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目光冷得犀利,三娘子並未靠近,輕聲問道:“與我生分呢?”
香瑟瑟認真細看眼前的三娘子,娥眉綠黛,脂粉豔豔,粉衣碧羅,錦玉腰帶輕束嫋娜纖腰,鳳釵高髻,兩串金步搖閃閃發光,手中錦繡絲帕銀光閃耀,好不華貴。
許久,她才輕聲問道:“你還是我認識的三娘子嗎?”
三娘子緊了緊手中的帕子,低垂眼簾,慢步向她走近,娓娓道來:“在你離開蒼月國前往天銀國後,陛下就着手征戰了。使節出發前往天銀國,他也秘密駐陣邊域,若有會審一事另有變故,隨時發兵。得知你被迫嫁給天銀國太子,他不顧一切潛入天銀國,救出你後,發現你身上藏有都狼國的鳳印,他纔會失了理智,用藥將你帶回來。”
“你要勸我臣服於他?”香瑟瑟冷聲問道。
三娘子輕搖頭,凝視着她慍悶的目光,回答道:“我只想讓你知道這些事,再做選擇。”
香瑟瑟別過臉去,不以爲然道:“不管他的心思如何,我絕不當他的皇后。你若是我朋友,不該在這說胡話,而是想辦法讓我離開。”
聶雲庭在長殷殿內來回踱步,見三娘子回來,他迫切迎上去問:“她怎麼說?”
三娘子低垂眼斂,搖搖頭,沉默不語。
聶雲庭頓時急得來氣,厲聲責備:“你就不知道想法子勸勸她嗎?”
三娘子怔了怔,沒有說話。
聶雲庭還想責備什麼,憋了氣,冷厲拂袖,來回踱了幾步,停下來,目無焦距睨向前方冷冷道:“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是朕的皇后。封后之事,你仔細打點,不許有任何紕漏。”
“陛下放心,臣妾處處打點着,不會有紕漏的。”三娘子忙應聲道。
香瑟瑟獨在裕阾宮裡踱步,外面御林軍把守,壓根就是把她當高級重犯,而且,這回桃兒都見不着了,想要知道外邊的事情,幾乎不可能。
“咯咯……”
突然傳來敲門聲。
香瑟瑟回過身來,試探問道:“誰?”
“淮寅。”
外面旋即傳來淮寅的聲音。
“進來吧。”香瑟瑟應聲道,不一會兒,就看見淮寅轉進屋裡來了,她把目光落在別處,冷聲問道,“你來做甚?”
她態度冷淡,只因認定了他是聶雲庭派來的又一個說客。
淮寅不着意凝視着她的側臉,沉默了會,輕聲道:“雲庭要將你冊封爲皇后,我是他的好友,就算不支持他,也不能做違揹他的事情,更何況,他此刻是皇上。”
得知聶雲庭用這種手段強行將她冊封爲皇后,他早已與聶雲庭爭論過,但是,聶雲庭一意孤行。
熟悉的心急如焚、撕心裂肺的痛苦秒秒凌遲着他的心,看見她的這一刻,縈繞胸口那窒息的疼痛培增,彷彿當初眼睜睜看着白若惜毀在了聶雲庭的手裡。
而不一樣的是,當初的白若惜是死心塌地的愛着聶雲庭,他無力阻撓。而香瑟瑟,並不喜歡聶雲庭,難道,也無能爲力嗎?
香瑟瑟懶得多看他一眼,冷聲道:“你不用做什麼,哪裡涼快給我哪裡呆去就行,我現在沒心情應酬你。”
淮寅走近兩步,稍微謹慎起來,低聲道:“我今天過來並非爲了惹你心煩,而是受人之託。那個,你的謀士,問老頭,他想見你。”
香瑟瑟微微一愣,這才側頭看他,迫切問道:“你能安排我見他?”
