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休沐,韓露白被蘇銘心毫不客氣地趕出了房,正在院子裡練武,聽小廝來報,駙馬方陽來訪。
方陽的妻子是劉君遲唯一的妹妹劉畫羅。
劉君遲登基後封妹妹爲臨陽公主,方陽自然就是駙馬了。
說起封號,劉君遲刻意選了個“陽”字,說他們夫妻就是兩個太陽,可以溫暖彼此。
臨陽公主長得還算美麗,略有些英氣,性格卻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安靜順從。
她一開始很喜歡方陽的斯文俊秀,不過,兩夫妻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劉畫羅對方陽的態度變得淡淡的。
後來,她甚至喜歡上孔武有力的漢子,還曾經調戲過韓露白。
韓露白對她敬而遠之,而方陽覺得自己差點帶了綠帽子,對臨陽公主越發冷淡了。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影響到韓露白和方陽之間的兄弟情義。
方陽笑眯眯地走進來,身後的侍從擡着重重的三個大箱子。
韓露白看他跟搬家似的,忍不住打趣道:“好兄弟,你這是離家出走?還是被掃地出門了?”
方陽抄起武器架上的一根棍子,毫不留情地向韓露白砸去。
“滾你的,爺我兩樣都不是,只是來給你這個窮小子送賀禮。”
韓露白輕鬆躲過,旋身一轉,用手裡的長劍架住了棍子。
“賀禮?這麼多?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的嫁妝呢。”
“臭美,爺的嫁妝......滾,爺不需要嫁妝。”
在身手方面,方陽自然不是韓露白的對手,他一心對抗韓露白,差點進了他的套,被他調戲了。
原來,方陽知道韓露白要養着一家子人,怕他沒錢籌辦婚禮,所以借送賀禮的名義,送來很多成親需要的東西。
“你現在可是車騎將軍,掌管京城兵馬,成親豈能太寒酸?作爲好友,我自然要給你裝點一下門面,省得跟你一起丟人。”
韓露白倒也不客氣,讓老管家收好,成親的時候使用。
“多謝,我的這場親事,恐怕只有你是真心祝福。”
方陽隨手將棍子丟到一邊,摟着韓露白的肩膀。
“你我是好兄弟,幹嘛這麼客氣。再說了,有我祝福你,你還不知足?”
韓露白哈哈笑了。
“對,好兄弟的真心祝福,比其他所有人的道賀都有意義。”
坐在院中的涼亭裡,方陽看韓露白一臉新郎官的欣喜模樣,“嘖嘖”兩聲。
“真羨慕你能娶自己喜歡的女子。我現在才體會到,婚姻中,兩情相悅是多麼重要的事。”
他自從娶了劉畫羅,從沒有輕鬆過。
因爲劉畫羅的個性比較要強,兩人互不相讓,時間久了,自然會有摩擦。
當初是劉畫羅先看上方陽,指名要嫁給他。
劉君遲也覺得方陽出身高貴,長相俊秀,性格親和,又足智多謀,必能降住自家那不像話的妹妹。
成親後,方陽跟劉畫羅倒也過了一段甜甜蜜蜜的好日子。
誰知道三年後,劉畫羅似乎對方陽厭煩了,不再親近於他。
劉畫羅性情豪放,做派恣意,不甘心悶在家裡,總是出門到處閒逛,遇到相貌俊美或英偉不凡的男人,還會主動跟人家搭話,調笑一番。
雖然沒有做出越軌的事,卻總讓方陽心裡不舒服,越發疏遠她。
“你覺得我們兩情相悅?”韓露白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了,“她時常視我爲仇敵呢。不過,我會讓她徹底改變心意,真正愛上我。”
方陽:“你這傢伙,總是這麼自信。”
韓露白:“是啊,因爲我想做的事,從來沒失敗過,自信與生俱來。”
方陽:“臭小子。”
韓露白和方陽相識多年,可是過命的交情。
當年,方陽的父親被和帝猜忌,全家幾乎被殺光。
方陽當時並不在家,躲過一劫,扭頭投奔了劉君遲。
劉君遲並不是濫殺無辜殘暴無道之人,只不過是殺伐決斷,對敵人不心慈手軟。
他的那些壞名聲,大多是春之國的人以訛傳訛。
方陽看着儒雅斯文,卻十分勇猛好戰,善於帶兵。
他跟韓露白是好搭檔,一起衝鋒陷陣,配合默契。
在戰場上,隨時都有性命之憂,兩人相互救助,相互配合,躲過一次又一次危機。
韓露白在別人面前總是沉默寡言,隱忍謙讓。
在方陽面前,他便隨性多了。
蘇銘心盤膝坐在牀上,集中精力,準備啓動隨身空間。
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體力雖然還沒恢復,不過,倒可以嘗試一下。
韓露白端飯菜進來,發現了蘇銘心怪異的舉止,他走上前來,蹙眉看着她。
“你在做什麼?”
