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纔剛從逆寒宮出來,準備去看看裴御瞻,就看到正好走來納蘭褚旭。
兩人四目對視,皆是動了動脣,說不上話來。
香瑟瑟低垂眼眸,微咬下脣,回想那日追了他那麼久,他都無動於衷,此刻他又是一副尷尬的嘴臉,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她才輕聲問道:“你……知道我被青面鬼抓到這來呢?路上……看到了?”
納蘭褚旭看了看她似是刻意迴避的樣子,下意識把目光落到別處,想着她心裡裝下了柳巖,自然是不想再見自己的,更何況,她心裡還藏着怨恨。
雖然下定決心要將她搶回來,但又怕手段太過強硬會惹她煩厭,現在這般突然見面亦無準備。
最後,他只是語氣平淡地應了聲“嗯”。
“看見了,爲何不出手相救?”香瑟瑟輕聲問了句,稍稍擡眸看他,只見他目光遊離在別處,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咬牙別過臉去,真心不知道他爲何出現在這裡,難道專門過來看看自己究竟被弄死了沒?
納蘭褚旭收回目光看向她,雖然她刻意轉移了目光,但是他還是能察覺到她的怒氣。
停頓了會,他凝視着她的側臉,解釋道:“因爲想肯定一件事。”
“一件事?”香瑟瑟迷惑回過頭來。
忽然見她回頭,正偷偷凝視着她的納蘭褚旭做賊心虛快速轉移目光,側身向前走了兩步。
什麼意思?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看他一眼怎麼呢?還像瘟疫一樣躲開!
她蹩蹙眉心盯着他側影,驟然把眼一眯——有外遇!
“什麼事?”香瑟瑟冷聲責問。
聽她不悅的責問聲,納蘭褚旭糾結緊皺眉頭,這丫頭,現在多看她一眼都生氣了,那要怎麼才能把她哄回來?
“想確定你是不是青面鬼的主人。”他直接回答道。
“我爲什麼要是青面鬼的主人?”香瑟瑟盯着他糾結的側眉緊接着冷聲問。
納蘭褚旭回過身來直視她的眸子,解釋道:“據葛葉犯所說,慕容傾音當年已經成爲青面鬼的主人,而我在追查慕容憶的時候,發現他跟青面鬼也有來往,但是,他是男子。青面鬼自創始開始,都由女子號令。而懿貞太后,雖說是青面鬼的主人,但是,若她真是主人,都狼國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若不是,以你的能耐,逃不出來。”
“萬一猜錯了呢?”香瑟瑟不爽反駁。
納蘭褚旭向她逼近一步,若有意味沉聲道:“沒關係,我的人已經成功滲透進去了。”
在路上看見她被青面鬼劫持,他並不着急把她救下來,目的就是想確認青面鬼是否真的另有主人,如果確認她就是青面鬼的主人,那他就不下黑手了。
香瑟瑟挑起眼眸瞥向他——我是不是該抓緊時間清理內奸?
“那麼,皇帝陛下到這來是要幹嘛呢?”香瑟瑟低下頭去,冷聲問道,看他剛纔一副慢悠悠的樣子,八成是過來看熱鬧的,順便確認他的想法對或錯。
納蘭褚旭邁前半步,凝視着她的臉龐,輕聲道了句:“帶你去見裴御瞻。”
“帶……”香瑟瑟低唸了個字,擡起頭來,險些沒碰上他的脣,“咕嚕”把到嘴邊的話噎回去,心然怦動,無意識踉蹌倒退半步,側過身去。
真糟糕,都跟他有過夫妻之實了,怎麼還會有這份奇怪的悸動?香瑟瑟糾結了會,側頭看向他試探問道:“帶我去見御瞻?”
“難道你不是打算去見裴御瞻?”納蘭褚旭反問道。這女人,他還是瞭解,若她真是青面鬼的主人,放眼整座都狼國的皇都,她首先要見的,必定是裴御瞻。
雖然他的人已經滲透到青面鬼裡頭,但是,爲了慎重起見,還得親自來一趟。
如果青面鬼的主人真的是懿貞太后,他可以裴御瞻爲藉口,直接把她帶出來,也算是正式向懿貞太后宣戰了。
香瑟瑟抿緊脣不說話,這傢伙不知道什麼
時候學了讀心術。
“隨我來吧。”納蘭褚旭道了句,轉身走去。
兩座高牆之間,月把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安靜無聲,頗有幾分拘謹。
沉默許久,香瑟瑟輕聲問道:“你……在黑麪鬼裡可安插了人?”
