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雲長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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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流轉,蟲草微嗚,黑夜過後又是白日。

當黑雲從高山那邊移來時,老者坐在了村口,冷風不斷吹過他蒼老的臉,淚早已幹了,但痛仍留在心裡。

看樣子又要下雨了,老者這樣想着,也許這一次淋雨後他就要離開人世了,也許這這一次是真的,因爲他有種預感,這樣的預感……

“我真想快點死去,蒼天啊,成全我吧!”老者疾呼道。

也許,古時候蒼天真的有眼,閃電過後,雷鳴滾滾,冷風捲着漫天的落葉飛向天際,雨意漸濃了,老者嗅到了,他很有把握,這次的暴雨會來的更猛烈……

狂風也是一樣……

閃電又來了,劈斷了村中的一株老樹。

老者狂笑着,慢慢站了起來,迎着風,顫抖着,然後慢慢張開雙臂,扔掉手中的木杖。

“來吧,閃電,送我回去吧!”

一道霹靂劃破頭頂的天空……

幾日後,

雨過天晴,老者又回到了村頭的老樹下,一羣孩子圍着他,求他講故事。

“關爺爺,給我們講講你年輕時的故事吧,求你了”

老者點了點頭,望着眼前活蹦亂跳的娃娃,心裡的憂傷忽然縮了回去。

“好吧,就讓關爺爺給你們講講我年輕時的故事吧”

話說三國時,有位大英雄叫關雲長,他有兩個好兄弟,一個叫劉備,一個叫張飛,他們三人曾經在桃園結義,對天發過誓。

爲了那個誓言,關雲長走上了一條南征北戰之路。

他用的兵刃你們知道嗎?也許不知道,也許你們的父母告訴你,關雲長使的天外飛石打造的青龍偃月刀。

其實不然,關雲長最常用的乃是鐵錘,後來蜀國稱霸一方,關雲長坐鎮荊州才換了兵器,那還是他的三弟張飛爲他打造的長柄大刀,本沒名字,後來張飛醉酒夢中有所感悟,才管那刀叫青龍偃月。

“爺爺,爺爺,這段我們聽過了,後來關雲長不是夜走麥城死掉了嗎?”

“誰說的”老者敲了一下那娃娃的頭,裝出慍怒的樣子,接着又露出了和藹的笑容,講道“你們聽着,麥城的事情是這樣的”

想當年,東吳背信棄義偷襲荊州,趁着夜色詐開了南城門,大軍滾滾殺入城中,關雲長奮起殺敵,怎奈勢單力孤眼看着就要戰死城中。

他的義子關索勸他道:“父親荊州守不住了,咱們不能就這樣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來日重整人馬再找東吳狗賊報仇便是了,你趕緊出城,我帶着人將東吳追兵引開”

說時遲那時快,關索一催戰馬便帶着十幾騎殺入東吳軍中,他的叮囑還回蕩在關雲長的耳邊。

“該怎麼辦”

關雲長很苦惱,但是很快他便清醒了,因爲事情被逼到這個份上,只好先逃出荊州再說。

就這樣,關雲長踏上了麥城之路。

“關雲長死了”那小兒嘟囔着。

“閉嘴”老者瞪了他一眼。

然後,激動地講道:

那一夜,風雪飄搖,月色不明,雲很低,路很滑,關雲長單人獨騎飛奔在前往麥城的小道上,馬蹄不斷撞擊着路面,迎面吹來的雪打得關雲長睜不開眼,真像一首裡寫的亂花漸欲迷人眼。

“關雲長死了“那梳着一字沖天辮的小兒接道。

“不,他沒死”

老者擡起木杖一指天空,“就在這時,前方忽然亮起了火把,黑暗中涌出了無數的人影,他們高喊道,關雲長命喪於此……”

小兒們瞪大眼睛望着老者看他怎麼講下邊的故事。

“一條絆馬索迎面飛來,雲長舉刀便斬,可是已經晚了,坐下的馬兒早被絆倒在地,雲長心中大驚,摔了出去,就在他落地之前,雲長看見了一道閃電從天而降……”

森林裡,有三個人遠遠地走來,他們在趕路,趕得很急。

走在最前頭的年輕人揹着弓箭,披着綠色的斗篷,後邊的人叫他宋江。

緊跟在宋江後邊的是一個白衣文士,說話總是咬文嚼字,後邊的人叫他吳用。

這最後一個人,生的黑黝黝,奇醜無比,五大三粗,眼似銅鈴,獅鼻海口,說話時帶着很重的濟州口音,爲首的那個年輕人宋江喚他李逵兄弟。

要說他們三人在幹什麼,沒事跑森林裡作甚?

其實,他們在追一個人,那個人叫鐵面人。

宋江想得到鐵面人身上的裝備,要說爲什麼要得到鐵面人身上的裝備,這就要問宋江了。

“宋江啊,你慢點走行不,快累死我了”吳用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着。

“不行,我一定要抓到那個該死的鐵面人,他身上的寶貝我要定了”宋江回答。

“大哥,那鐵殼腦袋有什麼好東西值得你這麼追他,早知如此,方纔我一斧頭砍了他一了百了多好了,何必現在累得要死要活的”李逵拎着兩把板斧慢吞吞地跟在最後。

“你們知道個屁,我來問你們,咱們爲啥在梁山混得這麼慘,你們知道不?”宋江問。

“如何不知道啊”吳用扇着扇子回答。

“那你說說看,到底是爲何?”宋江回頭問他。

“那還用說嘛,被人排擠?”吳用脫口而出。

“對了一半”宋江告訴他,然後他又問李逵“三弟,你知道咱們爲何被排擠嗎?”