淮寅點
點頭道:“他說擔心你的安全,只要親眼看看你平安與否。”
“嗯。”香瑟瑟若有所思點頭道。
頓了會,淮寅緊接着提醒:“我雖然答應讓他見你,但是,你也不要抱有他可以幫你逃離皇宮的希望,在大婚之前,我會控制着他的行動。”
“知道了。”香瑟瑟努努嘴冷笑道。
淮寅再看了她一眼,才轉身走去。
“哎……”香瑟瑟忽然把他喊住。
淮寅止住腳步,側頭看她,並無說話。
遲疑了會,香瑟瑟試探問道:“天銀國的局勢,如何呢?”
她現在最關心的凌霜城的軍隊到底被路崇煜拿下來了沒有,慕容憶的仇還沒報,卻被逮到了這裡來,還被封什麼亂七八糟的皇后,她是要急瘋了。
淮寅轉過身來,回答道:“天銀國太子聯合了部分叛軍還在與凌霜城和齊王的軍隊抗衡,加之我們蒼月國發兵,天銀國此刻已經形成了內憂外患的嚴峻局面,都狼國因爲內亂,對天銀和蒼月兩國的戰事袖手旁觀。”
“還沒拿下……”香瑟瑟若有所思喃喃低唸了聲,一會兒,捕捉到他話裡的一些信息——都狼國內亂。
“你還想知道什麼?”淮寅輕聲問道。
香瑟瑟搖搖頭,沉默不語。
翌日,化裝成太監的問老頭來到了裕阾宮,確定沒有人監視後,問老頭急急轉進房間來,迫切道:“可見着你了!”
香瑟瑟忙迎上去,試探問道:“其他人怎樣呢?”
問老頭輕搖頭,解釋道:“老頭我在天銀國就跟他們走散了,來到這裡的時候都看不見其他人,聽聞你要嫁給禕德帝,嚇了一跳,你真的要嫁給他?”
香瑟瑟搖搖頭,懶得再解釋了。前不久就被宣佈要嫁給天銀國太子,現在又宣佈嫁給蒼月國的皇帝,“香瑟瑟”三個字在普通百姓聽到,恐怕都不知道成什麼東西了。
當然,她現在在乎的也並非這個,理了理情緒,若有意味問道:“你爲何着急見我?”
據她瞭解,自己嫁不嫁聶雲庭跟他並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他沒理由這麼着急,除非,還有其他事情。例如,都狼國的事情。
聽淮寅說,都狼國內亂。
問老頭坐下來,細看她眸子的眼色,想必她已經清楚了大概知道都狼國的事情,便不再言及其他,直奔主題:“你可聽說到都狼國內亂之事?豫王聯合十七城主圍攻皇城,逼凌淵帝退位。”
“爲何這麼突然?”香瑟瑟連忙問道。
問老頭解釋道:“聽聞是凌淵帝要沒收各城主的兵權,豫王趁機煽動十七城主舉兵謀反,逼迫凌淵帝交出皇璽。”
說着,他暗暗打量了香瑟瑟臉上的微妙變化,湊近一點,詭秘低念:“對付凌淵帝的機會到了。現在須翁城成了影響局勢的關鍵,進可逼宮,退可解困,靜可旁觀,制衡着兩方局面。而你,是須翁城的主人!”
香瑟瑟瞅了眼他迫切的神情,輕搖頭道:“我左右不了這個局勢,須翁城的印璽早已在鬼皇手中。”
換句話說,這是裴定天聯合十七城主的圍困,對納蘭褚旭應無危害。
問老頭側目怪異瞅了香瑟瑟兩眼,輕嗤一聲道:“姑娘糊弄老頭,是擔心我要害你不成?”說着,他從袖中掏出一印璽來,遞給她別有意味問道,“這難道不是須翁城的印璽?”