納蘭褚旭側頭看她,理所當然回答:“以前是找不到行蹤,現在,自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香瑟瑟汗顏,趕緊回去清除內奸!
糾結了會,她再側頭瞥向他問:“白麪鬼呢?”
納蘭褚旭雙手負後闊然邁步,輕淡道:“一視同仁。”
“……”香瑟瑟沉默,言下之意是,除了已經被他收歸囊中的紅面鬼,他的魔爪亦已經伸向了其他三鬼。還明張目膽地說出來,這幾個意思?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兩人各自沉思,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東籬跨過庭門便看見並肩走來的兩人,暗暗爲主子高興,遲疑了會,快步迎上去。
“深夜入宮,有何要事?”納蘭褚旭沉聲問道。
聞言,東籬一下子接不上話來,他自認是有特許可隨時進宮的,以前再問話前,這住也沒有特意加上“深夜入宮”這四個字。
敢問,這問話別有意味嗎?打擾他們呢?罪大惡極?
噎了噎唾沫,東籬又不得不報:“陛下,太君請你過府一趟。”說着,他瞅了瞅納蘭褚旭瞬間陰沉的臉,便不再說話。
今天納蘭褚旭便下了命令,今夜有任何事都暫且不用稟報。但是,太君親自到他的府上,請求他請納蘭褚旭到王府一趟,而且要求不能耽擱,他只好冒死前來了。
香瑟瑟下意識看了看納蘭褚旭陰沉的臉,迎着夜色,更添幾分駭然。他不是最在乎太君嗎?怎麼聽見太君傳話,臉色變得這麼可怕?
隱約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威懾,東籬噎了噎唾沫,輕聲道:“是……是虢國夫人病重……”
未等他說完,納蘭褚旭直接握住香瑟瑟的手腕,健步向前走去。
香瑟瑟踉蹌跟在他身邊,納悶問道:“誰是虢國夫人?”
沒有得到他的迴應,只見他臉色依舊陰冷,琢磨了會,她猜到虢國夫人是誰了。
太君願意爲了她親自登門的,必定是旭王府的人。而旭王府中,跟納蘭褚旭有最直接關係且又讓他陰沉着臉色,唯有大夫人了。
香瑟瑟竭力甩開他的手,穩定腳步後,再回過身來,看向留在原地的東籬試探問道:“大夫人,她得什麼病呢?”
“跟你有什麼關係?”納蘭褚旭冷聲問道。
香瑟瑟側眸瞥向他,冷嗤道:“她是納蘭北峰的母親,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納蘭褚旭冷着臉則過頭去,眼角餘光瞥向東籬,示意讓他回答。
“那個……那個……”東籬結巴許久,才擠出兩個字眼來,“病了……病重……”
他哪知道那大夫人得了什麼病,這事不歸他管呀。只是聽聞那大夫人病得昏昏沉沉,還一直叨唸着要見納蘭北峰和納蘭褚旭。
旭王府派人來求見過幾次,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見這主子並不在意,他也就不熱心了。
香瑟瑟沒有說話,轉身便走。
“你去哪?”納蘭褚旭問了句,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伶俐躲開他的手,輕輕一躍,翻身到圍牆上,跳躍而去。
“瑟瑟!”納蘭褚旭急切喊了句,緊追過去。
東籬這才鬆了一口氣,想了想,謹慎起見,還是趕緊去探探那虢國夫人到底得了什麼病!
“瑟瑟!”納蘭褚旭翻身攔到她的前面,抓住她的手腕,忍了悶氣,無奈道,“這皇宮眼線衆多,你別亂闖,我帶你出去。”
香瑟瑟瞅了瞅他略有幾分緊迫的樣子,像是怕被她無意間發現了什麼似的,定是心裡有鬼!
她慍悶甩開他的手,把手藏到身後,捻了衣袖,厭惡地擦了擦。
雖然她把手藏在身後了
,但納蘭褚旭還是注意到她這個動作,這個讓他的情緒一下子掉到谷底的動作。她真的厭惡、排斥呢?
