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榮嵐做爲未來兒媳人選的理由很多,但反對的理由範夫人也是信手捻來,光榮家辦的那些事兒,講究些的人家都不會娶他家的女兒爲媳,可是羅逸陽卻對這些根本聽不進去,“母親今天也見了,看看榮小姐本人,就知道那些傳聞跟實情有出入,便是榮家真做了對不起瑞和縣主的事,與榮小姐有什麼關係?”
範夫人懶得跟兒子糾纏這些,擺手道,“行了,這事兒我自會再跟你父親商量,昨天你父親還跟我說,要給你尋個差使,你也老大不小了,老這麼成天四處亂晃,誰家願意把女兒定給你?”
這個倒是還有一些道理,羅逸陽點點頭,“領差使的事兒子聽你們的,但是婚事你們卻得聽兒子的,若是將來給我定的不是榮小姐,我定然是不依的!”
“好啦好啦,你以爲訂親是兒戲,咱們關上門一說就成了?榮大都督在江南,榮小姐的娘又病着,便是咱們遣人去提,沒幾個月功夫能議下來?”範夫人準備給兒子使個“拖”字訣,“我這不是還得現打聽這京城裡誰家跟榮家說得上話兒嘛?提親也不能我跑過去提吧?”
羅逸陽對這個倒是知道一二,頷首道,“那咱們可是說住了,外頭那些不好的傳聞娘以後不許再提,省得叫榮小姐知道了,傷心!”
看着兒子歡歡喜喜的走了,範夫人冷笑呷了一口茶,向身邊的範玉琳道,“你覺得那個榮小姐如何?”
範玉琳知道自己這個姑母打定了主意就不是那麼容易挽回的,笑道,“我才第二次見她,榮小姐爲人到底如何,還真是看不出來,不過倒是個會說話的,模樣也是頂頂出色,也怨不得表哥這麼喜歡她,滿京城裡能比她生的好的,侄女兒竟沒想出來。”
範玉琅輕嗤一聲,“生的好又如何?心狠手辣咱們也不能要,你忘了那天表哥不過是想請她留下敘話,又不是要做什麼,還有咱們兩個在呢,她一鞭子就飛出來了,嚇死我了,這哪有大家閨秀出門還帶着鞭子的?”
範玉琅瞪大眼睛道,“姑母,我竟忘了問她了,那條鞭子她到底是藏在何處了?!”
一言不和就甩鞭子,難不成以後自己兒子還要被老婆抽不成?範夫人冷笑一聲,“管她藏哪裡了,左右跟咱們是沒有干係的。”
見範夫人是決定不會成全羅逸陽的心願了,範玉琳便帶着妹妹起身告辭,範夫人心裡還有旁的事,也不留她們一起用午膳,待看着兩個侄女兒走了,便招手叫過錢媽媽,“逸陽房裡缺不得人,你再挑兩個出色的給他送過去,要是咱們府裡選不出來,只管外頭買去!”
…………
“姐姐,你既要進宮,爲什麼不成全了表哥跟榮小姐?若是她將來進了宮,必是姐姐的強敵啊,”範玉琅跟範玉琳攜手出來,忍不住將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
範玉琳淡淡一笑,她們兩個隨着哥哥範文青從西安來京,在襄陽伯府一住便是半年,家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她們姐妹將來有一人能入選後宮,成爲隆武帝的妃嬪。
“你雖然性子急一些,但卻不是個糊塗的,你覺得姐姐的容貌,便是進宮,能得寵生下皇子?”一母同胞面前,範玉琳說話不用繞那些彎子。
這個話範玉琅卻是不敢說的,她咬了咬嘴脣道,“人家不是說了麼,娶妻娶德,皇上選秀女以充後宮,也是爲子嗣計,姐姐家世不差,品德才情也是第一流的,便是不能得寵,只要爲皇上生下一二皇子來,”
想的倒是簡單的很,範玉琳輕笑出聲,“娶妻娶德,妃嬪不是妻啊!給人做妃妾,偏我又沒有色,妹妹,便是僥倖懷上皇子,你覺得我能生下來麼?這些年皇后無子,可是後宮並不是只有她一人,爲什麼其他女人都沒有喜信兒?”
布政使府裡女人可不止她們母親一個,這些年無聲無息沒了的孩子,範玉琳都不記得有多少了,“我沒那個資本,擔不起那個福氣,何必往裡頭擠呢?”
“可是表哥他,”姐姐的心思範玉琅也能看出來一些,但羅逸陽的性子範玉琅更清楚,那更是個愛美色的。
範玉琳知道妹妹想說什麼,“咱們來京城時日也不短了,你真以爲表哥像姑母想的是京城各府佳婿之選?”
