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會當自己丈夫的路啊,米氏放心了,她瞪了山鵬一眼,“妾身女人家家的,自然不如老爺懂的多,這不是妾身擔心您嘛,”
她湊到山鵬跟前,“說起來,方大人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麼還不給你騰地方兒?”
山鵬也着急啊,可他不能叫人去給方克寬下藥去啊,“哼,都是一羣老不死的,尸位素餐!”
米氏跟着嘆了口氣,丈夫有才華有能力,卻因爲這些老東西一直佔着位置無法高升,一個刑部侍郎當了快十年,“所以妾身聽說那個姓秦的要跟恩義侯結親,才着急了,那姓秦的纔多大?要是就因爲攀上了皇后娘娘就升任尚書,那就太沒天理了!哼,叫我說,當初他能回京,只怕也是因爲錦陽長公主的關係!”
在米氏看來,除了自己丈夫是憑自己外,其他人只要升官,那一定是因爲別人的幫助。
妻子雖然老了,從當年那個香扇墜兒般的嬌小美人兒變成了個戴着圓髻,簪着翡翠大花,身材渾圓的老婦人,但山鵬不得不承認,這世上跟他最貼心的還是這個原配夫人。
自己身居高位,想要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可是像妻子這麼貼心貼意爲自己考慮的人,卻只有米氏了。
想到這裡,山鵬不由拉了米氏的手,兩人到靠窗的大炕邊上坐了,商量起女兒山泉的親事來。
山泉在自己院子裡聽說父親回來了,一刻也沒有停就往米氏這邊趕,她是見過恩義侯雲馳的,但在那個高大英俊又身居高位的男人跟前,一向高傲的山泉只剩下自慚形穢,只能將這份情思小心的藏在心裡,可沒想到,她準備一輩子不讓人知道的心事,卻被一個根本不如她的女人給搶了去!
這個,山泉不能忍!
“父親,父親,”山泉一進米氏的院子,連稟報都不曾,便直接挑簾衝了進來。
米氏正倚在山鵬懷裡跟他一一細敘這些日子都有哪些人家上門爲女兒提親,沒想到一個沒留神,女兒就大頻頻的衝到了面前,不由又驚又窘,連忙從山鵬身上坐直身子,“大呼小叫的做什麼?真是沒規矩,外頭的人呢?怎麼連稟報一時都不會了?!”
山泉不以爲然的撇撇嘴,直接坐到山鵬身邊,抱了他的手臂搖着,“父親,您可聽說了,秦家那個老四,要嫁給恩義侯了!”
這事兒山鵬還是剛聽米氏說的,秦家跟雲家結親,他沒並沒放在心上,他跟雲馳文武不相統屬,這些年更是沒有一點兒來往,只要不娶自己的女兒,雲馳娶誰都一樣,“你瞧瞧你,人家結個親,跟你有什麼關係?”
山泉眼眶一紅,撅着嘴兒一把甩開山鵬的胳膊,“憑什麼?秦小四哪裡好了?憑什麼她可以做恩義侯夫人?不行,爹爹,您去跟那個雲馳說一說,就說我要嫁給他!”
這叫什麼話?!山鵬沒想到一向賢德能幹的妻子竟然將女兒教的這麼不成體統,敢這麼大張着嘴跟自己說她要嫁哪個男人?!
“你給我閉嘴,這男婚女嫁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一個千金小姐自己說要嫁誰的?米氏,看你將女兒教成什麼樣子了?!”剛纔的溫情脈脈全然不在,山鵬氣的直接站起身,“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回!”
山泉年紀最小,不只有父母寵着,便是幾個兄嫂,也都要讓她三分,哪裡被人這麼罵過,尤其罵她的人,還是平時寵愛着她的父親,“我怎麼啦?我只是不服氣罷了,那秦小四要貌無貌,要才無才的,父親只是個知府,她爲什麼可以做侯夫人?”
還是嫁京城裡最尊貴最耀眼的男人?山泉越想越委屈,眼淚能開了閘一樣噴涌而出,但她也不拿帕子去擦,“再說了,我若是做了侯夫人,於父親跟兄長也只有益處,這都怨您跟母親,若是你們拿到皇后娘娘的帖子,我進了宮,沒準兒恩義侯選的就是我了!嗚,我不管,我就要嫁雲應初!”
山鵬的怒火被女兒滂沱的淚水給衝的無影無蹤,他沒好氣的瞪了米氏一眼,“泉兒說的也沒錯,她是我的女兒,才貌雙全,怎麼就沒能進宮赴宴?”這肯定是米氏在皇后娘娘跟前沒討到好兒。
米氏被山鵬質問的臉一白,她不敢跟山鵬說每次晉見雲後對她都不假辭色,根本就是看不上她這個鄉紳人家出來的女兒,“這次的宮宴開的十分突然,”
米氏小心翼翼的看着丈夫的臉色,“宮裡請的不是京城的老姓兒,就是江南的大世家,咱們……”
山鵬被米氏這大實話刺的臉一青,山家是從他中了舉人之後,才慢慢起來的,不論他官位再高,跟樂秦梅那些大家族都是沒法比的,“哼,巧言令色!”
