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局勢動盪,不過幾日便經歷了一番大洗牌,禮部也開始爲奕親王登基做準備
。
建章宮
“歐陽秋風還沒找到嗎?”
“回太后的話,那歐陽秋風就像人間蒸發似的,至今還未有任何消息。”
聞言,太后怒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個人都找不到,哀家要你們何用!”
梅畫珠微微低頭坐在一旁,對眼前的一切充耳不聞,只是眼神卻時不時的看向對面的奕親王。不知是不是快要登基的緣故,景奚不再是從前那般喜好玩樂的少年,身上多了些大氣和穩重,這些變化她看在眼裡,心也忍不住抽痛,無論他怎麼變,終究是不愛她的。
“滾下去!”
底下的人聽到這句話如釋重負,忙爬起來退下去了。
太后順了口氣,轉過頭看向奕親王,笑道:“奚兒,登基大典準備的如何了?”
奕親王頷首,答:“禮部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不過還有幾個頑固的老臣,至今也不肯鬆口,還都鬧着告老還鄉。”
聞言,太后冷哼一聲,“他們若不想幹了,準了他們便是,省得在朝上礙眼。”
“兒臣本也是這樣想的,可這些老臣在朝中根基不小,牽一髮而動全身,實在動不得,兒臣想,不如等登基後,地位穩固了,再把他們一一剷除。”
聽完景奚的一番利弊分析,太后讚許的點點頭,看向他,目光充滿了欣慰,“孩子,你長大了。”她從前一直把景奚當成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雖然對景昀多有不滿,也一直想把景昀從龍椅上拉下來,可因爲景奚,始終未能付諸行動,她很清楚,景奚對他兄長向來愛護,即使她成功了,景奚也未必會配合,不曾想,她的傻兒子竟是在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又或者,她一直都沒能真正瞭解過她的兒子。
“當年要不是景昀娶了莊貴妃得到了洛太師的支持,你現在早就是這天下之主,如今我們母子不過是把我們應得的東西搶回來,卻還要遭到那麼多的阻力,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啊!咳咳……”
太后一時激動,嗆了口氣,畫珠趕忙兒上前遞上一杯水,擔憂的說:“母后,您先喝口水順順氣,這幾日您爲着朝堂上的事費心費力,可別累壞了身子。”
太后喘了幾口氣,偏過了畫珠端過來的水,畫珠一愣,神情閃過一瞬的黯然,便又把水放回原處,坐回了位子。
景奚蹙眉,關切的問道:“母后,您的身子可有大礙?要不要找個太醫來看看?”
太后擺了擺手,道:“不用了,哀家只是一時激動罷了,無需大費周章。如今你也快登基了,是不是該想想和畫珠要個孩子了?”
此言一出,景奚愣住了,說實話,他從來都沒想過和畫珠要個孩子這麼回事。
畫珠臉色突變,可還是忍着強顏歡笑,“母后,您就別打趣我們了。”
面對畫珠的親呢,太后看向畫珠,笑道:“哀家可沒那個工夫打趣,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的肚子若是不爭氣,生不了孩子,那,還是趕緊讓讓位子,叫別人幫你生吧!”
梅畫珠面色慘白一片,雙手攥緊衣角,好半晌才應了句“是”。
景奚見此,不滿的說道:“母后,您說的這是什麼話?畫珠好歹是個正妃,怎麼能……”話還沒說完,便被太后打斷了,“正妃也好侍妾也罷,能爲皇家開枝散葉,便是皇家的好媳婦,這至少也該合了夫君的心意,連夫君都伺候不了,又哪能擔得正妃之位!”
“母……”
“母后!”畫珠搶了景奚的話,頷首道:“母后教訓的是,是臣妾無能。”
景奚受不了了,一下站了起來,“母后,畫珠縱有千般不是,那到底也是兒臣的妻子,您的兒媳,您這般出言諷刺,未免太過分了吧!”
