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才能運籌帷幄。”納蘭褚旭低聲迴應,聽見她悄然靠近的腳步聲,他輕擡眼眸道,“不要過來了,否則會嚇壞你的。”
“你總算承認自己丑陋無比呢?”香瑟瑟戲謔了句,突然加快腳步轉過牆角,豈料腳跟未穩就被他寬大的玄袖罩落下來,“啊……”蒙着腦袋被他強行擁入懷中,她使勁捶打他,叱喝,“鬆手!快鬆手!”
“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怪不得本座。”納蘭褚旭緊擁着懷中掙扎的人兒,既怕弄疼她又怕她逃了出來,許久沒有抱她,感覺那麼懷念,只希望這一刻能停留久一點,再久一點。
“你敢鬆手,我保證不扎死你!”香瑟瑟咬牙切齒叱喝了聲,纔剛抽出三根銀針來,他就拂袖退開來,她甩了甩狼狽的腦袋,擡眸看去,那人已經揚長而去,只留下一抹玄衣身影。
另一邊
“進去!”
被迫服了軟筋散的慕容憶連撲帶滾被推進了營帳,他雙手竭力穩住底板,調和了會氣息,再擡起頭來向攏着黑色皮裘的夜如晝睨視而去。
他真恨自己倒黴透頂,着了納蘭褚旭的道,被迫用得來的開啓御魂箱的鑰匙換取自己被他俘虜的將士,現在還被這個一直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夜如晝給擒拿了。
“咳咳……”夜如晝艱難咳了兩聲,打量着他倔強的虎眸,試探責問,“你是什麼人?”
慕容憶雖渾身沒勁,傲氣倒分毫不少,索性在地上盤膝而坐,冷笑反問:“你既然派人埋伏我,難道還不知道我是誰?”
夜如晝烏黑的眼眶稍稍下陷,眯起眼來打量他,關於眼前這個人,除了知道他叫慕容憶,的確查不到其他任何消息。
許久,夜如晝冷聲責問:“是誰指派你潛伏在瑟瑟身邊的?”
聽到“瑟瑟”二字,慕容憶瞬間多了一個心眼,這呼聲來得親切,莫不成此人跟香瑟瑟還有交情不成?
琢磨再三,慕容憶繼續三兩撥千斤,反問道:“你既然派人埋伏我,難道還不知道是誰派我到她身邊去的嗎?”
夜如晝琢磨了會,若有意味責問:“納蘭褚旭派你過去想做什麼?”
他一直謀劃着想要拿下來的三座城,結果被人捷足先登,先是得到慕容憶這個名字,後來查探,發現了鬼市中人,他便確定這慕容憶也是納蘭褚旭的人,這一切都是納蘭褚旭籌劃的。
知他誤會了,且聽他的語氣似乎對納蘭褚旭恨之入骨,慕容憶在心中暗暗琢磨,關於這個凌霜城少主,他也是在察覺到他跟戰王倪坤有勾結的時候纔開始關注的。
後來派探子打探了會,說此人已經離開凌霜城有十年之久,突然迴歸,先是在凌霜城掀起一場內亂,接着將勢力向外發展,其蔓延的速度瘋狂驚人。
至於真人,慕容憶還是第一次見,沒想到是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長相,怕是命不久矣,才瘋狂地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一會,慕容憶搖搖頭不以爲然說道:“你錯了,我並非他的人,而是姑娘的人。在蒼月國,我便投奔到姑娘的麾下。”
夜如晝稍稍把眼眯起,沒有說話。
慕容憶緊接着說:“只是,那都狼國的鬼皇凌淵帝從我這裡得到姑娘的情報,我只好聽從姑娘的吩咐,假意暗中出賣姑娘,實質上,反過來助姑娘對付他。”
“是嗎?”夜如晝不以爲然問道,“爲何如此坦白?”
慕容憶理所當然回答:“聽你的語氣,對我家主子
的心思不一般,而對那鬼皇恨之入骨,在下稍作琢磨,大概也猜得出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這次匆忙趕回南都,一來,三國會審在即;二來,我找到了攻破華豐城的辦法。”
“攻破華豐城的辦法?瑟瑟也想要城池?”夜如晝試探問道。
慕容憶不以爲然輕搖頭,若有意味道:“她並非想要城池,她只要自保。狸蝶族與都狼國,有着不可化解的血仇,鬼皇不斷壯大,下一個被害的,必定是她。所以,姑娘千方百計要阻撓他。”
夜如晝輕皺眉頭,稍作沉思。
慕容憶故作琢磨了會,試探問道:“你跟姑娘究竟是……什麼關係?”
夜如晝收回思緒看向他,沉默了會,沉聲道:“我跟她是什麼關係,你無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傷害她就行。你有什麼辦法拿下華豐城?”
慕容憶臉色微微暗沉,揚起銳利的雙眸,別有意味道:“我會告訴你拿下華豐城的辦法,但是,這隻能拖住他的腳步罷了。但拿下鬼皇,卻可以替姑娘解三國審訊之圍。”
“拿下鬼皇?”夜如晝迷惑低念,琢磨了會,手按書案,稍帶激動追問,“你的意思是……納蘭褚旭此刻也在天銀國?”
慕容憶鄭重點點頭,詭秘說道:“他就在義扈城裡。”
“納蘭褚旭……”夜如晝恨恨咒念着這四個字眼。
慕容憶打量着他狠毒的神情,緊接着說:“一旦會審辯論失敗,姑娘就會落入都狼國的手中,若我們能擒住鬼皇,那局面就不一樣了。姑娘可以平安解圍,你也可以乘勝追擊拿下其他兩座城池。”
夜如晝琢磨了會,烏黑的眉頭輕輕皺起,細看他深不見底的銳眸,試探問道:“你有辦法擒住納蘭褚旭?”