範玉琳對相貌俊秀的羅逸陽沒有一點兒淑女之恩那是假話,但她更多的是考慮到這門親事的可行性,和自己真的嫁到伯府,以後的生活會如何,羅逸陽好色不錯,但心思簡單,拿得住他並不難,只要自己大度些,由着他收養美人兒便是了,襄陽伯府也不是養不起,
而且有親姑母做婆婆,只要不出格,也比嫁到不認識的人家,日子要好過一些,“你比我生的好,年紀卻又小了一些,便是入選了,只要避過榮嵐的鋒芒,等將來長大了,未必沒有更大的福氣在後頭。”
範玉琅對入宮沒什麼興趣,她搖頭道,“我纔不要往那裡去呢,姐,你說我要是能時常見到恩義侯,他會不會……”
“恩義侯今年都二十五了,你纔多大?你覺得娘娘能答應?”這念頭對範玉琳來說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她白了妹妹一眼,“你現在年紀小,口無遮攔也沒有什麼,但以後一年年大了,可不能再這樣的了,將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給我收起來,免得傳到外頭去,做不了人!”
範玉琅不過才過十三,想想比自己大一輪的雲馳,她也有些灰心,不覺眼淚都要下來了,“只要能守在他身邊,便是爲奴爲婢我也……”
“你閉嘴,再敢說這樣的話,小心我撕爛你的嘴!”範玉琳沒想到自己歷來聰明的妹子竟然在這個地方犯了癡勁兒,厲聲打斷她的話,“你是姓範的!便是咱們範家不如雲氏煊赫,也沒有給姓雲的做小的理兒,”
她咬牙惡狠狠的逼近妹妹,一字一頓道,“這樣的話不要叫我再聽見第二次,不然我立刻稟明母親,將你關回老宅的祠堂裡去!”
一下溫和的姐姐忽然發了大火,範玉琅嚇的噤聲再不敢言語,可是範玉琳依然不肯饒過她,硬是逼她再三跟自己保證了,纔將妹妹帶回她們的院子,午膳也沒許她吃,只叫範玉琅呆在自己屋子裡清心靜神。
榮嵐帶着胡氏姐妹從襄陽伯府出來,並不同有立即回四條巷胡家去,而是叫人將馬車趕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樓四時軒去。
胡氏姐妹不知道這位表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出來的時候趙氏已經交代過了,要她們以榮嵐爲主,便也不多問,隨着榮嵐上了樓去,在一處臨街的雅間坐了,等着榮嵐點菜。
榮嵐看看天時,這個時候想來雲馳已經在宮裡陪着皇上跟皇上用午膳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她看了一眼對面坐的兩姐妹,心裡有些不悅,要是沒有她們跟着,自己想等到什麼時候都可以,可是有她們在,硬等着就有些太明顯了。
“你們不必奇怪,我是嫌在襄陽伯府用飯太過拘束,才隨便尋了個託辭出來的,左右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大家不如嚐嚐這四時軒的手藝,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吃過這裡的鮮花豆腐跟七星魚丸湯了,早就想過來嚐嚐了。”
胡雪睛瞭然的一笑,“四時軒的手藝確實是不錯,說句實話,咱們胡家名下也有幾間酒樓,可是咱們的大師傅都是江浙人,做不出京城的滋味來,之前母親也帶我們過來嘗過四時軒的手藝,回去之後,我跟雪柔也是念念不忘呢!”
胡雪柔卻還是忘不了襄陽伯府的繁華氣派,嘟着嘴道,“這四時軒什麼時候來都成,但是人家範夫人跟世子苦苦留咱們,姐姐卻執意要走,未免有些失禮,來時母親反覆交代了,不可失了禮數,叫人笑話了去。”
榮嵐捏了顆盤子裡的杏仁放在口裡,又瞟了一眼窗外,才道,“你的意思是,我這番去襄陽伯府,失了禮數,丟了胡家的臉了?”
“雪柔不是那個意思,表姐也知道的,咱們這樣的人家,行事未免比旁人更多些小心,生怕一時失禮,叫貴人們怪罪下來,”胡雪晴在桌下拉了一把妹妹,陪笑道,“表姐要走,應該有表姐的用意在。”
姐姐倒是比妹妹聰明通透的多,“你們都是聰明人,今天的情景想來也看明白了,那個羅逸陽打的什麼主意大家心裡有數,也正因爲他打了那樣的主意,我才特意提前告辭的,”
榮嵐傲然的擡起下頜,“胡家世代爲商,爲了生計不得不見人矮三分,可是我卻是姓榮的,並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所以千萬不要拿着你們的行事標準來要求我,可記住了?”
榮嵐句句如刀剜在胡雪晴跟胡雪柔身上,胡雪柔想反脣相譏,質問榮嵐她也是胡家女生出來的,能比胡氏女高貴到哪裡去?可手腕被姐姐擰的生疼,逼得她將到口邊的話不得不嚥了回去,只得將頭轉向一邊生悶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