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妃請求見劉君遲, 說她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陛下,是關於明蘇公主的。
宮中的人誰不知道陛下心心念念惦記着明蘇公主,不敢耽誤, 稟告給了劉君遲。
劉君遲恨極了如妃, 可聽說事關明蘇公主, 立刻召見她。
他手中拿着奏摺, 根本不屑看如妃, 只冷聲道:“你知道什麼,還不快從實招來。”
如妃一身狼狽,虛弱地伏在地上, 咬牙思索一番,道:“陛下, 臣妾所知之事, 必能讓您得到想得到的人, 臣妾別無他求,只求陛下饒恕臣妾跟臣妾的家人。”
劉君遲緩緩擡頭, 射向她的目光如刀子,“你如家犯下如此大罪,竟然還敢讓朕赦免你們?”
如妃將頭重重磕在地上,悽然道:“陛下,臣妾自知罪該萬死, 如今已悔不當初, 可臣妾真的不想死, 只求陛下饒命。”
劉君遲不願看她披頭散髮不堪入目的樣子, 收回目光, 厭惡道:“只要你口中的好消息能讓朕滿意,朕可以考慮赦免你跟你的家人。”
如妃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已經是一臉決然,“陛下金口玉言,臣妾感激不盡,臣妾要說的是:曾經的柔嬪並不是前春之國的三公主,她只是冒名頂替,現在的明蘇公主纔是真正的三公主蘇銘心。”
“什,什麼?”手中奏摺應聲而落,劉君遲猛然站了起來,走向如妃,“細細道來。”
他無法壓抑心中的激動,胸口一起一伏,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如妃見他動容,暗暗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性命定能保住,只是,她心中不免悲涼。
這就是自己一直委曲求全討好的男人啊,可以隨手將她棄若敝履,毫無半分情意。
這麼多年來,她放棄自尊,百般討好,不惜殺人害命,與人鬥來鬥去,到底爲了什麼呢?
“臣妾查得消息,原來的柔嬪只是皇后家裡的侄女,後來被接到宮裡,封爲郡主,她根本就不是三公主蘇銘心......三公主扮成宮女,被韓將軍帶出了宮......所以,明蘇公主纔是三公主。”
如妃將她查來的消息一一告訴劉君遲,沒有半分隱瞞。
聽完如妃的敘述,劉君遲跌坐在臺階上,低喃道:“原來,她纔是朕想要的女人,她纔是凰命在身的三公主,哈哈哈哈,好個蘇銘心,竟然從朕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好個韓露白,竟然將朕心心念唸的女人據爲己有;好個蘇容心,竟敢冒名頂替,讓朕得不到真正想得到的人......”
劉君遲此刻惱怒極了,恨不得將這些人叫到面前,一一質問。
劉君遲眉頭深鎖,雙手握拳,勉強保持着盛怒前的平靜,他一把捏起如妃的下巴,讓她面對着他的眼睛,厲聲道:“說,你可有真憑實據?”
韓露白是他手下大將,不能輕舉妄動,只有有了真憑實據,才能證實韓露白的欺君之罪,讓他無話可說。
如妃搖頭,“陛下,臣妾並無實證,只是明察暗訪,從柔嬪的所作所爲和明蘇公主的一舉一動推測而來,雖然聽得隻言片語,卻找不到有力的證人,陛下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何不找柔嬪一問?”
她知道陛下若想查,定能查明一切,這是最簡單的證明方法。
劉君遲讓醜娃將蘇容心帶來。
此刻的蘇容心沒有了從前的自信表情,一臉死寂和絕望。
她看向劉君遲的目光依然癡迷,卻也帶着委屈和恨意。
蘇容心勉強擡頭看向劉君遲,苦笑道:“陛下終於想起臣妾了,臣妾還以爲,陛下當真捨得讓臣妾冤死在冷宮。”
劉君遲見不得她邋遢污濁的樣子,壓根兒不正眼看她,厭惡道:“哼,你不過是個千刀萬剮的罪人,不配得到朕的憐惜,告訴朕,你到底是誰?”
蘇容心看了看跪在一邊,跟她一樣落魄的如妃,突然笑了,“陛下怎麼這麼問,臣妾是您的柔嬪蘇銘心啊。”
如妃卻道:“蘇容心,你不要再狡辯了,你根本不是蘇銘心,而是冒名頂替的冒牌貨,還不快從實招來,事到如今還要欺君罔上嗎?”
