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 韓露白的同僚下屬們經常跑到郡主府蹭吃蹭喝,他們超喜歡味道獨特營養豐富的懶人魔稻和花魔菜,而且, 每次吃, 都能吃出不一樣的味道。
這羣人時常軟磨硬泡, 想辦法讓韓露白給他們弄牛魔果和火魔參。
這兩樣東西簡直是寶物, 最適合他們當值或對敵時使用。
有了牛魔果, 他們可以更有精神,絲毫不擔心當值時睡着,能萬分驚醒, 不給敵人絲毫可乘之機。
有了火魔參,他們心裡便有了定心丸, 能夠奮勇對敵, 不怕受傷, 即便真受傷了,可以隨時服用火魔參救命。
蘇銘心看韓露白跟衆人這般親近, 突然覺得他很適合當個領導者,賞罰分明,能屈能伸,該威嚴時威嚴,該開懷時開懷, 輕易就能征服大家的心。
看衆人殷殷期盼, 她倒也不小氣, 每人送了兩顆牛魔果和兩株火魔參, 就當是幫韓露白收買軍心。
柳丞相聽說後, 特意跑來找韓露白,要跟他去郡主府品嚐好東西。
他五十多歲, 面白清瘦,目光炯炯,總喜歡盯着人看,好人被他盯着還沒什麼,壞人被他盯着肯定會心虛不已,不敢直視他那懾人的目光。
柳丞相爲人正直,剛正不阿,不貪不腐,除了俸祿,沒有其他收入。
所以,他雖然貴爲丞相,卻買不起奇貨居里的東西,只能主動來找韓露白,藉着上司的身份跑來白吃白喝一頓。
對於這位柳丞相,蘇銘心一直心存感激,只是爲了掩飾身份,沒有明確表達過謝意。
當初,和帝的屍首被劉君遲命人掛在城牆上,最後還是柳丞相求情,纔將屍首放下來安葬。
蘇銘心由衷感激這位心地善良的老丞相。
柳丞相來了之後,蘇銘心不但親自招呼,準備了豐盛的晚宴,還將所有好東西打包了幾份,親自送給柳丞相。
最後,她還送給柳丞相一套用海藍寶石打造的文房四寶。
柳丞相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受歡迎,不但白吃白喝,還能白拿這麼多好東西,樂得合不攏嘴。
他尤其喜歡那個用海藍寶石鑲嵌的硯臺,簡直愛不釋手。
蘇銘心看他高興,命人滅了燭火,海藍寶石做成的硯臺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熒光中,柳丞相的雙目閃閃發光,他高興得連連驚呼:“這可真是好東西,好東西啊。”
點亮燭火後,蘇銘心笑道:“丞相,這些海藍寶石又叫夜光寶石,晚上可以閃閃發光,最適合您思考問題時使用了,屋裡不會太黑以免您磕着絆着,又不會太亮打擾你思考。”
柳丞相喜滋滋收起來,滋溜喝着小酒,覺得今日厚着臉皮來這一趟簡直太划算了。
送走柳丞相後,韓露白嬉笑道:“娘子這是行賄長官,幫爲夫走後門嗎?”
招呼了大半天客人,蘇銘心伸了個懶腰,邊向外走,邊佯嗔道:“你想得美,我只是看這老頭兒可愛,討人喜歡,才送給他東西。”
韓露白故作驚訝狀,“難不成娘子品味獨特,喜歡老當益壯型的男子?”
蘇銘心被他氣笑了,錘他一下道:“胡說八道,我喜歡知情識趣聽話能幹的。”
韓露白滿意點頭,洋洋自得道:“巧了,爲夫正是這種男子,看來,我與娘子天生一對兒。”
看他這般毫無正形,蘇銘心無可奈何,卻又覺得甜蜜溫馨。
其實,這樣的生活真的很不錯,有人疼有人愛,簡單單純。
她不需要跟別的女人爭風吃醋,也不需要胡思亂想提心吊膽。
真希望每天都能這麼平安順遂。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麻煩事總是迎面而來。
一心爲民的柳丞相出事了。
平靜的京城突然沸騰起來。
蘇銘心聽到柳丞相出事的消息時,着實嚇了一跳。
前兩天這位老丞相還在她家吃飯,跟她討論筆墨紙硯的優劣,怎麼會突然被撤職,還進了監獄?
