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摸着下巴想了想,自顧自搖頭,“猜不出來,即便猜出來也說不出來。露白看着憨憨笨笨,其實,他聰明得很,或許,他早就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他憨憨笨笨?”
蘇銘心對林叔這個評價非常不滿意,韓露白那傢伙連她的便宜都佔了不知道多少次,陰險過頭了好吧。
“我知道他肯定猜到了,不過,他這麼聰明,不會拆穿我的,要不然,他可就活不成了。”
敢把自家皇上看中的女人抱回家,劉君遲要是知道了,怎麼可能饒過韓露白。
林叔看她根本不當回事,緩緩說道:“明兒,露白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你好好跟他過,他絕對不會委屈了你。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以免給他帶來滅門之禍。”
蘇銘心嘴一撇,嘀咕道:“誰要跟他好好過啊,他是敵人,害我家破人散。”
林叔笑得無奈,解釋道:“他不是你的敵人,相反,你爹卻是他的仇人。”
“怎麼說?”蘇銘心問道。
林叔:“和帝是個多麼荒淫無道的皇帝,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蘇銘心不得不點頭,話說,她家老爹的事蹟她確實聽過很多,都是如何荒淫,如何昏庸,如何殘害忠良的事蹟。
“露白的爺爺和爹曾經是鎮守邊關的將領,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結果呢,都被老皇帝給弄死了,他們一家人像奴隸一樣被髮配邊關,受到了非人的待遇。露白小小年紀就要想辦法養家,吃了很多苦......所以,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你認爲他是敵人?可他沒傷害過春之國任何一個無辜的人,甚至還暗中救了很多人......他對你更是沒話說,無論你對他什麼態度,他都不曾對你有半分惱意,那是因爲他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你如今不是宮裡的人,也不是宮外的人,是露白的枕邊人,如果你都不跟他一條心,誰還能跟他一條心呢......家國天下是男人的事,你只需要幸福就好,太固執的女人,通常都不會幸福......明兒,聽林叔一句話,冷着他沒關係,我相信他一定會感化你,只是,千萬不要傷害他。”
蘇銘心靜靜聽着林叔講述韓露白的遭遇,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韓露白對她好,也知道韓露白不是壞人。
只是,她心裡總邁不過家破人散的坎兒。
讓她跟一個攻破自己國家的將軍好好過日子......
她做得到嗎?
“喲,我說今天廚房裡怎麼這麼香呢,原來是二嫂在這裡。”
一道令人討厭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
不用看也知道,是韓金寶三少爺在外風流快活完,終於回家了。
這位三少爺就是個奇葩,纔來京城幾天啊,便整天不着家,在外結交了很多狐朋狗友,終日花天酒地,胡作非爲。
韓金寶一看到蘇銘心,笑得更加猥瑣,那雙精光閃閃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他隨手拿起一個剛剛出爐的饅頭,踱着步子,吊兒郎當地向她走來。
“二嫂,您怎麼就長得這麼美呢?我看遍了京城花樓的所有姑娘,沒一個比得上您,那什麼名滿京城的花魁,容貌根本不及您的十分之一......”
韓金寶猥瑣地揉弄着手中的大白饅頭,盯着蘇銘心的目光意有所指。
一看到他出現,蘇銘心便厭惡地站起身,手裡香香甜甜的大饅頭也吃不下去了。
這混蛋,一逮着機會就調戲她,簡直臭不要臉。
今天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她就不是曾經那個叱吒風雲的女戰士。
蘇銘心心中厭惡,嘴角卻掛上了嬌柔的笑,她站在爐火前,語氣竟是說不出的誘惑。
“原來是三弟,今天回來得格外早呢。”
韓金寶一看蘇銘心對他笑了,身子早已酥了一半兒,又聽到她那般迷人的香濃軟語,更是邁不動腳。
“二嫂,您真是太美了,我在外面哪呆得住,還不是急着回來看二嫂。”
蘇銘心甜甜笑着,輕易就吸引了韓金寶所有的注意力。
趁他只顧擡頭看她,沒留意到腳下,她腳下一動,然後旋身一閃。
只聽“霹靂啪啦”一陣混亂,隨後重重一聲響。
“噗通——”韓金寶被腳下的柴棍跘了個狗啃式,毫無形象狼狽不堪地趴在了地上,而腦袋,則不偏不倚地伸進了火爐中。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震徹半個京城。
他手裡的大白饅頭被林叔接了個正着,“哎呦,三少爺,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可別浪費了我的大饅頭。”
林叔根本不搭理悽慘的韓金寶,走到院子裡,將韓金寶糟蹋的那個饅頭掰開揉碎餵了雞。
看韓金寶的腦袋在火爐裡拔不出來,蘇銘心趕緊彎腰驚呼。
“三弟,你沒事吧?怎麼就絆倒了呢?哎呦,都怪這根柴棍不好,怎麼不長眼地出現在你腳下呢。”
她踢了那柴棍兩下,算是給韓金寶出氣,可臉上的笑容,卻是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看韓金寶被炭火燒得不停慘叫,不停抽搐,她作勢要幫忙,可手上的力道卻柔弱得沒有一點作用。
“哎呀,三弟,二嫂我好沒用,救不了你怎麼辦,嚶嚶嚶......”