慕容憶忽地勾起一抹詭秘的笑弧,別有意味道:“你不是將我抓住了嗎?”
“他會爲了你自投羅網?”夜如晝暗沉眸色問道。
慕容憶秘笑點點頭說:“我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他捨不得我死。至於是什麼,無可奉告。”
沉默了許久,夜如晝點點頭承諾:“好,只要你助我拿下華豐城,擒住納蘭褚旭,我就相信你的話,放你一馬。”
說着,他稍稍地下眼眸,在心裡默唸:“瑟瑟,我不能趕回南都看你了,但我會在這裡給你做萬分的準備,誰也休想動你分毫。”
“只要你替姑娘解圍了,我慕容憶會把你當作朋友。”慕容憶揚起嘴角抱手笑道。
南都這邊,香瑟瑟噎了被“葛葉犯”嗆着的一腔怒氣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推開門一看,看見坐在桌子前喝茶的裴御瞻,不由得微微吃驚。
香瑟瑟仍站在門口處,試探問道:“玥蓮公主怎麼會在這?”
裴御瞻擡眸看了看她警惕的神情,擱下手中的杯子,若有意味道:“你猜到的。”
“十人之一?”香瑟瑟輕聲低念,這裴御瞻口齒伶俐,又是懿貞太后的嫡親女兒,她早就料到她可能坐在其中一輛馬車裡。
裴御瞻無奈低笑,指尖輕撥杯沿,輕嘆道:“你我六年前相遇,本是緣分,我又極是喜歡你的,不想與你爲難,只可惜,你我立場相悖。”
“沒有什麼可惜的,隨心而欲便是。”香瑟瑟莞爾笑道。
聞言,裴御瞻的眸底流過一絲惆悵,許久,她擡起明眸,揚嘴笑道:“上次在蒼月國再會,事情繁多,並未好好相聚。明日你我就要倒戈相向,今夜一起策馬揚
鞭、舉杯邀月如何?”
“好!”香瑟瑟爽快答應。
朦朧的新月下,一縷青絲,一縷白髮,繚亂風夜色,妝點輝華。馬背上兩個颯爽英姿的倩影,酒壺交錯,肆意揚鞭,好不痛快。
“啊……”疾馬狂奔的裴御瞻暢快大吼一聲,甩手扔掉酒壺,揮舞着手中馬鞭,含着淚水,竭斯底裡仰天大喊,“香瑟瑟!我喜歡你!好喜歡喜歡你!”
“喜歡你……”
山坳間迴盪着裴御瞻的呼喊聲。
香瑟瑟隨後飲盡壺中的酒,利索把它向後扔,忘了一切煩惱,揚聲喊道:“裴御瞻!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喜歡你!”
“喜歡你……”
山坳間又迴盪着香瑟瑟的呼喊聲。
“香瑟瑟!三國之中,蒼月國百姓對你避之唯恐不及,天銀國百姓封你爲女神對你崇拜不已,而我們都狼國百姓都憎恨着你。像你這樣的人,不枉此生了!”
再策馬奔跑了一段路,裴御瞻才緩緩讓馬停下來,凜然拂面的夜風早已將眼角的淚水風乾。
“母后讓我來對付你,可是,我不想……”裴御瞻忽然低沉喃喃道。
香瑟瑟勒了繮繩,讓馬踢蹄慢慢來到她的身旁。
沉默了會,裴御瞻突然回過頭來看她,抱歉道:“但我不能違揹她的意思。”
香瑟瑟忽然察覺不妥,側頭一看,便瞧見一個球體極速衝自己襲來。
她目光一緊,迅速騰空而起躲開襲來的球體,華麗翻身單膝跪落地上,凌厲擡眸就看見自己已經被四個白麪包圍。
她再往馬背上的裴御瞻看去,只見她刻意別過臉去並不看自己。
未來得及責問,四個包圍她的白麪鬼就以極快的速度繞着她旋轉起來,聽聞這些白麪鬼懂幻術,她觸電般閉上眼睛。
之前修煉武功也是在黑暗之中,所以這對於她來說,並非難事。
感覺他們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香瑟瑟正想突圍而出,雙手突然被銬住。
她觸電般睜開眼睛,只見其中兩個白麪鬼拉扯銬住她雙手的鐵鏈。
隨後就看見路以煜慢步走來,裴御瞻跟着從馬背上跳下來,與他一起走過來。
香瑟瑟冷眼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兩人,自知逃不掉,也懶得掙扎了。像“我那麼信任你,你爲什麼這麼下作的方法對付我”之類的毫無意義的話,她也不屑多說半句。
裴御瞻知道她心中的怨憤,慢步來到她跟前,雖是抱歉但也絕不妥協道:“利用白麪鬼捉你,是我勝之不武,但是,爲了我們都狼國,我必須這樣做。既然是我對不起你,我會給你一個逃跑的機會,能否在明日午時之前到達藺和樓,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瑤池府邸
想着明日就是三國會審的日子,香宜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思量再三,還是去看看香瑟瑟。
“瑟瑟……瑟瑟……”
只是,香宜薛再三扣門,也沒得到迴應。
倒是隔壁院子的桃兒聞聲打着呵欠走來,眯着懵惺的眼,喃喃道:“夫人是條大懶蟲,估計是睡沉了。每當大事在即,她必要好好睡覺,一般人是喊不醒她的,二千金莫見怪。”
“喔。”香宜薛恍然應了聲,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習性的確不瞭解。
沉默了會,香宜薛點點頭,說:“那就不打擾她了,你也早點歇息吧。”
“嗯。”桃兒這才眯着眼懵懵惺惺沿路返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