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易水天閔在靖王有意無意的慫恿下,便帶了幾位寵愛的妃子和寵臣,南下微服出巡去了。
朝堂頓時成了幾大主力暗中的爭奪之地。
“皇上去了江南一帶,奕澈,這次再不能錯過機會。”蕭於遠坐於上位,表情嚴肅的說道。
鐵血的臉上除了一些褶皺皺紋,身體上壓根看不出是七旬的老人。
蕭若藍看向蕭奕澈,蕭奕澈垂着眉目看不清表情,只聽見他淡淡的嗯了一聲。
其實蕭若藍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動手。
有空他還得去給柴許和柴衛商討一番。
如今他們想奪位,隨時都可以,問題是蕭若藍不想揹負着天下罵名。
皇上離去之時,將帝位在交給丞相還是靖王之間猶豫了一番,後果斷的交由靖王易水旭暫時代管。
金鑾殿。
易水旭站立在寶座旁邊,身穿蟒袍,張開雙臂,臉上洋溢着微微的淺笑:“皇上不在的這段時間,暫時將攝政交由本王全權處理,本王能得到皇上的信任,深覺榮幸!諸臣可有事稟告?”
他眼睛裡的光芒大盛,似乎皇位已在他手中。
若是易水天閔在微服出巡的這段時間出了什麼意外,皇位可不是順其自然的就落入了靖王的囊中。
他的鷹眼一一掃過下方的羣臣,唯一讓他忌憚的,便是蕭家和柴家。
而其中又以蕭家爲最,畢竟蕭家是兵權在握,後面還有個蕭於遠——
一想到這裡,易水旭興奮的神色就稍稍冷卻了下來。
他看向蕭奕澈,蕭奕澈也正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兩人在空中交流。摩擦起火。
“奕澈,明日讓孫媳婦出來大家一起用膳。”
蕭於遠不容置喙的下了命令,連一點回轉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來這一個多月了。私下裡連一次孫媳婦的面都沒有見,這叫外人知曉好生笑話。
每當他說到這件事的時候。蕭家兩父子便深感麻煩,尤其是蕭奕澈。
見已經隱瞞不下去了,蕭奕澈才緩緩說道:“祖父,你也知道孫兒宿敵較多,爲了保護好妻兒,孫兒並未讓她真面目示人。”
蕭於遠一頓,危險的眯了眯眼睛:“你這話是何意?作爲我蕭家的長媳,難道還要東躲西藏不成?”
他語氣裡已經含上了不悅。
蕭於遠心中的算盤可是打得長遠。
蕭奕澈狹長的暗眸看了看別處。沒有再多說。
直到第二天中午,衆人一起聚餐的時候,蕭於遠才知道昨日蕭奕澈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手裡的玉筷被他一下重重的放在了餐桌上。
幾房的人都惴惴不安的看向他,祖父又在發什麼火?
凌向月這是第一次見到蕭於遠,隔着席位甜甜的叫了他一聲:“祖父......”
眼裡帶着討好,祖父大人私下裡對她的袒護她有所耳聞,所以這麼久沒認真的給他行禮磕頭,她覺得十分的過意不去。
不過這都不是她的錯,一切都是蕭奕澈的原因。
想着待會用完膳,好好的給他端杯茶。
沒想到她軟聲喊了後蕭於遠並未像她想象之中那麼的和善。至少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臉色一下便由慈轉陰。
蕭於遠眯着深沉的滿是皺紋的眼睛,看向凌向月。話卻是對着蕭奕澈說的,聲音猶如來自於地獄:“奕澈,用完膳後,我需要你一個解釋。”
凌向月笑容漸斂,有絲尷尬。
這個祖父,貌似沒有傳說中那麼喜愛她嘛。
蕭於遠如毒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徘徊,似震驚,似懷疑,似猶豫。似不定,很多種情緒交雜在裡面。凌向月看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好似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蕭於遠沉沉的沒說話,似乎心思去了遙遠的地方。桌上的人面面相覷,看看凌向月又看看蕭奕澈,最後再看看蕭於遠。
總覺得幾人之間似乎有什麼事瞞着大家。
凌向月確實比蕭於遠想象之中更像是蕭奕澈會喜歡的女人,比上次見到那個有感覺多了。
可是——
好端端的,蕭奕澈爲什麼會騙他?還不以真面目示人?騙誰?
騙他一個人?沒將他當親人來看待?
還是因爲那時那件事——
一想起那件事,他心裡又對他充滿了一些愧疚,如惡的眼神稍微緩了緩,蕭於遠心思重重的夾了幾筷子飯菜。
席上的其他人見他心情很糟糕,也不敢多嘴,就連吃飯咀嚼也是輕輕的。
凌向月嘴角抽了抽,敢情蕭奕澈不讓她見總督大人,是因爲總督大人不喜歡她?
