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表妹都變了臉色,榮嵐也知道自己的話說的狠了,可是這兩個表妹被胡家人養軟了骨頭,一點兒血性都沒有,她不拿重話壓着,還不知道以後會給她丟什麼人呢,“你們別怪我話說的難聽,我是覺得你們忘了,你們的母親出自奉國將軍府,你們身上也是流着趙家的血的,便是襄陽伯,不也是趙家的臣子?你們沒必要將他們看成什麼貴人,難道惹怒了他們,胡家的生意就得倒了不成?”
胡雪晴要被榮嵐的話給氣笑了,依榮嵐的意思:她們的生母高貴,所以她們也同樣高貴,而榮嵐則是因爲父親權重,則不必向人低頭,在榮嵐的標準裡,子女從父是從母,不是根據人倫禮法,而是看哪邊身份更高?
有道是商人重利,但胡氏一族能走到今天,生意做遍大江南北,靠還有還有信義,胡雪晴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這位表姐,是不會寫這兩個字的。
“表姐過講了,姑丈貴爲水師大都督,表姐來京城,自然會被人捧着敬着,我們,”胡雪晴黯然一笑,“便是奉國將軍府裡的正經小姐,如今也沒有幾個人識得了。”
“有沒有人識得是別人的事,但誰也不能否認她們是奉國將軍府的小姐,”榮嵐最不愛聽這樣的話,就像她自己,不管別人背地裡是怎麼議論自己的,只要榮海一天不倒,她就是衆人豔羨的大都督千金!
“表姐好心胸,是我們眼皮兒太淺了,”胡雪晴無意跟榮嵐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垂道而立的青衣小婢,“上次跟父親母親來的時候,我沒沒嚐到表姐說的鮮花豆腐,這次可得好好嘗一嚐了。”
知道自己眼皮兒淺還算是有救,這個胡雪晴要比胡雪柔有腦子多了,榮嵐熟稔的報了一串菜名兒出來,又特意叫人給榮岸單開了一席,才笑道,“說起來過幾天就要往將軍府賀壽了,我竟連府裡都有些什麼人還不清楚呢,不如閒着雪晴說給我聽聽?”
這個?胡雪晴一臉難色的笑了笑,“不是我不肯告訴表姐,實在是奉國將軍府人口太多,又一直沒有分家,我們這些鮮少回去的,連誰是誰都沒有弄清楚呢!”
胡雪柔在一旁頻頻點頭,“姐姐說的沒錯,奉國將軍府幾代都雜居在一起,各個房頭真是亂哄哄的,唉,只怕到了壽宴那天,光自家人都不一定能坐得下呢!”
“我們那個大舅母啊,又是個慳吝的性子,將軍府又敗落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貴客來,想想要跟那些表姐姐妹七姑子八大姨打交道,我都恨不得報個病不過去了,”反正這些年那邊府裡的大事小情,母親趙氏也很少摻和,這次若不是要幫着榮嵐,她們還在江南逍遙呢,哪裡用得着跟這些人的交道?
胡雪晴見妹妹說了半天,盡是抱怨,沒有實質內容,笑道,“其他各房不說了,單將軍府這一支,外祖便有七子八女,除了母親的嫡姐我們的三姨母嫁到京城之外,其他人跟母親一樣,都遠嫁了,我覺得這次是不會回來了,至於另幾個舅舅,都是聚在一起住着呢,這次表姐若是去了,應當能見到幾位舅母,”
胡雪晴看榮嵐的眉頭越皺越深,心裡好笑,憑榮嵐說的再熱鬧,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可是能心思都能動到奉國將軍府,可見也是頭投無路了,以前胡氏帶着榮峙跟榮嵐兄妹在京城旅居多年,也沒見他們來認這門姻親!
