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雁字魚書
心知自己的下場不會比馮家人強到哪裡去,雁字連“奴婢”也不稱了,直接將所有罪名背了下來,“下頭那些小丫鬟的閒言碎語是我不許她們嚼舌的,更不許她們在魚書幾個跟前提,還有您跟京城來往的書信,我偷看過後,就會報給夫人知曉,還有那天您往萃華院去,是我攔着魚書,叫換了瓏意跟着。”
姨娘?李靜宜啼笑皆非的看着雁字,就因爲這個,這個跟了自己近十年的丫頭,就將自己給賣了?現在知道這姨娘夢碎,便竹筒倒豆子,全都吐了出來?
姨娘?自己跟雁字最好,什麼時候她想過給姑爺當姨娘了?魚書不可置信的瞪着雁字,“縣主,雁字騙您呢,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給姑爺做小!”
魚書跟雁字這種外頭採買的不同,她全家都在長公主府伺候,但兩人卻都是八/九歲上挑上來做了李靜宜的丫鬟,她們一路從小丫鬟做起,熬出一等大丫鬟的體面,魚書跟雁字,比跟自己家裡的幾個妹子還要親近,她怎麼可能相信雁字竟然爲了給榮峙做妾,勾結胡氏母女暗害自己的主子?!
“你胡說什麼,”魚書伸手在雁字背上狠拍了幾下,“縣主您千萬別信雁字的話,一定是有人逼她這麼說的,雁字最是規矩不過了,對了,她還找着她的家人了呢,還說將來要出府跟爹孃一道兒,唔……”
“你閉嘴,”不等魚書將話說完,雁字已經撲了過來,猛然捂住魚書的嘴,不讓她將話說完,“縣主,就是我想給,”
“我以前說過,等有了身子,便挑兩個信得過的放在榮峙身邊,你若真的有心做姨娘,只管服侍好我,我沒有不成全你的道理,”李靜宜看着雁字越來越白的臉,將手裡的茶盞遞給含笑,“你的家人,是不是胡家幫你尋到的?”
“他們是拿了你家人威脅你,還是許了你什麼樣的好處,才叫你心甘情願的將我給賣了?”李靜宜彎下腰盯着雁字的眼睛,“你以爲我問榮海要人,他會不將那些人交出來?”
“縣主,求求您了,奴婢做的事,我爹孃跟弟弟都不知道,這些跟他們沒有關係,都是奴婢的錯,您要打要殺,奴婢毫無怨言,您就饒過奴婢的親人吧,”
現在瑞和縣主得了勢,榮家自然不會留着她的親人,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雁字幾乎要瘋了,“求您了,奴婢知錯了,奴婢願意以死謝罪,”
“你覺得你的命,換得了我兒一命?”李靜宜居高臨下的看着雁字沒有一點兒血色的臉,她以前就是太仁慈了,慣的下頭這些人沒有一絲畏懼之心,算計出賣起主子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榮家人許你的親人什麼好處?銀子?生意?還是給個小官兒做做?”
“如果我記得不錯,你是五歲的時候,因爲家貧被父母賣了,長公主府養了你十一年,你在我這裡,錦衣玉食,讀書寫字,京城那些五品官兒家的千金小姐,也比不了你過的日子,可是你毫無感激之心,就爲了賣了你的所謂親人,就要置我於死地,雁字,你說我能輕易叫你死麼?”
一席話砸下來,雁字已經頹然癱在地上,她想說她從來沒有想叫李靜宜死,她信了胡氏跟她說的話,她們只是想掌握李靜宜的一舉一動,她們只是想叫李靜宜沒了孩子,她們只是想順利的叫胡雪盈給榮峙做姨娘,再後來,李靜宜跳了江。
而她,只要閉緊嘴,不但可以保住父母現在名下的田產,還能給弟弟謀得一個在榮氏族裡讀書的機會,她的兩個弟弟那麼聰明,只要好好讀書,將來一定能夠出人頭地,爲武家改換門庭。
“含笑叫幾個人進來押了雁字送到逯將軍那裡去,叫她一次交待清楚了,還有她的那些親人們,得了女兒賣主的好處,這事發了,有罪也得一同擔着,纔是親人嘛!”
等含笑帶了人押着雁字出去,李靜宜看着跪在一旁發呆的魚書,沉聲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縣主,”看着雁字被人拉走,魚書傻呆呆的看着李靜宜,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魚書跟了自己也有十年了,管着自己的衣裳首飾,雖然伶俐不足,但時日久了,用起來也算是順手,李靜宜原也沒想着她會背主,現在看看,也是被雁字給哄住了,“你起來吧,你是我的奴婢,卻將雁字排了在頭裡,全無防備之心,叫她哄的團團轉,”
見魚書的頭越垂越低,李靜宜知道她是害怕了,但她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能將這些人逼的太緊,“有道是有功當賞有過則罰,你的這頓罰,我且給你記着,咱們回去了再算,你去院子裡給自己挑幾個能用的,將我的東西跟玲心她們的東西擡進來,以後你還管着我的衣裳,其他的事,就交給含笑跟結香了。”
“奴婢有錯,縣主要打要罰奴婢心甘情願,”魚書笨是笨了些,但是卻是守着長公主府的規矩長大的,這樣的大錯,就算是主子立時打死她,魚書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現在李靜宜只是將過錯記上,並不罰她,還保留了她原先的差使,魚書驚訝的瞪大眼睛,“縣主慈悲,以後奴婢一定多長几個心眼兒,再也不別人說啥就信啥了。”
這丫頭還算不糊塗,李靜宜點點頭,“你既知道自己錯了,以後好好當差就是了,下去吧,”
“縣主,”魚書依然跪在地上並不肯走,垂頭道,“自小奴婢的爹孃就點着腦門兒教奴婢,伺候主子,手腳伶俐固然有用,但最要緊的就是忠心,跟了哪位主子,便只能認哪位主子,雁字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還害的縣主差點丟了性命,不論擱哪家府裡,都是闔家打死的罪名,只是,只是,”
魚書再次跪倒,“還求縣主饒了雁字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