偷偷的瞥向不遠處的鐵血老人,凌向月帶着一絲困惑。
沒想到與一直注視着她的蕭於遠撞了個正着,兩道目光相遇。
凌向月只覺得蕭於遠的眼睛裡似乎流露出了很多深沉複雜的東西,像是沉澱的歷練,又像是塵封的記憶。
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能感覺到,那絕不是什麼好的東西。
凌向月心慌的別開視線。
蕭奕澈從旁握了握她的手,她轉過頭去,落進了一雙更爲晦暗專注的眼睛,只是裡面少了惡意,帶着一種鎮定的作用。
一頓飯下來,衆人各懷心思。
書房裡。
蕭於遠一甩衣袍,從旁坐在了太師椅上。
目光毒辣的看向下方的蕭奕澈,蕭若藍,緩緩的開口:“我以爲我已經老了。”
蕭奕澈和蕭若藍聽着,不知他說這話是何意。
卻聽他繼續說道:“今天一看見孫媳婦,我覺得我還未老。”
接着就大發雷霆,厲聲喝道:“你們通通當我是老傻子是不?竟敢合夥來騙我?”
他捏緊了拳頭,緊緊的摳着太師椅的扶手,鼓着眼睛氣勢洶洶的說道:“老夫平生最恨人的欺騙!欺騙我的還是我最疼愛的孫子!侄子!”
“啪!”
蕭於遠一掌拍擊了下去。太師椅的扶手應聲而斷,斷成了幾塊,碎裂在地上。
“說!怎麼回事?”
又是一聲“啪!”的聲音。另一邊的扶手椅也斷成了幾塊。
七十高琳,老當益壯。
蕭若藍淡定的承受他的怒火。他自小學的是儒家的思想,行爲上要平靜一些。
蕭家的男人本有暴力傾向,蕭於遠又是個武將,自然發起火來更加暴力。
這還算好的,也許是年紀大了,火氣沒那麼重了,但知曉他被騙了以後,他心裡還是竄着一團亂火。
若他們不找個理由完好的遮掩過去。他恐怕會一直因爲這事耿耿於懷。
蕭奕澈第一次感覺到了頭疼,他疲憊的按了按眼窩,等祖父火發得差不多了,才淡淡的說道:“祖父,個種原因我猜你也是能猜到的,我只告訴你一句,她是我的女人。”
蕭於遠眼中又出現那種複雜難懂的神色,他太師椅兩旁已經沒有抓的,於是便重重的站了起來。
來回走了幾步,蕭奕澈說的那句話他何嘗不懂。
心裡又閃過一絲愧疚。
火氣總算是滅了下去。看向蕭若藍,又看看蕭奕澈。
蕭奕澈的性格他知道,一旦認定。便是豁出整個人勇往直前,無論對方有什麼缺點障礙,他都會包容並且剷除障礙。
可是這個讓他認定的人,說容易也容易,說很難也很難。
他捏了捏拳頭,當年那件事還是在他心靈上留下了陰影,不然也不會找這樣一個......
由於對他有一份愧疚,所以蕭於遠問了凌向月家室確實清白後,便想着蕭奕澈成個婚也不容易。況且她現在已經懷有五個月的身孕了。
那是他蕭家的骨肉,亦是他大哥的血脈傳遞。
就讓那件事隨風去吧。
許是人年紀大了。看事看人看得更開了一些,蕭於遠發了一頓火以後。便消了下去。
蕭若藍鬆了一口氣,二叔沒在這件事上計較便好,若真要計較下去,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凌向月還不知道自己在蕭於遠的眼中走了這麼多圈子。
她只是很鬱悶總督大人對她的態度,是誰說的他很寵她這個孫媳婦的?
她完全沒看出來不說,還感覺他對自己有一種敵視。
一想到這個,她整個人就一下不好了。
顧氏離去時還故意打趣道:“看來人長得不好,就是連老人也不討喜。”
嘴角哼笑了兩聲,嗤笑着離開。
有些本來對她還奉承的下人,一見總督大人對她的態度,翻臉比翻書還快。
幸災樂禍的有之,同情的有之,看熱鬧的有之,各色不同的態度都有。
凌向月才懶得管這些與自己沒甚關係的下人。
“小姐,總督大人怎麼回事?你沒無意中惹着他吧?”青竹心情有些鬱悶,本來以爲小姐會受到總督大人的喜歡,誰知道總督大人在飯桌上一句話也沒對小姐說。
還用那麼帶着惡意的眼光看小姐,這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凌向月更加鬱悶:“我哪知道他是怎麼回事,我壓根就沒有見過他。”
真是奇怪,難道真是自己長得不討喜?
不然爲何之前沒見時很喜歡,見了她面反而不喜歡了?
但是轉而她又放棄了這個想法,總督大人好歹經歷過大風大浪,不會是這麼膚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