這幾位舅母裡,只怕身份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如今的奉國將軍夫人了,榮嵐點點頭,“雖說子孫衆多才是興家之相,但也得有出息才成,若是一個個無能紈絝,奉國將軍也有得愁。”
胡雪晴也跟着嘆了口氣,“表姐說的是,舅母心裡也急,可是家裡的風氣壞了,舅母也是迴天無力了。”
榮嵐知道如今的奉國將軍夫人淩氏孃家父親曾任過太僕卿,以奉國將軍府這樣的空頭將軍府,能娶上凌家的女兒也算是高攀了,之所以可以攀到,不過一是淩氏是前頭夫人所出,繼母無良,刻意不給她尋個良人罷了。
但願這位奉國將軍夫人有遠見,能夠幫自己一把,榮嵐越聽越沒有底氣,恰巧婢女們陸續進來上菜,榮嵐便沒有再問下去,三人安靜的用飯。
李靜宜也收到了雲馳“回來”的消息,因爲已經知道雲馳江南之行沒有大獲全勝,李靜宜也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安嬤嬤那邊報過來的消息,榮嵐不知怎麼的結交了襄陽伯府,想到襄陽伯世子的德性,李靜宜無聲而笑,知道她的所圖,榮嵐做什麼李靜宜都不會吃驚的。
恩義侯“回京”了,錦陽長公主比誰都要高興,自收到消息,便親自帶着良公公跟朱姑姑去了庫房,要從自己多年的珍藏中給雲馳挑一份大禮。
坤德宮裡雲馳陪着帝后二人用了御膳,辭別雲後,又隨着隆武帝去了御書房。
隆武帝已經年過三十,因爲會些武藝,趙瑜比同齡人看着年輕許多,精神也好,他一指御案下首的椅子示意雲馳坐了,待小太監奉過茶後,才道,“你姐姐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難免多操些心,你不要嫌她煩。”
雲馳微微欠身,口稱不敢,“臣知道姐姐的心事,只是臣目前並沒有成親之意,還請皇上多多幫着臣跟姐姐說說纔是。”
“你啊,朕也覺得你該成親了,沒有下旨賜婚已經是在幫你了,還想叫朕幫你跟皇后說好話?休想!”趙瑜雖然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妻弟到底哪根筋不對,死活不肯娶妻生子,雖然隆武帝從內心來講,對雲馳娶不娶妻,有沒有後並不關心,但做爲他的姐夫,雲家的女婿,該有的姿態他還是會做足的。
“現在天下承平,西北跟海上都無戰事,你跟朕說說,你不肯娶妻到底是想什麼?還是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妻子?你只要說出來,便是將大周翻過來,朕也爲你尋來!”
要皇上搜遍天下給自己選妻,那他成什麼了?非被史臣釘死在史冊不可,雲馳起身在隆武帝面前跪了,“臣不敢,臣不娶妻倒沒有什麼旁的原因,只是這些年臣獨身一人習慣了,”
這個根本不能稱之爲理由的理由雲馳已經跟姐姐雲皇后說過多次了,別說雲後了,連隆武帝也是不信的,“習慣了?那這個習慣可不好,你得趕快改了,難不成你要孤獨終老不成?”
自己都親自跟雲馳開口了,他居然還給了這麼個沒有說服力的理由,隆武帝有些生氣了,“我給你半年時間,滿京城隨你選,看中了哪家千金,朕親自做媒,或是明年千秋節前你定不下來,那就由皇后來幫你選了。”
雲馳是真的無意成家,但他還是看出來隆武帝是真的生氣了,賠笑道,“這個皇上可是爲難臣了,臣這‘沒’在京城,都聽說了,皇上準備明年大選,臣何德何能,敢在皇上之前訂親?”
隆武帝無暇顧及雲馳語氣中的戲謔了,皺眉道,“這都是誰在傳?真該叫五城兵馬司的人去抓上一批造謠生事之人!”
雲馳正容拱手道,“既是大家都在傳,這事兒也算是民心不可違了,與其到過年的時候,閣老們跟着上摺子,倒不如由娘娘下懿旨,定下此事。”
“你姐姐,不行,皇后在朕只是個郡王的時候,嫁給了朕,朕怎麼能負她?”隆武帝堅定的搖頭,“朕跟皇后都還年輕,朕等得起。”
“皇上等得起,其他人只怕是等不起了,還有姐姐,當初周先生也說了,姐姐身體並沒有妨礙,只是心結太重了,皇上,”雲馳再次跪在隆武帝面前,“恕臣無狀,說句大敬的話,皇上納新人入宮,便是誕下子嗣,那也是姐姐的孩子,而且,便是有了皇子,難道皇上就一定會立爲太子不成?”
“皇上,還請皇上明年下旨選秀以充後宮,就算是爲了娘娘,”雲馳以頭觸地,“再這樣下去,娘娘只怕也熬不住了。”
這些隆武帝哪會不清楚?他跟雲皇后成親已經十二年了,從第四年開始,雲皇后已經開始勸他納側妃,只是他感念雲氏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毅然下嫁,又要仰仗衛國公府的支持,一直是嚴詞拒絕,等真正登了大寶,面對爲了支持他滿門只剩她們姐弟兩個的妻子,廣選秀女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也應不下來。
就這樣一年一年拖着,朝堂上時不時有大臣上摺子,雖然都被隆武帝一一駁回了,但後宮裡雲皇后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少,直到錦陽長公主上摺子諫言隆武帝廣納後宮以爲子嗣計,並直言云後有失婦德,隆武帝的火氣纔算是找到了出口,不但在坤德宮中申斥了錦陽長公主,並將她禁足長公主府。
現在連雲馳都開口求他選妃了,隆武帝覺得壓在自己心上的石頭頓時被人給搬開了,十二年了,髮妻十二年無嗣,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起來,此事要從長計議,而且咱們好像是在說你的婚事,不是朕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