跟着母親坐着軟轎朝着近在咫尺的府城而去。
送走了諸位士紳後,陳虎來到趙澤的身旁,拍了拍趙澤的肩膀,“老弟咱們也該上路了,今天的事可不少啊爲兄先把你送去府衙,等見過知府後,爲兄再去忙自己的事,至於住的地方,爲兄早就安排家人在悅來客棧訂了幾間上房,到時你就叫武二帶路好了,他這個人夠勤快,幫忙老弟你跑腿最合適了!”
“虎哥,這讓你破費了,老弟我實在過意不去,要不然我請你吃飯好了,你的管家僕人也算在內!”
陳虎搖頭笑了笑“老弟啊,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其實還是爲兄我欠你的多,你也別再客氣了,臨來之時我兄長已經吩咐過了,這趟食宿我們陳家還是出得起的,老弟你要不接受那是看不起我們兄弟二人啊,如此你就別推脫了,更何況爲兄跟你說的事,你不也答應了,這等好事,莫說爲兄食宿全包,就算日後的食宿我應該全包”
趙澤臉一熱,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拳“如此就照虎哥的意思辦好了,那...那我就代我表姐,還有家裡的一幫老小先謝過虎哥你了,好了不說了,虎哥上車吧,咱們去府城”
陳虎點頭,上車後,悍馬車在前,兩車貨物在後,一前一後三輛車子慢吞吞地朝着府城南門而去。
不遠處的草叢裡侯忠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先是龐然大物無聲無息地落了地,接着腹部一側開了個洞,依次走出一夥人、這些人裡他還多少認識幾個,因爲都是舒縣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隨後是後邊開了一個更大的洞,就像獅子大開口一般,大車、小車,僕人、騾馬,魚貫而出,幾十號人馬、車駕,就這樣走出來了。
最後看到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無需騾馬,只靠四個輪子載了兩個人便自行於路上了,後邊還跟着兩駕馬車,馬車上的人絲毫沒有一點驚慌失措,看樣子應該是熟人...
等趙澤一行走遠了,侯忠立刻從草叢裡爬了起來,一擺手百餘名騎兵旋風般衝下山坡來到近前,將飛艇團團圍住,弓上弦、刀出鞘,隨後又分出十名親兵跟着自己朝着府城方向追去。
廬州府南城門,城門口一如往日,平平常常、隨隨便便,幾個守門的小卒站在背陰處躲避着日頭,一個伍長坐在外側的涼棚下喝着茶打量着來往的行人,見到帶着貨物的就上去收收稅,一般的過往行人也懶得多加理會。
不過那是半個時辰前的情景,半個時辰後南城門多了兩隊軍兵,監門官吳大人親自到場,雖說是一身便裝,可是但凡經常來往於廬州府的商人,差不多都認識這個吳監門,見到老吳親自到場不免覺得奇怪。
不過吳監門更覺得奇怪,半個時辰前他還在府衙公廳裡坐着喝茶跟屬下聊天,哪知知府大人一聲傳喚,他就得頂着大日頭到這裡吃塵土,雖說心裡有點不舒服,可是在他來的路上又看到一隊隊的弩弓手暗地裡朝南城門調動,他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即便是坐在城門口涼棚下,風吹不到雨打不着,也如坐鍼氈一般,抻着脖子不住地四下觀望,看看哪個打身邊經過的更像賊匪流寇,好提前做逃命的準備。
廬州府南城門近在眼前,舒縣的士紳喜氣洋洋地進了城,也就是腳前腳後的功夫,趙澤的悍馬車也到了近前,還沒到城門口,只聽身後有人喊道:“貴人且留步,本官有話相問!”
話到人到,一匹黑炭般的駿馬風一般地掠過悍馬車,頭一甩,突然擋在了路中間,趙澤趕緊踩下剎車,車子在距離那匹黑駿馬不足半尺的地方嘎然停住,嚇得趙澤出了身冷汗,雖說車子的速度一般可是這畢竟是鋼鐵打造的東西,那高頭駿馬再結實也經不住這車子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