“啊啊,好痛啊.......”韓金寶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終於從爐火中拔出了腦袋。
他頭髮上還呼呼燃着小火苗,左臉被燒得一片猙獰,又黑又紅的皮膚上還帶着炭渣渣。
“哎呦,我的臉,我的頭髮,疼死我了......”韓金寶抖着手,不敢摸面目全非的左臉,只無助地上翻着眼皮,聽着頭髮燃燒的嗤嗤聲。
要不是摔下去的時候他下意識偏開了腦袋,恐怕會徹底毀容了。
“嘩啦——”蘇銘心一盆冷水從他頭上澆了下去,小火苗“噗嗤”滅了。
“啊啊啊,娘哎,我的臉......”韓金寶終於放聲大叫。
丫鬟小廝趕來,七手八腳將韓金寶擡回了房。
韓老夫人罵罵咧咧吆喝着叫大夫,整個韓府亂成一團。
韓露白蹙眉看着韓金寶可憐兮兮的模樣,走到蘇銘心身邊,小聲提醒道:“他雖混賬,到底是咱們三弟,下次下手輕點。”
蘇銘心一愣,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韓露白,發現他溫柔的眸子裡竟是心照不宣的洞察一切。
她小聲辯解道:“我就踢了下柴棍,其他不關我的事。”
韓露白輕笑出聲,捏了捏她的手,“是是,不關你的事,待會兒老夫人面前,不要說你踢了柴棍,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蘇銘心瞪他,“呸,我又不傻,幹嘛要承認。不對,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韓露白:“呵呵——”
因爲韓金寶在廚房被燒傷,韓老夫人格外生氣,將在場的林叔和蘇銘心叫到了面前,那陰狠的目光,簡直快要吃人了。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兒會燒傷?你們到底對他幹了什麼——”
林叔收斂了一貫的親切笑容,一臉惋惜遺憾。
“老夫人,是三少爺餓了,來廚房找吃的,一不留神踩到了柴棍,摔了一跤,這麼巧,還摔進了爐火中......”
“你放屁。”韓老夫人心疼死她的寶貝兒子了,氣得都爆粗口了,“我兒這麼大的人,怎麼會被柴棍絆倒?你負責管理廚房,是你沒收拾利落,這才連累了我兒,我要報官治你的罪。”
韓露白不得不給韓老夫人普及律法知識,“老夫人,三弟是自己摔倒的,這是意外,律法不會追究無關人等的責任,報官無用。”
韓老夫人惡狠狠指了指韓露白,似乎責怪他胳膊肘向外拐,“報官無用,那就家法伺候,給我打死他。”
韓露白嘆氣,“家法您只打得了我,打不了林叔,您老忘了,他不是咱們韓家的人。”
“那就打......”你字沒說出口,韓老夫人氣得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她過兩天要舉辦宴會,若打傷了韓露白,誰幫她出錢出力,張羅請人。
“給我把他攆出去。”韓老夫人實在沒辦法,抖抖索索指着林叔嚷嚷道。
“攆出去恐怕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麼能幹還不要工錢的廚師,馬伕,護院,跑腿。如果重新請人,這需要很大的花費”韓露白神色平淡,說得不緊不慢。
“他,他......”韓老夫人氣得都快翻白眼了。
蘇銘心乖順地站在林叔旁邊,終於開口道:“老夫人,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三弟喝了一晚上酒,腳下不穩,自己沒看清楚路,林叔本來想幫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當時我就在場,看的一清二楚,可憐我只是弱女子,沒能幫得了三弟......對不起,老夫人......對不起,三弟。”
她的語氣情真意切,滿是自責愧疚。
她的表情楚楚可憐,滿是哀婉遺憾。
這副小模樣,誰還忍心怪她呢。
“不怪二嫂——”
韓金寶半邊臉上包着厚厚的繃帶,從牀上爬起來,哀求韓老夫人。
“娘,不要責怪二嫂,她想幫我來着,都是兒子走路不小心......”
韓金寶目光癡癡地掃向蘇銘心,看她那般動人模樣,不停替她求情。
韓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哪有心思追究誰的責任,將衆人統統趕了出去。
她抱着可憐的兒子不放手。
“我可憐的兒啊,你燒成這樣,可怎麼娶媳婦兒啊。”
韓金寶躺在他娘腿上,撒嬌道:“娘,兒子現在還不想成親。”
韓老夫人柔聲呵斥,“胡說,男大當婚,這件事娘說了算,娘一定幫你找個出身高貴的女子。”
韓金寶:“娘,我就想要二嫂這樣的。”
韓老夫人咬牙切齒,罵道:“那個狐狸精。”
韓金寶:“娘,二嫂不是狐狸精,是絕世美人兒。”
韓老夫人:“好,娘便給你找個出身高貴又美貌絕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