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遲和他手下的人忙碌起來,忙着整治朝堂,忙着安撫百姓。
所有將領都被安排了任務,忙得團團轉。
韓露白帶着蘇銘心回家之時,已經是第五日傍晚了。
韓鬆他們完成使命,一個個來向韓露白覆命。
“將軍,金鳴宮的那位自稱三公主的女子燒傷嚴重,陛下怕是看不上了,問都沒問,被醜娃給丟出了皇宮,說不要讓她污了陛下的眼。”
“找地方安置,讓她好好休養。”
“將軍,您這麼做,萬一被人追究怎麼辦?”
“無妨,無論如何都是一條無辜性命,你們儘量小心行事。”
“將軍,金鳴宮還活着的那名宮女被髮配去了冷宮。”
“好,活着就好,她既然沒被吊死,想來是個命大的,隨她去吧。”
“這丫頭怕死得要命,當時她掛在樹上,雙手死死拉着白綾,減輕了對脖子的傷害,這才活了下來,只可惜傷了聲帶,不能說話了。”
“儘量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她的存在,以免惹來麻煩。”
“將軍,陛下已將城西的一處宅子賜給您,屬下早已經命人打掃乾淨。老夫人,兩位大少奶奶和兩位小姐也已派人接來,安置住下了。”
“好,回府。”
韓露白一路抱着半昏半醒的蘇銘心。
他動作輕柔,目光柔和,儘量尋個最舒服的姿勢,任她倚靠在自己懷裡。
“將軍,讓屬下來吧。”
“不必了。”
“將軍,這女人不過是名宮女,即便再如何貌美,也非尊貴之人,您何必如此在意?”
“韓鬆,韓柏,韓楊,楊柳,你們聽着,從現在起,她不是什麼宮女,而是我的夫人。”
說這話時,韓露白很是鄭重,令四名侍衛不自覺站直了身體。
“是,屬下明白了,從現在起,屬下會敬她如敬您一般。”
韓鬆韓柏韓楊韓柳四人,跟隨韓露白整整三年了。
他們四人是同村,村莊發生瘟疫,劉君遲下令將整個村莊連人帶莊全部燒燬,以免瘟疫蔓延。
韓露白心生不忍,暗暗將沒有染病的百姓救了出來,安置在一處隱秘山林。
韓鬆韓柏韓楊韓柳感念韓露白的救命之恩,宣誓效忠於他,成爲他的心腹屬下。
爲了避免泄露身份,爲韓露白引來麻煩,他們四人拋棄了本來的名字,全都跟隨韓露白姓。
名字都是韓露白取的,雖然俗氣了些,倒也好記。
蘇銘心只覺得身體漂浮在半空中,周圍溫暖踏實。
她艱難地掀開眼簾,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喉結和下巴。
她輕笑,這個男人,膽量不小,竟真的要得到她。
不同於皇宮的氛圍,蘇銘心微微側頭,第一次看到皇宮之外的情景。
寬敞的大道筆直向前,不知通向哪裡,道路兩邊人來人往,沸沸揚揚,仔細一看,是沙之國的士兵正在清理京城衛生,維持百姓秩序。
蘇銘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暗自慶幸:她終於離開皇宮了。
至於將來如何,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
“累了小睡會兒,馬上便可回家休息。”
頭頂傳來男子溫柔的嗓音,蘇銘心淡淡一笑,閉上了眼睛。
睡夢中,蘇銘心的意識進入一個混沌的世界,腦海中閃過很多情景,有她在新新世界被追殺的經歷,還有她被炸成碎片的殘影,有她來到皇宮後從小到大的成長曆程,還有那燃着熊熊大火的宮殿和白蘭樹下那些懸掛的屍體......
國破家亡,親人離散,她以後要怎麼辦?
愛護她的人因她而死,她要報仇嗎?
大家希望她好好活着,她要怎麼活呢?
腦海中浮現兩個朦朧的人影,一直爭執不休,似乎在幫她出主意。
白色人影說話灑脫豁達,特別想得開:
“你只是穿越而來,對這裡的人並沒有太深的感情,何必爲他們報仇?再說了,你能幹什麼?難道殺人嗎?你別忘了,自從你穿越來的那天起,發誓不再捲入任何鬥爭中,只想平安過日子,難道你現在要重蹈前世的覆轍,再慘死一次嗎?”
紅色人影張牙舞爪,義憤填膺,很是氣惱:
“你怎麼能這麼忘恩負義?金蘭銀蘭她們那麼照顧你,楊氏那麼疼你,沒有她們,你怎麼能無憂無慮地度過這十幾年好日子?現在她們還不知道是死是活,你當然要給她們報仇。”
白色人影:“抱着你的這個男人不錯,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漢子,我勸你還是跟他好好過日子吧,至於國仇家恨,那是男人們的事。”
紅色人影:“這臭男人是敵軍將領,滅了你的國家,間接殺死你的親人朋友下人,你怎麼能跟他過日子?當然要視他如仇敵,殺之後快。”
白色人影:“什麼敵人?就你爹那種昏君,你弟弟那種小孩子,怎麼可能治理好國家?你看看你們國家的百姓過得是什麼日子?劉君遲雖然殘暴,不過很有能力,說不定能治理好國家,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呢?”
紅色人影:“這麼說你想投奔敵人?你這是數典忘祖,忘恩負義,劉君遲再比你爹和弟弟強,那也是敵人......”
蘇銘心被這兩個人影吵得很心煩。
她知道,這是因爲她身體虛弱,意志不堅定,纔會導致腦海中出現幻象。
可她現在無力掌控意志,心靈也處於彷徨中,根本阻止不了這兩種不同的聲音。
“你們不要吵了,你們各說各的,我到底要聽說的?”