米氏的話太過戳心,山鵬除了斥責再找不出一句開解女兒的話來,難道跟女兒說,她一向引以爲傲的父親在那些世家豪門眼裡,不過是一介寒儒?“泉兒的事交給你了,你給我好好哄哄她,”
說罷山鵬一甩袖子,便起身離去,與其在府裡這麼鬧心,還不如去榆樹衚衕榮嵐那裡放鬆放鬆呢!
看到父親根本連勸都沒有勸自己就轉身走了,山泉哭的更大聲了,米氏知道女兒是個越哄越來勁兒的性子,這會兒她也是一肚子氣呢,索性就由着她哭夠了再說話,轉身進了暖閣,歪在貴妃榻上也生氣去了。
“夫人,其實叫奴婢說,咱們小姐未必就是一定要嫁那個恩義侯,只是不服氣秦四小姐那種根本不如她的女人做侯夫人罷了,說起來,便是奴婢也不服氣呢!”米氏的大丫鬟嬌兒拿了副美人拳過來,坐在腳踏上輕輕的給米氏捶着。
這話說的窩心,若是秦唯甲的女兒還罷了,偏還是秦唯乙一個小小知府的女兒,就因着住在侍郎府,就攀上了高門,米氏想想,也覺得不服,這裡頭不止是侯夫人的問題,女兒嫁了雲馳,那秦家可就跟皇上跟皇后成了親家,米氏伸伸腿,示意嬌兒再換個地方捶,自己則細細想着心事。
米氏做了幾十年官夫人了,外頭的事再不懂,也知道爲官場上講的是門生同年同鄉這些關係的,不然大家在結親的時候,也不會挑了又挑,選了又選,你以爲真的是在選女婿選媳婦?那是在選親家!
門生同年同鄉所織成的紐帶,跟姻親一比,還就太脆弱了,而秦唯甲跟皇上成了姻親,便是皇上再聖德,不說什麼任人爲親,但提拔的時候,優先一下自己的親家,還是能夠的,畢竟皇上也是人嘛,何況秦氏女先前出過太嬪,如今再出個恩義侯夫人,這聲勢只會越來越高,她家可還有個秦小五呢,這回秦小四搶了好夫婿,以後秦小五未必不會擋女兒的路!
外頭一個人乾哭的山泉也聽到了嬌兒的話,拿帕子一抹眼淚,氣咻咻的進來,一屁股坐在米氏身邊,也不哭了,“嬌兒說的是,我哪裡是惦記那個恩義侯,我連他是扁的還是圓的都不清楚呢,我只是不服氣秦小四嫁入高門罷了,娘您想想,那些來咱們府上求親的都是些什麼人家?”
什麼翰林,御史的,跟恩義侯比起來,簡直就是地上的泥!山泉一個沒忍住,眼淚又下來了,她拿帕子捂着臉抽泣道,“娘您想想,女兒嫁了,還要跟着夫君若熬多年,才能得個誥命,可秦小四一嫁人,便是超品的侯夫人,女兒以後還怎麼跟她見面啊,女兒這輩子只怕都出不了門了!”
這話米氏是深有體會,同樣的官夫人,人家男人品階高,你就得低頭服侍巴結,她看着嬌花一樣的女兒,忍不住將她拉到懷裡輕輕拍着,自己如何能看着女兒受這種委屈?
“你放心,娘一定幫你!”
“那您怎麼幫?”山泉立時不哭了,睜着水靈靈的眼睛一臉殷切的看着米氏,“娘,我真的不是一定要嫁給恩義侯的,只要秦小四嫁不成,女兒就開心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這點兒事娘還是辦的到的,”米氏點點頭,“去將梧桐叫過來。”
梧桐是跟站米氏多年的丫鬟,後來米氏將她嫁給了府裡的管事,她也跟着做了管事娘子,幫米氏管着她院子裡的大小事體,今天山泉在米氏這裡哭鬧,她一早就得了消息,便過來一直候在外頭了,就怕米氏有什麼吩咐的時候找不到她。
梧桐來了,米氏將屋裡的人都遣了出去,“我記得什麼時候聽你說過一句,說是秦唯甲在外頭養了個外室?”
聽米氏問這個,梧桐眸光一閃,“奴婢也是聽奴婢男人當笑話說呢,具體的並不清楚,”
“那就叫你男人去打聽清楚了,在什麼地方,養的是個什麼樣的,”若是堂堂吏部侍郎鬧出了養外室的新聞兒,這官聲體面也就被剝盡了,米氏就不相信,皇后娘娘還會跟這樣的人家做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