“奚兒,你是在教訓你母后嗎?”太后臉色未變,語氣卻陡然嚴厲了起來,質問道。
“兒臣不敢。”景奚拱手,說道:“既然母后不願看到畫珠,兒臣帶她走便是,是兒臣不是,擾了母后的清淨,兒臣告退!”景奚行了一禮,便跟着畫珠一起離開了。
太后倒沒生氣,望着被景奚牽着的畫珠,冷笑,“庶女就是庶女,怎麼都上不了檯面!把她帶出來!”
話音剛落,兩個太監便從內殿架出了一個人,扔在了地上,那人吃痛的叫了一聲,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臉,看不清表情,只是從身上的傷痕可以看出,必定不好過。
太后的目光從她被架出來便一直跟在沒移開過她身上,看着蜷縮在地上的人,太后微微嘆了口氣,“好好的女官不做,非要做階下囚,哀家竟發現,自個兒是越來越不瞭解你了,莫心。”
莫心閉上眼睛,沒有說話,不去理會太后的嘲弄,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見她沒反應,太后從上首站了起來,緩緩走到莫心跟前,一隻手勾起了了莫心的下巴,一張佈滿血痕的臉露了出來,“嘖嘖,這張臉怎麼就成這副模樣了,嗯?當年可就是這張臉,把景昀迷得團團轉,爲了這張臉,不惜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只是啊,你的這顆心,終歸不是跟他在一處的。”
莫心不語。
太后也不廢話,放開了勾她下巴的手,道:“說吧,爲什麼要背叛我!”
莫心卻是一陣笑,“太后娘娘未免過於自信,奴婢從未和太后到一處,又何來背叛?”
“呵,是嗎?”太后也不惱,“那當年又是誰跑到哀家跟前表忠心,又是誰偷走了兵符,害得景昀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地步,難道,這些也都是假的嗎?”
莫心咬了咬嘴皮,每每想起這些往事,她都忍不住難過,心傷,“是真的,可那又怎樣,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把你當過主子,當年的事,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
“哈哈哈。”聽了這話,太后忍不住笑出聲來,“互相利用?莫心,你還是太高看自己了,這些年哀家的確是信任你,可哀家也不是個傻的,你到底值不值得哀家信任,哀家心裡清楚得很,一旦你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哀家,果然,在這種時候,你還真就沒按耐住,你說我們是互相利用,可是莫心啊,你又可還記得,當年你是如何逼得自己只能留在哀家這裡?”
莫心當然記得,可她不後悔,她從進宮的第一天便告訴自己,她不是個平凡人,哪怕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她依舊可以闖出自己的天地,但,她卻被分到了東宮,那個不受寵的太子寢宮……
夜闌珊
回到房間,景奚抱走榻上的一牀被褥,對畫珠說:“母后說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她不是有心的,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去書房睡。”
說着便要離開。
畫珠卻扯住了他的衣袖,淚如雨下,“爲什麼?你每天都是如此,我到底哪裡讓你如此討厭,你竟然連睡覺都不肯跟我睡在一塊。”
看到畫珠的眼淚根本止不住,景奚也慌了,“你別哭啊,我沒討厭你。”
“那到底是爲什麼!你既然討厭我,今天在建章宮又何必假好心幫我說話,何不讓我難堪下去,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景奚頓時感覺自己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氣上心頭,怒道:“是,我假好心,以後我再也不假好心了,你要難堪,就難堪下去吧!”說完便甩開畫珠抓着他的手,就要離開。
“不要,不要走!”畫珠連忙拉住景奚,“不要走,我知道你不愛我,我也不奢求你愛我,可我求求你,至少……至少給我一個孩子。”畫珠痛哭不止,苦苦乞求。景奚回過頭看着畫珠,想起今日太后對畫珠說的話,心中突升不捨。
那要踏出的一隻腳,慢慢的收了回來。
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