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草坪,營寨。
守門的軍兵發現了樹林一側的小路上出現了宋軍的影子,趕緊開啓了大門,還使勁地揮着手,好像在說,弟兄們回來了啊,快進來歇歇腳吧,打仗辛苦了!
片刻後,卜吉帶着五百弟兄來到了營寨前,看到了肥肉就在眼前,突然發難,舉着刀槍衝入寨中,將裡邊的守城宋軍悉數殺死,然後開始四下尋找宋軍的糧草、車馬。
道士張鸞不甘示弱,緊跟着也帶兵進入寨中,因爲人馬太多隻進去幾百人,餘下的一千多人在外邊原地休息,聽他的號令。
“哎,這是老子的,你放開”
“滾,我先找到的”
“媽的,這些珠寶全是卜吉頭領的”
“你祖宗,見者有份,這是張頭領說的”
“你罵誰?”
“誰跟老子搶就罵誰!”
“你找死,看刀”
“哎呀,你反了不成,兄弟們上,往死揍他”
這只是營寨中發生在一間帳篷內的情景。
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
中軍大帳內。
“卜吉頭領,這車怎麼分”張鸞問他。
“我數過了一百二十一駕,多出一個,怎麼辦”卜吉斜着眼睛瞟了張鸞一下。
“不如這樣,咱們扶箕讓神仙決定最後一駕木牛的歸屬”
“不行、不行,神仙肯定站在你那邊,別糊弄我,苗人不是好欺負的,咱們打雙陸,誰贏了歸誰!”
“好,打就打,誰怕誰!”
說罷,張鸞和卜吉在最大的那頂帳篷內打起了雙陸,
雙陸到底是何物呢,撲克牌還是骰子?
實際上,這是一種棋盤遊戲,類似飛行棋,古代又叫“握槊”、“長行”,看名字就知道了,富有戰爭色彩。
《事物紀原》一書中說,雙陸乃是三國時曹魏的陳思王曹子建所創,置投子二。由此觀之,雙陸這一棋戲於三國時已在中原流行了。
宋人洪遵寫的《譜雙》一書中,列出了北雙陸、大食雙陸、廣州雙陸、真臘闍婆雙陸、南皮雙陸、日本雙陸等多種。盤馬制度不盡相同,玩法、稱謂、術語互有歧異。
從這一點來分析,雙陸有可能是舶來之品,傳入日久。
流行於曹魏,盛於南北朝、隋、唐,以及大宋。
《舊唐書.後姐傳》記載:武三思進入宮中,被升爲御牀,有一次和韋后打雙陸,唐中宗就在一旁爲他們點籌進行娛樂遊戲。
唐代張讀的《宣室志》裡還記述了這樣一個故事:有個秀才一天在洛陽城內的一處空宅中借宿,睡夢中看見堂中走出道士、和尚各15人,排作6行;另有兩個怪物出現,各有21個洞眼,其中四眼閃動着紅光。道士和和尚在怪物的指揮下或奔或走,分佈四方,聚散無常。每當人單行時,常被對方的人衆擊倒而離開。第一天,秀才在堂上尋找,結果從壁角中發現雙陸子30枚、殷子一對,才明白了原委。從這則故事中,我們看出流行於唐時雙陸的大略形制。
到了宋代,雙陸在各地更爲普及。
當時,北方的酒樓茶館裡,往往設有雙陸盤,供人們邊品茶邊玩雙陸。這時的城市中還出現了雙陸的賭博組織,一般在雙陸賭博時均設有籌,以籌之多少賭得錢財,外人入賭,還有優惠條件,如預先受饒3一4籌(勝一局雙陸至多得2籌)等,可以想見賭博組織中高手的實力
好了,點到爲止,接着說發生在黃草坪上的戰鬥。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
意思就是陷入進退兩難,走投無路的‘死地’時,要堅決奮戰而死裡求生。
話說,道士張鸞和苗人卜吉的弟兄正在宋軍大營內搶東西,因爲分贓不均爭吵不休,偶爾還會大打出手,但很快就平息了。
忽然,寨門方向傳來了陣陣槍聲,密集得讓人心寒,破空的箭矢更是要命,活活地將寨門外歇腳的人射死在原地,不少人才站起來就被打死了,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哪裡飛來的箭矢、射來的冷槍。
幾個小頭目拼死集合起隊伍,準備迎敵,可是埋伏在周圍的宋軍根本就沒打算衝上去近戰,一頓火槍排射,轟到大片人馬,不消片刻,外邊的敵人呼啦的一聲就散了,迅速退往寨中,緊跟着,關起寨門,堅守不出。
張鸞、卜吉急忙衝出大帳,來到城頭準備戰鬥。
號角響起,
黃草坪南的大樹林中,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大隊的宋軍,正向兩翼運動,包圍雪地中孤零零的營寨,眼看着就要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張鸞大驚失色,喊道:“不好,退路要被堵死了,趕快衝過去”
卜吉也久經戰陣,覺得爲今之計只有拼了命衝殺出去。
片刻後,營寨中也響起了號角,這一次,張鸞命令所有人都摘掉身上的紅色絲帶、布條,一旦近戰好脫身,接下來,寨門大開。