香瑟瑟見他的神情從緊迫轉爲愧疚難過,心想這男人一定藏着見不得人的秘密,知道被察覺了,才感到羞愧自責。
她沒有再說話,轉身便走。
“瑟瑟……”納蘭褚旭追上去急切喊了聲。
“別碰我!”香瑟瑟旋即躲開他的手,說好等她三年的,竟然一個轉身就移情別戀,怪不得要告別,怪不得頭也不回馬不停蹄地走了!
“瑟瑟,你生什麼氣呀?”納蘭褚旭迷惑追問,正欲一步跨前抓住她的手,背後突然襲來一股殺氣。
他眸色驟冷,快如閃電回身抵擋。
聽聞打鬥聲,香瑟瑟忙回過身來,只見納蘭褚旭跟一白衣男子打得不可開交,兩股殺氣交織而來,夾雜着沁人心脾的桃花酒香。
瘋子!
既然是熟人,她就翹手旁觀了,且看這瘋子有沒有能耐教訓這個男人。
只是,這兩人交手數十招依然沒有分個高低,而且,武功路數有幾分相似,但瘋子比較散漫些,而納蘭褚旭則狠辣些,一柔一剛難分勝負。
“小子從哪偷來的武功路數!”瘋子不悅道了句,旋即與納蘭褚旭的手翹在了一起,二人兩肩相撞,四目凌厲交鋒,驟然火星四射。
“嗯?”看見納蘭褚旭的模樣,瘋子微微一愣,訝然念道:“蠻兒?”
納蘭褚旭看見是他,俊俏的眉頭極其扭曲地皺了皺,旋即鬆手推開他,雙手負後立步而止。
瘋子踉蹌倒退半步,穩住腳跟後,仔細打量納蘭褚旭嚴肅冷漠得連蒼蠅都畏懼的臉,這才喜出望外笑道:“呀,真是我家蠻兒!”
聞言,香瑟瑟輕眨眼眸,迷惑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他們認識?蠻兒?納蘭褚旭就是瘋子口中的蠻兒?小師侄?
納蘭褚旭沒有理會他,直接向雲裡霧裡的香瑟瑟走去,牽住她的手轉身走去,輕聲低念:“一個無聊人,無須在意。”
香瑟瑟低頭看了眼被他緊牽的手,又扭頭看了眼停在原地的瘋子。
停在原地的瘋子看見二人十指緊扣,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反應過來後,忽然像股旋風似的繞到兩人跟前去,目光左右流轉,一手把香瑟瑟拽到自己的身邊來,再睨向納蘭褚旭迫切問道:“你們什麼關係?”
這意味……納蘭褚旭眸底瞬間殺氣盎然,眼角餘光輕輕瞥向香瑟瑟,雖然知道這個女人天生犯桃花,但是,連這等貨色都招惹,實在有損品味。
察覺到他鋒眸裡縈繞醋意的殺氣,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這男人的腦袋又抽風了吧?
納蘭褚旭伸過手去,把瘋子握在香瑟瑟腕上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扳開來,鋒眸輕輕上挑,旋即將香瑟瑟拽入懷中,一字一頓冷聲道:“我是她夫君。”
瘋子先是一愣,看着摟抱在一起的兩人,揚起嘴角歡喜道:“原來是她夫君,倒是般配。不過……”他繞着兩人轉圈,戲謔笑道,“像你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怎麼可能……”
走着,他忽然意識到什麼,觸電般繞回兩人的跟前,稍帶不可思議掃視,訝然問道:“夫君?你們成親呢?”
“……”香瑟瑟汗顏,敢問,他現在才領悟到嘛?那剛纔說一堆廢話是爲什麼?
納蘭褚旭再次忽略瘋子的話,稍稍低眸,看了眼懷中的人兒,低沉問道:“你跟他如何認識?”
“我是她師傅!”未等香瑟瑟發話,瘋子搶先自豪道,雖然覺得眼前二人挺般配,但心裡難免糾結一下,玉面怎麼辦?她跟玉面不是郎情妾意的嗎?難道記錯呢?
香瑟瑟側過頭去,輕輕瞥了他一眼,不以爲然道:“我纔是師傅。”
納蘭褚旭似乎瞬間秒懂,直接牽着香瑟瑟的手轉身走去,輕聲提醒:“此人腦子不健全,少跟他走一塊。”
香瑟瑟目光輕輕上挑——你就不怕他聽見,割了你舌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