隱隱浮現的空中小築在這聲打擾中消失不見。
蘇銘心緩緩睜開了眼睛,眸中隱藏着深深的怒意。
她盡力壓抑情緒,恢復平淡的表情,“沒什麼,只是打坐調息。”
韓露白輕笑,“不必急於一時,先養好身體。”
照顧她吃過飯,韓露白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牀前,一把拉過了蘇銘心的右手。
如果他沒看錯,剛纔,這隻手的小指發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沒等他看清,蘇銘心一下躺倒在牀上,翻身向裡,把手藏在胸前。
韓露白直覺她要做什麼,乾脆守在房裡,一直沒有離開。
韓老夫人一再派人來叫他,說快要成親的人不能見面,太不像話了。
韓露白說他是粗人,不講究那些。
“你可以出去了。”被人監視一般的感覺,讓蘇銘心很不舒服,開口趕人。
“你我快要成親,以後就是一家人,我陪你。”韓露白無視她惡狠狠的口氣,堅決不肯離開。
哼,隨你,大不了晚上繼續。
蘇銘心信誓旦旦地決定晚上夜深人靜時,再嘗試。
然而,到了晚上,蘇銘心像變了另外一個人,嘴角含笑,整理着韓露白給她準備的一應成親用品。
她此刻,完全就是一個準備嫁人的小女人,根本不會想什麼國與家仇與恨,敵人與仇人,一心只等着嫁人。
第二天,蘇銘心是被架上花轎的,一路顛來倒去,聽着聒噪的吹吹打打,她都快睡着了。
結果,成親儀式完成之後,一被送進洞房,她竟然真的睡着了,或者說累暈過去比較恰當。
因爲整個成親過程中,她被人按着腦袋不知道磕了多少個頭,前邊磕了後邊磕,後邊磕了,左邊磕,沒完沒了,簡直累得她暈頭轉向。
要知道,她當了十五年公主,從來沒給人磕過頭。
因爲病弱,連父皇和母后都不忍心她下跪呢。
睡夢中,蘇銘心只覺得身體挨着一個火爐,溫暖源源不斷地傳遞到她身上,好舒服的感覺。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窗外透出微光,天已快亮了。
她身側睡着一個男人,或者說,她正窩在一個男人懷裡。
她怒意橫生,這臭男人,竟然敢抱她?
蘇銘心二話不說,拿過牀頭那把剪燭花的剪刀,狠狠刺向韓露白。
韓露白閉着眼睛,手臂一伸,輕鬆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將剪刀取走,這才睜開眼睛,坐起身。
“你醒了?餓不餓?我給你準備了吃的。”
韓露白一臉笑容,好像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起身來到臥房中間的暖爐旁,從裡面取出碗粥。
蘇銘心整了整衣服,優雅地靠在牀頭上,冷冷斜睨着韓露白的身影。
“將軍,你這麼放心地跟我同牀共枕,不怕睡夢之中被我殺了嗎?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敵人。”
韓露白此刻只穿着白色中衣,更顯得身形高大,體格健壯,領口露出的肌膚呈小麥色,肌肉噴張,格外惹眼。
蘇銘心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傷了這個男人,只不過,偶爾提醒提醒他雙方的立場而已。
韓露白將暖爐上一直溫着的熱粥遞到蘇銘心手中,笑道:“我知道對你來說,我是敵人,可你只是一介女子,根本無需執着爲國,因爲你的國家沒有保護好你。你嫁給我之後,我卻能好好護着你。”
“哼,說得好聽。”蘇銘心冷笑。
“你現在不相信我沒關係,以後會相信的。”韓露白對她說話總是柔聲細語,笑得溫柔。
韓露白看她吃完,重新回到牀上。
“你幹什麼?”眼前的光明被他魁偉的身材擋住,蘇銘心蹙眉。
韓露白無辜道:“自然是洞房。若無落紅,你我有的煩了,老夫人爲人刻薄,你會受不了她。”
蘇銘心看着窗外的晨光冷哼,“天快亮了,早已來不及。還是說,將軍體力不濟,不需要太多時間?”
韓露白湊到她脣邊,揚起嘴角,笑得恣意,“娘子,濟不濟,你馬上就會知道。”
“要落紅是嗎?我給你。”看他時認真的,蘇銘心利落地弄破胳膊,流出鮮血,滴滴灑在白色的帕子上,然後丟給韓露白,“好了,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韓露白無奈幫她包紮傷口,笑問:“這麼說,你要爲你的國家和親人守節?”
蘇銘心:“我不爲任何人,只爲我自己,我不想跟你睡。”
“......咱們,來日方長。”韓露白轉身下牀,坐在了外間的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