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得貴往側院去了一趟,回來就急急忙忙揣着手術刀圖樣走了。
趙本真和何素雪把他送到廟外,他摸摸何素雪的小腦袋,叮囑道:“趕明兒叔安頓好了就來接你,側院那些人也沒太大的壞心,遠着些就是了,但也別盲目的相信人。”
何素雪乖巧地點頭,“大叔路上小心,哦,上戰場更要小心,保了自己的命,才能救人家。”
常得貴手上一頓,加重力道揉了揉,便收手轉身,大步離去。
常得貴留下一小袋炒麪,省着點吃,夠幾個孩子吃三頓的,何素雪嚴重懷疑這炒麪是常得貴省下的口糧,因爲裝炒麪的布袋很結實,上面還繡有字,象是軍供用品。
試探着問趙本真,他果然知道布袋口糧的來歷,就是明軍的戰備糧。
話說這個大明不是何素雪所熟悉的大明,她跟趙本真旁敲側擊過了,皇帝還姓朱,第一任也是朱元璋,可這個大明已經建國近八百年了,滿清還沒入關的意思,倒是韃靼瓦刺部落時常叩關,與歷史走向完全不一樣。
反正回不去了,何素雪也懶得理會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時空,她現在的目標就是在戰亂中活下去,安全長大,然後找機會給本尊報仇申冤,了卻心願。
再然後呢?找個老公結婚生子?這個有待商榷,她可沒有跟許多女人搶一個男人的愛好,如果找不到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那就別結婚,找幾個品性好的徒弟認真教一教,老了讓徒弟養老好了。
喝一碗麪糊糊的時間,何素雪就把自己的一生計劃好了,還是最終版本,不帶修改的。
趙本真只帶回兩個粗瓷碗,顏色還不一樣,何素雪手裡那只是藍青花,以後只歸她一人專用,另一隻黑青花的幾個男孩共用,一人吃完了另一人接着吃,好在麪糊糊三兩口就喝完了,也不用等太長時間。
趙本真還帶回兩塊帕子,都是灰布扯的,連毛邊都沒收,何素雪以爲自己可以得一塊的,沒想到趙本真把他原有的那塊塞給她,說那個料子柔軟,灰布的太粗糙了不適合她用。
物資都是人家找來的,何素雪不認爲自己有分配的權利,所以給什麼她就要什麼,一點意見沒有,着實被趙本真誇了幾句乖巧。
她被誇得暗地汗顏,紅着臉鑽進草堆,裹着小被子都不好意思見人了。
常得貴在難民中威信還挺高,他走了之後,側院的人老實了許多,從不輕易往後佛殿來,那個嚴老摳不知是否接受了常得貴的懲罰,每天拾柴回來都要分一點給後佛殿,男孩們恨他打何素雪的主意,但凡送來的都收下,一點不跟他客氣,還沒有好臉色。
柴火多了,天氣又一日比一日冷,趙本真怕何素雪再凍着,便每日都在後殿生一堆火,加加溫。男孩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拾柴,保證火一直不滅。
人販子在何素雪心裡留下了一點小陰影,所以連續兩天她都老老實實聽從趙本真的吩咐,呆在廟裡不出去,手邊時刻放着一根後來找的手腕粗的木棍,有她個子那麼長,打起人來絕對疼。
過後常得貴一直沒出現,趙本真一天只給吃兩頓,全是稀稀的麪糊糊,一袋子炒麪勉強堅持了兩天也吃光了,趙本真又要出去覓食,何素雪不幹了,吵着鬧着也要跟去。
“雪妹妹,外面冷,最主要是不太平,你不能出去。乖啊,呆在廟裡烤火玩哈,哥哥給你帶好吃的回來。”趙本真耐着性子勸說道。八歲的孩子其實不小了,可是何素雪營養不良長得顯小,他總是拿她當小妹妹看。
“我不要!你帶我去,我也會找吃的!”何素雪扭着小身不依。我擦,裝小孩裝出習慣來了,使小性兒使得多自然哪,嘿嘿。
鄧小虎舉起兩隻爪子嚇唬道:“我和趙哥要上山打獵,山上有狼,專門吃小女娃,你不能去。”
“騙人!”何素雪不屑地鄙視鄧小虎,“我知道狼不止吃女娃,也吃男娃,你怕你不要去呀。還有,你不要忘記了,人販子來的那回,還是我救了你們呢,到底誰的戰鬥力強,這不明擺着的嘛,你能打獵,那我也能。”
“我……”鄧小虎垂頭喪氣縮回去,太丟人了,都沒法說。
何素雪彎腰拖起不離身的柴棒扛在肩上,另一隻手緊緊揪住趙本真的袖子,繃着臉很嚴肅地告訴他:“我一個人留在廟裡也不安全,你敢不帶我去,等你們走了我自個兒偷偷地去,想要哪個結果你看着辦。”
小小女漢子,扛着小棍子,眼神堅定,表情堅毅,還真有那麼一股勇往直前的氣勢,趙本真眼睛被閃一下,心裡就軟了,“好吧好吧,乾脆今兒大傢伙都去,不過我可說好了,誰要不聽招呼亂跑惹了禍,往後絕不帶他。”
幾個小的都喜眯了眼,忙不迭地發誓賭咒絕對聽話,趙本真感覺大權在握,心理得到滿足,做了些準備工作,便帶着一串孩子跑了出去。
破廟就坐落在半山腰上,正面臺階往下,是一大片空地,連接着一條能過兩輛馬車的官道,可以想見當年香火定是很旺盛的。
出了廟,圍牆兩邊都有小道上山,山上是大片大片的林木,如今葉子都掉光了,地面上積了一層薄雪,樹枝上結了冰花,戴安樂說以前跟他娘來上過香,到了春夏時節,這山上風景還不錯的。
進了山林,有路,何素雪跟着不吃力,男孩們極度興奮,卻又怕嚇跑了獵物,都壓低了嗓門說話。
鄧小虎與趙本真並肩而行,兩人小聲嘀咕商量着套兔子。鄧小禮手很巧,會搓草繩,這會兒趙本真肩膀上掛着的一捆繩子就是鄧小禮的傑作,今天能不能有收穫就看這捆繩子了。
何素雪就跟在趙本真後頭,一聽說套兔子,口水就流出來了,“兔子好哇,兔子好吃。”
趙本真回頭看見小丫頭的饞貓相,不由輕笑,眉眼泛着溫和的光,“等抓了兔子,給雪妹妹一條兔腿兒。”
何素雪氣哼哼的不依,“一條兔腿哪裡夠吃,我最少能吃得下半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