李逵撅着嘴想了想,望着天上的雲,說道:“我估摸着是咱們長得太帥了”

“呸啊,長得帥的人只有你一個,我告訴你們,咱們之所以被排擠就是因爲沒有趁手的傢伙,說白了就是好裝備,咱們國家的趙澤老將軍不是說過這麼一句話嗎,器不如人莫要開戰”宋江有板有眼地說。

“是技不如人吧”吳用望着天回答。

“什麼技不如人,就是器不如人,器械的器,咱們大宋之所以能統一就是因爲有了火器,所以才能打倒遼狗,現在咱們面臨的問題就是器啊,軍器知道不”

“那又如何啊,軍器再厲害,不如我的一條妙計,我早就想好了,咱們一會解決了鐵面人就拿了銀子去蓼兒窪找三阮,我就不信咱們六個人還鬥不過那個什麼掄的”吳用自信滿滿地說着。

“是王掄”李逵接道。

“管他什麼輪呢,咱們還是得先搞定鐵面人,他身上的好傢伙不少,方纔我在樹上都看見了,要不是吳用你太沒用,他根本跑不了”宋江埋怨着他。

“誰沒用啊,是你沒用纔是,我給你打幾次暗號了,你就是不放箭,想等鐵面人生孩子啊,真是廢物”吳用不滿地將路邊的一塊石頭一腳踢飛。

“你說誰廢物呢”宋江一下子火了,久要轉身揍吳用。

李逵趕緊衝了過來將他二人拉開了,安慰道:“都是好兄弟莫要因爲一點小事壞了情義,要說怪全怪那該死的鐵面人,一會三弟我替你們出氣,一斧頭就送他上西天”

吳用拍了拍了李逵結實的肩膀,讚美道:“還是三弟會說話,好了,你趕快去前邊解決鐵面人,我和宋江歇會,有點事要談”

李逵高興地點了點頭,也不懷疑轉身朝山頭跑去,邊跑邊喊:“鐵面人,趕快留下身上的裝備,否則爺爺要了你的腦袋,就爲樂呵樂呵”

李逵才跑遠,吳用便跳了起來,揪住宋江的頭髮便是一拳,宋江抱住吳用就勢滾倒在地二人一邊叫罵着,一邊大打出手。

正在這時,天空中一道閃電劈落,森林中莫名其妙地颳起狂風,風捲落葉迷人眼,扯得衣襟獵獵作響。

天色說變就變,剛纔還是朗朗乾坤,頓時烏雲密佈,冷氣逼人。

颼颼的涼風無孔不入,直滲進人的七經八脈,凍得心臟都疼,眨眼間,便將打做一團的宋江和吳用分開。

宋江心驚膽戰地望着天,都忘記說話了。

吳用一邊擦着鼻血,一邊說道:“嗨,瞧到了吧,咱們兄弟自相殘殺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宋江你知道錯了吧”

宋江機械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一個人影,他轉頭一望。

黑色的森林裡露出兩點紅光,甚是嚇人,緊接着傳出了一陣血腥的哀嚎之聲。

片刻後,宋江猛地醒悟過來,大叫道:“不好,是狗熊,快跑啊”

吳用一聽狗熊來了,爬起身便跑沒了影,等宋江站起來要逃命之時,雙腿偏偏不聽使喚了,彷彿釘在了原地。

就在這時,森林裡的兩點紅光近了,越來越近了,宋江的嚥了一口唾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渾身上下不停地打顫,心說完了完了,本想做個英雄卻被狗熊結果了性命,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吶,他不忍看到自己被狗熊撕碎的血腥一幕,竟不由自主地擡起了手臂擋在面前。

就在性命攸關之際,一束陽光從天上照落下來,森林立刻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連那兩點紅光也瞬間消失在了。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江沒反應,那人又拍了拍他,還是沒反應。

“我說,這位壯士,你還好吧”

“什麼?什麼?誰在叫我”宋江驚叫道。

“某在叫你,還能有誰啊”

宋江慢慢地移開手臂,露出一隻眼睛,戰戰兢兢地問道:“狗熊還會說話,莫非我死了”

那人仰天長笑,隨即重重給了宋江一拳,將他擊倒在地。

“好大的力道”

宋江覺得自己就要斷氣了,難受得要命,不過只是一瞬,他的腿腳又可以活動了,真是因禍得福。

“這位壯士真會說笑,某怎會是狗熊,你莫不是被野獸嚇傻了吧”

這時,宋江才徹底清醒了,爬起身後,他擡頭望向路邊,那裡站着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三縷長髯垂於胸前,單手託刀背後,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映得盔甲閃閃發光,威風凜凜,真得像天神下凡一般。

宋江羨慕地望着他,盯着他真想穿上那一身鎧甲炫耀一番,忽然,他緊張了起來,因爲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說這人什麼來頭,難道是朝廷的人,來殺他,因爲自己的賞金提到了一百兩,不至於吧,才一百兩沒必要冒這麼大風險啊。

“我說,你怎麼了爲何不說話啊”長髯大漢問道。

“啊,不是,那個,我想打聽一下兄臺貴姓啊?”宋江腦筋急轉使了招指東說西之計。

“某?”長髯大漢忽然變了臉色,昂首向天沉思了半響,接着豪氣雲天地自報家門:“某頂天立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關羽,關雲長是也!!!”

“什麼?”

宋江被嚇了一跳,驚得嘴都何不攏,好半天才回過味來,心說幸好他說自己是關雲長,不然的話這齣戲還沒辦法演了。

關雲長話音才落,宋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訴道:“大哥,讓我找你找的好苦啊,某乃張飛張翼德是也”

“啊!”

這回輪到關雲長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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