蘇容心悽然而笑,“我就是三公主蘇銘心,難道我連自己叫什麼名字,出身爲何都不記得了嗎?如妃,你別想害我,我不會認輸的。”
如妃看蘇容心不肯承認,獻策道:“陛下,柔嬪身邊曾有一位貼身宮女,名叫魅兒,知道柔嬪的很多事情,如今她已出宮隱居,臣妾沒能找到她的下落,陛下神通廣大,若派人尋找,定能找到,到時,找魅兒一問便知真假。”
劉君遲被蘇容心拒不認罪的態度激怒,命人將她丟到冷巷去,讓她一直跪在那裡,每日鞭二十,直到她說出實情爲止。
他讓人將如妃關入天牢,等找到魅兒後一併處置。
劉君遲身爲一國之君,若想找一個人,簡直易如反掌。
爲了儘快找到魅兒,他不惜動用全部力量。
試想,若是全國的人都在尋找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找不到呢?
魅兒被帶回了皇宮。
大殿上,劉君遲大刀闊斧地坐在御座上,他面前跪着如妃,蘇容心,魅兒等一衆女人。
他的聲音又冰又冷,面如閻羅,“魅兒,你身邊的女人到底是誰?你們主僕做了多少壞事,還不快從實招來——”
魅兒看了看狼狽不堪的蘇容心,正對上她懇求的雙眼。
她只能扭頭,假裝視而不見。
爲活命,魅兒乖乖招供,將蘇容心進宮後的所作所爲全都說了出來。
蘇容心面如死灰,倒在一旁,知道自己這回定然活不了了。
劉君遲聽說蘇容心身爲表姐,卻陷害病弱的表妹蘇銘心,然後冒名頂替她,一心謀求皇后之位,氣得一掌拍飛了御座上的文房四寶。
“無恥賤人,壞事做盡,簡直罪該萬死,來人,給我活剮了這個賤人。”
蘇容心被宮人們架起,向殿外脫去。
散亂的長髮遮住了她無神的眼睛,她的身體軟成一團,沒有半分力氣。
事到如今,她不再求饒,不再狡辯,因爲她知道無論做什麼都無法自救了。
醜娃看了看蘇容心,小心翼翼地站出來,提議道:“陛下,賜死蘇容心容易,只是,明蘇公主之事還需要蘇容心作證,陛下何不暫時留她一命?”
若明蘇公主不肯承認身份,確實需要蘇容心的佐證。
劉君遲:“好,朕便暫時饒她一命,關入冷宮,只給冷水吊着一條命就好,不許給她吃的,安排人看着她,不要讓她死了。”
他嫌棄揮手,命人將蘇容心帶下去。
如妃看着面如死灰的蘇容心,心中沒有幸災樂禍,反而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
她跟蘇容心爭鬥這麼久,到頭來,兩人又得到了什麼?
帝王無情,喜新厭舊,對她們棄若敝履,不屑一顧。
她們爭來爭去,值得嗎?
打落了蘇容心,劉君遲又懲罰了魅兒,這纔對如妃說道:“如妃,你說,屬於朕的女人,朕是不是應該搶回來?”
如妃道:“陛下無需搶,只需吩咐人將柔嬪接回來即可,柔嬪奉命出宮看望懷有身孕的明蘇公主,陛下將她接回來,名正言順。”
聽了這話,劉君遲哈哈大笑,“好,好,還是如妃明白事理,朕差點忘了柔嬪奉旨出宮之事,醜娃,你帶人去明蘇公主府接回朕的柔嬪,原春之國三公主——蘇銘心,記住她真正的名字和容貌,多帶些人,務必將她平安接回,可別另生事端。若有任何人膽敢組織柔嬪回宮,真給你特權,殺無赦。”
醜娃立刻聽明白了劉君遲和如妃的意思,是讓他將明蘇公主當成柔嬪娘娘帶回宮中。
可他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憂心道:“陛下,小的聽聞明蘇公主會妖法,能夠憑空打爆殺手的腦袋,陛下萬聖之軀,若她入宮後不從陛下......”
劉君遲正沉浸在得到明蘇公主的快樂中,哪裡聽得了這些謠傳,怒道:“哼,朕乃真命天子,自有上天庇護,怎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懼怕一個傾城絕世的美人兒,去,若不能將柔嬪平安接回,你也不必回來了,以死謝罪吧。”
醜娃聽到“死”這個字,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陰狠,躬身退下,帶人即刻趕往明蘇公主府。
醜娃離開後,劉君遲招來心腹暗衛,丟給他一道令牌:“傳朕密旨,韓露白欺君罔上,褫奪副元帥之職,賜死。”
暗衛飛身離開,形如鬼魅,無聲無息。
如妃跪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命運。
劉君遲緩緩道:“你雖罪該萬死,卻有功於朕,好,朕饒你一命,與你的家人一起流放邊關,永世不得回京。”
“謝陛下不殺之恩。”如妃磕頭謝恩。
在她看來,流放邊關雖艱苦,至少她還有命在,有機會重新活一次。
這一次,她不會再犯傻,只想爲自己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