韓露白一臉凝重,解釋道:“柳丞相太過剛正,做事只爲百姓着想,得罪了不少貪官污吏,他在民間呼聲很高,被衆人稱爲救世丞相,可在貪官污吏眼中卻是黑麪閻王。這一次,他爲了維護百姓利益,主張限制官員富豪大規模圈地,自然得罪了這些人。這些人背後都是有權有勢的利益集團,暗中聯合起來彈劾他,陷害他。陛下看百姓們心中只有柳丞相,沒有他這個皇帝,自然惱恨柳丞相功高震主,此次正好順水推舟除掉他。”
蘇銘心也曾參與過政治鬥爭,怎麼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益陷害。
她知道越是這種情況,韓露白等人越是不能幫柳丞相求情,否則,柳丞相定會被按上“拉幫結派”的罪名。
“現在情況如何?完全沒有辦法救柳丞相了嗎?”蘇銘心坐在韓露白身邊,看他一籌莫展,擔憂道。
韓露白微微仰頭,嘆息一聲,“如今陛下和貪官污吏們一心想處死柳丞相,我也束手無策。”
蘇銘心哼笑,“你效忠的劉君遲竟是這般心胸狹隘,善妒惡毒的男人嗎?”
韓露白無奈搖頭,“陛下以前還算英明,可自從攻下春之國後,他有些剛愎自用不可一世了,如今,他再也不是我當初效忠的那個明主。”
蘇銘心從未覺得劉君遲是明君,在她心中,他頂多算是梟雄,強橫有野心又能征善戰,卻非治國之才濟世明主。
韓露白看她憂心,安慰道:“放心吧,我雖不能幫柳丞相洗脫罪名,還他自由之身,卻可保他性命,不讓他枉死。”
蘇銘心自然相信韓露白的能力。
自從她跟了韓露白,發現這個男人並不是簡單人物,他在暗中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比如,他有很多神出鬼沒的暗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邊,向他彙報各種消息。
比如,他的書房中有密室,裡面存放着很多賬本,來自全國各地的商鋪和錢莊。
比如,他私底下提到劉君遲時,頗有些不屑一顧,話語中暗含野心和抱負。
蘇銘心從不探究韓露白的秘密,她並不在乎他想做什麼,只希望這個男人不要辜負她就好。
韓露白倒也沒有刻意隱瞞她,對她真誠以待。
半夜三更,蘇銘心和韓露白正睡着,聽到窗外傳來林叔壓得很低的聲音。
“露白,你睡了嗎?我有要事找你。”
韓露白趕緊起身開門,把林叔請進外間,詢問之下才知道,柳夫人竟然三更半夜跑到了小宅子裡,要見韓露白和蘇銘心。
蘇銘心和韓露白被她的突然來訪嚇了一跳,不敢耽擱,趕緊到小宅子去見她。
柳夫人年約五十,端莊沉靜,一看便是大家閨秀。
她一身素衣,身披斗篷,面容憔悴,卻強迫自己保持着鎮定,只是微微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看到兩人,柳夫人緩緩起身,向前走了兩步,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了。
她身份高貴,何曾這般委屈過自己?可如今,爲了柳丞相,她什麼都豁出去了。
“求韓將軍和明蘇郡主救救我家丞相——”
“柳夫人這是作甚,豈不是要折煞我跟內子,快快請起。”
蘇銘心和韓露白怎好受她的大禮,趕緊將她攙扶起來。
柳夫人坐下後,一臉難色,躊躇道:“我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刻,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着,不應該給你們添麻煩,不過你們放心,我已經甩掉了跟蹤者,悄聲摸來這裡的,不會有人知道。我如今無人可求,只能求助韓將軍了,我家丞相一再提及,朝中若還有清流,必是韓將軍無疑,我不求韓將軍能救我家丞相,只希望韓將軍能給妾身指條明路。”
她言辭懇切,眸中透着希冀,灼灼看着韓露白,一臉期待。
韓露白微微蹙眉,低頭沉思半刻,沉聲道:“柳夫人,如今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讓柳丞相主動認罪,懇求赦免,或許,還能保得性命。”
柳夫人嘆息一聲,“若我家老爺肯認罪,我也不會這般爲難了。他爲國爲民,無半分罪過,依他的脾氣性情,怎麼會爲了保命而輕易認罪呢?”
韓露白凝眉嘆息,遺憾道:“若丞相不肯認罪,韓某別無他法,愛莫能助,柳夫人,您請回吧。”
“這......”柳夫人雖着急,卻也不能強人所難,在韓柏的護送下無奈離開了。
暗沉的屋子裡只剩下韓露白和蘇銘心。
蘇銘心看了眼韓露白,突然問道:“你想怎麼做?”
韓露白輕笑,“娘子怎麼知道我想做什麼?”
蘇銘心翻他一眼,“你向來不是安分的人,怎麼可能看着柳丞相白白送死?你不是說過會保他性命嗎?”
韓露白但笑不語。
蘇銘心無奈道:“柳丞相過剛易折,早晚有此一劫,若無明君在上,他本就不適合當官,只適合當個教書先生,現在這樣也好,看清官場黑暗,趁早對劉君遲死心。”
韓露白贊同,反問道:“娘子,你說,爲夫若當這一國之主,能不能成爲明君?”
蘇銘心愕然,“你還真是什麼都敢想。”
這人,果然野心勃勃。
韓露白笑了,“自然敢想,娘子,爲夫不怕告訴你,這天下,總有一天會易主。到時,我只希望能主宰一切,不會再出現這般無能爲力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