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打人不打臉,可是卜吉偏偏戳中了道士張鸞的痛處,氣的張鸞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伸手一指,怒罵道:“呔,你說誰被朝廷的大軍打怕了,爺爺我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張鸞自稱是爺爺,那卜吉不就成了孫子,他雖沒讀過書對於口舌之爭卻從不落人下風,舉起茶碗便丟了過去,張鸞用拂塵輕輕一甩,那白瓷茶碗,咔嚓的一下應聲落地,碎成了六七片。
一直沉默不語的任遷,終於開口了,說道:“諸位,諸位,莫吵,任某支持張老道!”
任遷話一出口,衆人立刻靜了下來,因爲大家都知道任遷厲害,其實力不亞於張海、三妹,或者郭邈山,他之所以屈居人下,也完全是心性所致。
“多謝,任頭領出言相助,貧道感激不盡!”張鸞朝他拜了拜。
任遷一擡手,說道:“事已至此,速速離開此地纔是上策,冬季交戰會大傷元氣,故此任某贊成張老道”
彈子和尚還是不服,反駁道:“任都頭,莫不是你也怕了官軍?”
任遷一聽彈子和尚話,那壓在胸中的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起來,啪的一掌拍碎了桌子,瞪着彈子和尚道:“我與官軍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個禿驢知道咯屁!”
彈子和尚一聽任遷罵他禿驢,也火了,蹭的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幾步來到任遷面前,掄拳便打,哪知任遷輕輕一拂衣袖,彈子和尚便摔倒在地了。
等衆人明白過來,纔看清楚,原來,任遷袖中藏着一柄軟劍,直抵彈子和尚的喉嚨。
郭邈山見狀趕緊走下座位,將二人分開,然後好心安撫了一番,接着纔開口說道:“大家的話都很在理,可是你等知道我們還有多少餘糧嗎?馬兒的草料還剩多少嗎?若是開戰能支持多久嗎?”
衆人當然不清楚,因爲糧草一事由三妹管着,她是郭邈山的女兒,所以衆人將目光投向了她。
這時,三妹團團一揖,站在石階下對衆人說道:“如今咱們的餘糧快見底了,若不是這樣,老爺子也不會讓咱們每日都去山中捕獵,要是晴天還好,這大風大雪天進山也很危險,前幾日,我就聽說不少弟兄受了傷,這是其一,其二,天氣太冷,馬兒的草料也快沒了,秋天那會準備的草料根本不夠過冬!”
三妹簡短地說完糧草一事後,郭邈山接着說道:“大夥都看到了,糧草就這麼多了,若是再跟官軍開戰那所費的就是幾倍,幾倍啊,沒等官軍把咱們滅了,自己先餓死了,不知大夥想沒想到這”
郭邈山環視衆人,見大夥半天不語,便心中篤定,成了!!!
幾乎是同一天,趙澤的‘半機械化’大軍冒雪抵達了鄧州,由河南府經汝州再繞到南陽,最後才進入鄧州府地界。
鄧州高山甚少,坡路甚多,惟平原最廣,然,地多人稀,林木茂密,一路行來只見山路彎彎,少見荒村野店,很是寂寞,這種情況直到過了南陽纔多有好轉。
鄧州轄三縣,由東至西依次爲南陽、穰縣、順陽,州內河汊縱橫,大一點的河流有三條:白河、湍水、淅水,上述三個縣城分別位於這三條河的附近。
州府就位於穰縣城,知州是韓絳,通判是韓宗彥,其餘人等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原來有一位防禦使的,名叫周美也是光化軍的指揮使,哪曾想,前日忽然失蹤了,連光化軍知軍韓綱都不知道其去向。
知州韓絳在西北同黨項人交戰時,就吃過這樣的虧,被貶鄧州也是因爲自己的用人不當,如今又碰到類似的事,他趕緊跟通判韓宗彥商議,決定重新任命一位防禦使,擔起保護鄧州安危、維護治安、緝捕盜賊之職。
可是,這人選還沒定呢,光化軍那邊便打了起來,探馬纔派出去,知光化軍的韓綱便逃了過來,就是逃進了鄧州,帶着不到十騎的人馬。
追究其原因,才知道指揮使周美暗通李鐵槍偷襲光化軍駐地乾德,拔了城。
這筆糊塗賬周美算是背定了,韓綱是這麼說的,韓絳也深信不疑,因爲沒有別的可能乾德城會被反賊李鐵槍輕易的拿下。
光化軍一出事,韓絳也急了,心說脣亡齒寒啊,光化軍在南,與鄧州一衣帶水,不知李鐵槍等人會不會追殺過來。
通判韓宗彥也非常擔憂,於是跟韓絳商量着趕緊派人去西京河南府求援,鄧州兵少不到一千人,賊人若是真的來了恐怕難保。
韓絳也正有此意,趕緊命信使連夜上路,飛奔河南府。
其實,韓絳也嚇糊塗了,早忘記河南府前些日送來過書信說朝廷的平亂大軍即將開赴鄧州,請他做好準備。
從南陽縣到穰縣有兩條官路,一南一北。
趙澤大軍走的是南線,那個鄧州府的信使走的是北線,因此誰也沒看着誰。
兩個時辰後,鄧州城下忽然來了一支騎軍。
望着高懸的吊橋,結冰的城頭,不由得鬆了口氣,片刻後,一滿身是雪的將官來到吊橋前,高聲喝道:“朝廷平亂大軍到此,速速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此時,城頭上正好有一隊巡邏的士卒路過,聽說是朝廷的人馬到了,趕緊答話:“等等啊,這就去通知韓大人,稍等片刻!”
兩個時辰前,韓絳大人親手修書一封讓信使送去河南府,此時,正跟通判坐在一起說光化軍的事,韓綱跑到了他們這,該怎麼辦,讓他幫忙負責此地的城防,還是等河南府傳出消息再說,還未最終確定。
“光化軍丟了,韓綱這罪過可不小”通判韓宗彥抱着茶壺取着暖,悠哉在吃了一粒花生。
“那,就讓他先歇着吧,咱們可別惹禍上身”韓絳也抓了把花生。
“恩,如此甚好!”
正在這時,門口的官差來報:“大人,朝廷的平亂大軍來了!”
韓絳和韓宗彥一起站起身,驚訝地望了過去,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信好,還是不信好。
半個時辰後,鄧州城的吊橋終於放下了,城門也打開了。
臨時從教坊司趕來的鈞容直正在城門口處,吹吹打打,百姓是一個沒有,因爲風雪太大了,沒人願意在這樣的天氣出門看什麼大軍進城,只有知州韓絳、通判韓宗彥,兩個當地的高官率領着本地大小官吏幾十人,頂風冒雪地出城相迎。
“啊,楊校尉,辛苦了,請,快進城吧!”韓絳穿着一身棉袍立在風雪中,皮笑肉不笑地說着。
“不敢當,本官奉命爲趙大人開路,估計還有兩刻鐘大隊人馬就到了,我再等等!”
楊文廣跳下馬後,立在吊橋前,身後是三百人個隨從,這三百人可不是神衛軍,而是他天波楊府的看家護院,此次隨楊文廣出征也是他母親的意思,楊家要藉此一戰重振昔日威風。
希望楊文廣能夠繼承楊老令公的衣鉢成爲第二個楊無敵。
鄧州的官員一看這位將官也是不懂變通的主,心說這回可倒黴了,凍着吧,等那個趙大人來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