“這是……須翁城的印璽?”香瑟瑟蹩蹙眉心將信將疑反
問,時間久了,又被納蘭褚旭拿鳳印忽悠過,她那還記得須翁城的印璽長什麼模樣。
“嘿,你還裝得真像!”問老頭稍帶不悅站起來,一手把印璽放到桌面上,指着印璽解釋,“這分明就是我從你臥室的箱子裡找出來,你還要裝作不知道?”
“從我的……”香瑟瑟正納悶着,忽然捕捉到他話裡的信息,旋即站起來責備,“你翻我東西做甚?”
“我……我……”問老頭嘖了嘖舌,繼而挺起胸膛,理所當然說道,“現在都狼國內亂,是對付鬼皇的大好機會。老頭我知道你是須翁城的主人,又不能跟你取得聯繫,當然就……”
說着,他一個語鋒急轉,嘿嘿兩聲,盯着香瑟瑟別有意味道:“那麼,你現在還有什麼解釋的?故意推託印璽不在身邊,是不想對付鬼皇呢?還是撇下老頭我,一個人行動?”
“我沒你的小心眼。”香瑟瑟拿過印璽刻意把目光落在別處,眼角餘光暗暗打量這問老頭的神情,想着納蘭褚旭到都狼國不過是兩年的時間,跟他應該沒有深仇大恨,無非就是皇權糾葛罷了。
可是皇權的慾望,足以要人的性命,摧毀良知。
當日慕容憶三番四次想要揭穿他的身份,必定有他的緣故,這問老頭究竟藏着什麼秘密呢?
沉默了會,她輕聲低念:“可你也看到了,我被囚禁在這裡,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問老頭擺擺手,不以爲然詭秘笑道:“你暫且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守住這印璽就可以了。等豫王和鬼皇兩敗俱傷後,你再帶着印璽號令須翁城,這時候,就是漁翁得利。”
“嗯。”香瑟瑟抿脣淺笑,她心裡很是納悶,都狼國局勢分明,如果這問老頭要做什麼,直接拿着須翁城的印璽去做就行了,何必大費周折跑來這裡讓自己守住這印璽呢?
她下意識低眸看着手中的印璽,若這印璽是真的,難不成是納蘭褚旭偷偷留下的?
問老頭離開後,她便即刻要求見三娘子。
聽聞她找得急,三娘子連忙來到裕阾宮。
未等三娘子站穩腳跟,香瑟瑟便拉着她的手來到桌子前,快手摘下她頭上五彩斑斕的飾物。
“瑟瑟……瑟瑟你要幹嘛?”三娘子見她舉止奇怪迷惑問道,但也並未阻止她。
卸下她身上珠釵項鍊後,香瑟瑟溼了毛巾往三娘子撲滿胭脂香粉的臉抹去。
“瑟瑟……你別這樣,瑟瑟……”三娘子急切喊了幾聲,忽然眼圈一紅,直接撲入她懷中,緊抱着她哽咽不語。
香瑟瑟放下手中的毛巾,緊抱着她,同樣哽咽。
三日後,皇后冊封大典如期舉行。
京都之內到處殷紅一片,家家戶戶掛紅聯,滿街張燈結綵好不熱鬧,聶雲庭命人沿街派發福米,七十歲以上的老叟皆可飲宴。
文武百官齊聚宮中祝賀,賀廉亦在列,看見由宮女攙扶而來的新娘子,二人心頭百轉千腸,繡着金鳳的紅蓋頭遮擋了她的容顏,如雪銀髮依然耀眼奪目,終究,她成了皇的女人。
羣臣中的香延臣心情培感複雜,第一次眼看着香瑟瑟嫁給納蘭褚旭,結果釀成了她現在的模樣,而現在他又要嫁給另一個帝皇,這些日子以來,看得出聶雲庭對她是真心的,只是現在三國戰亂,身爲帝皇的女人,前途難料。
期盼已久的聶雲庭一手接過紅綢一手握住她柔軟的手心,與她慢步沿着紅毯走來,臉上洋溢着期待已久的喜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