白色人影:聽我的。
紅色人影:聽我的。
蘇銘心:“......”
頭好痛,她還是繼續昏睡吧。
韓府並不大,是套三進三出的院子。
在京城,這種宅子無論從規模還是建築,只能算是下等。
這是韓露白主動求來的,原因無他,只因宅子後面有座小山,左側有個小湖,環境優美,低調不張揚。
韓老夫人帶着兩位大少奶奶住在正房中,兩位小姐住在東西暖閣。
韓露白的房間在東廂房。
跟他們一起過活的二堂哥韓青巖住在西廂房。
韓露白的異母弟弟住在後院。
衆人剛趕來京城,着實勞累,正在各自的房間裡休息。
韓露白直接將蘇銘心抱到了他的東廂房,讓老管家守口如瓶,暫時不要聲張。
韓家雖然不是什麼富貴之家,人口倒也不少。
韓老夫人並非韓露白的親生母親,而是他的繼母,姓周。
這周氏出身不高,沒讀過書,性情強悍,刻薄寡恩,好在,對韓露白還算不錯,至少,養大了他。
如今,老夫人住在正房,是韓府真正的當家人。
韓家男丁不多,只有三個。
首先是韓露白,現在是將軍,也算小有所成,爲韓家爭了光。
然後是韓露白的二堂兄韓青巖,他是文臣,目前正在沙之國,還未調來京城。
最後是韓老夫人周氏的親生兒子,韓露白的異母弟弟韓金寶,這傢伙是個懶惰蟲,心眼多得沒邊兒,卻什麼都不想做,整天泡在女人堆兒裡偷懶。
韓家女眷不少,韓露白有兩個嫂子,還有兩個妹妹。
一個是韓露白的親大嫂,大哥去世得早,她年紀輕輕便守了寡。
一個是韓露白大堂兄的未亡人,自大堂兄去世後,一直跟着韓老夫人過活。
如今,兩位寡嫂住在韓老夫人臥房對面的房間裡,方便隨時照顧她。
兩個異母妹妹,是對雙胞胎,今年十五歲,一個叫韓嬌兒,一個叫韓俏兒,眼看快到出閣的年齡了,被韓老夫人勒令在家學習琴棋書畫女工刺繡,以便將來能嫁個好人家。
她們如今居住在東西暖閣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家裡下人不多,一個老管家,六個丫鬟,四個小廝。
韓露白本想叫貼身丫鬟幫蘇銘心梳洗打扮,但是丫鬟被繼母叫去服侍她了。
繼母周氏喜歡講排場,經常叫走韓露白和韓青巖的丫鬟,韓露白不願因這般小事生事端,總讓着她。
他凡事喜歡自己動手,倒也不需要丫鬟伺候。
更何況,以前家境艱難時,家裡一個下人都沒有,所有事都要親力親爲,他也習慣了。
韓露白先讓蘇銘心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他燒好熱水,拿來毛巾和換洗衣服,然後小心翼翼地幫蘇銘心脫掉凌亂的衣服,將她抱入浴桶中。
他用毛巾沾了水,輕輕爲她擦洗身體,神情平靜,動作溫柔。
在他看來,這女人已經是他的人,這般動作雖然有些逾禮,但並不過分。
畢竟,他征戰多年,終日與糙漢子爲伍,自己也已然成了糙漢子,並沒有儒雅文人那般迂腐。
懷中的這副軀體當真是鍾靈毓秀之物,巧奪天工之體。
渾身上下無一不透着女子的極致魅力,清美不可方物。
光滑的肌膚白如雪色,沒有半分瑕疵,在朦朧的熱氣中越顯曼妙玲瓏。
凹凸的曲線如這世上最美妙的音符,在他指下奏着無聲的天籟之音,令他耳中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
韓露白只覺得鼻頭微癢,胸中激盪,竟是從未有過的失態。
他不得不移開視線,強迫自己鎮定,摸索着爲她清洗。
看來,他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接觸到溫暖的熱水,蘇銘心緩緩清醒過來。
她看到自己正赤身裸體半躺在浴桶中,身後有人幫她梳洗長髮。
浴桶中蒸騰的熱氣,讓她如在夢中,一時恍惚,還以爲身後的人是金蘭。
她笑道:“金蘭,你什麼時候這般小氣了,不用浴池用浴桶?啊,好餓,銀蘭,幫我弄些粥來。”
韓露白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女子白皙修長的脖子發呆。
他相信自己沒有聽錯,這般指使人的語氣,怎麼可能只是小小宮女?
她到底是誰?難道......
身後沒有迴應。
蘇銘心再次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這裡並不是她的金鳴宮,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吃力轉身,發現身後是一名陌生男子,正靜靜看着她□□的身體。
蘇銘心護着胸前的風景,將大半個身體沉入水中。
“你是何人?此地何處?”
眼前的男人完全陌生。
只見他英挺孔武,皮膚微黑,眼神清亮,黑晶石般的眸子散發着深沉的光芒。
他半挽着袖子,露出強健的臂膀,肌肉噴張,雄壯有力。
一條黑晶石手鍊戴在他手腕上,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蘇銘心覺得這條黑晶石手鍊很面熟,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好雄健的體魄,好威武的漢子!
蘇銘心靈光一閃,掃向眼前男子的喉結和下巴,這才明白,他是救她出宮的男人。
韓露白回過神來,淡淡一笑,起身來到門口,確認周圍無人,關好門窗後,這纔看向蘇銘心,笑道:“我是韓露白,從今日起,是你的夫君。”
蘇銘心差點從浴桶中跳出來,意識到自己身無一物後,又沉入水中,呵斥道:“荒謬,我怎麼不知道自己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