不到三千的人馬呼喊着衝殺出來,朝着東北角唯一的出口滾滾撲去。
眼看着,一場慘烈的戰鬥就要開始了。
嗚……
天空中再次響起深沉、悲壯的號角聲,正在向兩翼運動的兩千多宋軍猛地停下腳步,大聲呼喊着,轉身衝出樹林,才一露頭便開始了頭一輪亂槍齊射。
“開火,往死裡打!”折小蘭揮動寶劍指揮着手下不斷地朝逃跑中的敵人射擊。
炒豆子般的槍聲此起彼伏,狂奔中的敵人不斷摔倒,然後再爬起來,繼續飛奔,才跑過一段距離,再次中槍摔倒,如此一步挨着一步,雪地上到處是殷紅的腳印。
兩箭之地,兩箭之地,不是很遠。
但,張鸞和卜吉覺得他們跑了很遠、很遠,還未到達那個出口。
呼嘯的彈丸不斷擦着他們的身邊飛過,打的冰雪翻飛,噗噗直響,周圍的人一個跟斗栽倒,生死就在一線,死的人太多了,張鸞已經顧不得什麼了,迂迴躲避的話,死的更快,還不如一條道跑到黑,也許還有活的希望。
耳邊是風,腳下是雪,每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奔跑中的人大口喘着粗氣,眼前的景物已經晃動了,身體像爆開了一般難受,但,他們不能停下腳步。
跑,不停地奔跑,像是被雪狼追殺的小鹿,只有奪路狂奔,毫無還手之力。
每一次宋軍的火槍排射,他們的弟兄便會大片地撲倒在地,一個接着接着一個,中槍者慘叫着,哀嚎着,不少人斷了手腳,有的肚子穿了窟窿,腸子流了一地,痛得一塌糊塗,正要伸手去撿,可是不知哪個混蛋一腳踏過,踩斷了它們。
混亂中,不斷有人在自相踐踏中死去,更多的則是抱成一團,跟冰雪融爲一體。
“大夥快跑,就要到了,還有五十步!”張鸞被親兵圍在當中拼了命地跑着,那速度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極限。
眼看着就要衝出死地,獲得新生。
致命的打擊開始了,
楊文廣披着白色的斗篷,站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透過樹林看到了正在迫近的敵人。
當他們距離那個狹窄的出口三十步時,楊文廣狠狠地揮下了手。
“開火!!!”
埋伏在出口兩旁的百十來個宋軍迅速從雪堆中鑽出,露出了冰冷的槍管。
那是汴梁火槍作坊組裝的連發火槍,又名1043式輕機槍,射速每分300發,聲音:爆炒栗子,操作手兩人。
楊文廣一聲令下,五十門連發火槍瞬間開火,剎那間,槍管中噴出憤怒的烈焰。
金色的彈丸如狂風暴雨般飛向逃跑中的人羣,一發接着一發,密如雨線。
在冷兵器時代,想完成殲滅戰,很困難,一般需要幾倍於敵人的力量,這一點孫子兵法中早有闡述,也被幾千年來的戰爭史所證實。
好的戰術、精良的戰士、武藝超羣者,勇猛的戰將,絕對不可缺少。
即便是這樣也未必全殲敵人。
可是,自從出現了火器尤其是幾乎完美的火器,強大的火器,主導戰場的力量發生了改變。
就像今天,公元1043年,12月9日上午,十二點才過。
楊文廣經歷了人生中最爲震撼的一刻,從那時起,他成了一位火力至上主義者。
三千多敵人,在不到一個時辰內被屠殺殆盡,己方只是因爲誤傷死了二十幾人,傷一百多人,這、這簡直是大宋戰爭史上的奇蹟。
連太祖皇帝都沒有這樣的戰績。
楊文廣走在屍橫遍野的雪地上,望着那一具具正在失去活力的屍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剛纔開槍的一瞬間,他覺得很興奮,覺得自己一人就能夠幹掉幾千人,可是,如果一個人真的殺了幾千人,他會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即便是在戰場上。
折小蘭帶着大隊人馬從周圍的樹林中圍攏過來,當她看見楊文廣站在一堆屍體中不知在想什麼的時候,趕緊轉身吩咐手下幾位將官,讓他們打掃戰場。
其實,就是給那些還沒死透的人再補上一刀,他們可沒時間真的打掃戰場。
隨後,折小蘭邁着輕快的步子,朝心上人奔去。
折小蘭見到楊文廣後,問的頭一句話就是:“你沒事吧,怎麼不高興?”
楊文廣回答:“連炸藥都省了”
“炸藥?”折小蘭不解地皺了皺眉,接着忽然記了起來,柔聲說道:“早知這樣,先點炸藥,把這寨子轟上天,省了許多事,呵呵!”
“真是羣蠢貨,一羣蠢貨”楊文廣搖着頭離開了戰場,銀色的虎頭鎧甲在陽光下分外閃亮。
折小蘭傻傻地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楊文廣的話,隨後再次拔足追了上去,跟他嬉笑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