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拄着龍頭杖繃着臉走了進來,冷冷掃了苗夫人一眼,在玉修誠的攙扶下在主位上坐了。
薛姨娘怎麼說也是老夫人的族親,苗夫人知道是自己剛纔那句話刺激到了婆婆,心裡一陣咬牙暗恨:難怪薛姨娘這狐媚子這麼久都沒趕過來,原來是求到老夫人面前去了!
薛姨娘剛纔敢撲在玉修誠面前懇求,就是因爲薛老夫人跟她是一起來的。見苗夫人臉色發青,薛姨娘忙暗中掐了女兒一把,玉雅蓉立即哭着膝行到了薛老夫人面前,緊緊抱住了她的小腿:“祖母,蓉兒好害怕……”半點不提自己的錯處。
薛老夫人瞧着玉雅蓉縮着肩膀,明顯害怕玉修誠的模樣,不忍地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別怕,有祖母在。”擡眼看向自己的兒子,“瞧你把我好好的孫女都嚇成什麼樣子了!有什麼事好好說不成?”
玉修誠悶了一肚子氣卻不好跟自己的母親頂撞,只得哼了一聲坐下了。苗夫人卻是臉皮一緊,賈二家的都已經招認了,難不成薛姨娘還敢跟老夫人這裡顛倒黑白?
薛老夫人揮手讓閒雜人等都退了下去,看着兒子緊皺的眉頭,輕輕嘆了一聲:“這事,桂華已經跟我說了,她也是看蓉兒一心掛在霖兒身上,又想着讓蓉兒過去,可以聯繫兩家的關係更穩固些,所以纔出了下策。
蓉兒和霖兒兩個孤男寡女的當時共處一地,這事苗氏身邊的幾個管事婆子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看不如跟霖兒那裡好好說說,順水推舟把這事定下來。
一來我靖邊侯府的聲譽也不會受什麼影響,二來蓉兒過去確實可以惠顧到孃家這邊,三來以蓉兒的身份過去也佔不了霖兒正妃的位置,他想與朝中哪位貴人聯姻也不受影響……”
“不可!”苗夫人騰地站起身來。
合着她讓姜嬤嬤幾個關鍵時候把玉雅蓉給“請”了回來,還成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地的見證了?!爲他人作嫁衣裳的事,她怎麼肯,何況還是爲那對狐媚子母女!
“雅蓉合着薛姨娘厚顏無恥做出這種下藥的事來,我靖邊侯府怎麼還有臉去讓寧王殿下認下這事?”苗夫人狠狠瞪着站在一邊拿帕子捂臉裝柔弱的薛姨娘,跟吞了只綠頭蒼蠅似的噁心,“這樣挾親情逼迫,只會讓寧王殿下跟我們靖邊侯府離心!”
玉修誠是覺得自己夫人說的這話極有道理,微微頷首正要開口,薛老夫人已經臉色一沉,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有什麼不可!苗氏,你不要以爲自己現在當着侯府這個家,就當我老婆子眼睛瞎了!”
這話說得就重了,苗夫人心裡再不願,也只能跪了下來:“兒媳不敢,兒媳只是……”
“你只是想當那隻站在螳螂後面的黃雀,讓人把蓉兒拉走,讓蕙兒上去,如果水到渠成,就這樣定拍,如果沒做成,也有蓉兒頂在前頭,是不是?!”薛老夫人冷冷盯着苗夫人說了出來。
不屑地掃了一眼兒媳婦那張驚駭的臉,又看了眼身形搖搖欲墜的玉雅蕙,薛老夫人忍了忍緩了語氣:“我知道你疼蕙兒,先前我難道不想促成霖兒和蕙兒?結果如何你自己也看到了!
霖兒既然對他的正妃另有打算,蕙兒的身份也不可能委屈,我們何必再固守執見?你身爲侯府當家夫人,眼界豈可只放在內院姨娘和庶女身上?你要看的是侯府的百年榮衰!
霖兒是個孝順孩子,千里迢迢趕過來給我祝壽,與他舅舅表哥幾個也是關係親密,這事只要跟霖兒那裡說通,一家人有什麼有臉沒臉的?霖兒身上可是有我們玉家一半的血脈……”
“外祖母說的沒錯,可外祖母別忘了,我固然有玉家一半的血脈,還有一半可是紀家的血脈!難道外祖母以爲,我身爲北燕寧王,會忍氣吞聲讓這麼一個不知廉恥敢對男子下藥的女人進我的內宅?!”
一道低沉的聲音驟然傳來,正廳的門被“咣”的一聲打開,紀霖面色如冰地大步踏了進來,鳳眼嫌惡地瞥過跪在地上的玉雅蓉和玉雅蕙:“本王對外祖母的孝順是一回事,可絕不代表本王願意任由這樣讓人噁心的女人下套拿捏!”
他過來月城,一方面固然是因爲謝青沅,但另一方面也是真心爲薛老夫人祝壽來的,他與靖邊侯府的關係明面不顯,暗中還是聯繫得極緊密的,所以一直以家禮相待;今天突然自稱了“本王”,代表他心頭已然怒極。
玉修誠哪會不明白外甥的意思,但凡是個有骨氣的男人,都不齒迎這樣算計自己的女人進府,看着只會讓人噁心!
薛老夫人看着紀霖一時說不出話來,玉修誠連忙站了起來迎了他也入了正座:“殿下明鑑,我靖邊侯府也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他身爲親兒子不好頂撞自己的母親,但是紀霖不同,紀霖雖然是靖邊侯府的外孫,更是北燕當朝的寧王,紀霖以“本王”自稱後,薛老夫人也不敢拿大來壓他;因此玉修誠也立即稱呼紀霖爲“殿下”,不擺舅甥關係,只以官禮來論了。
紀霖自然知道自己舅舅這意思,鳳眸似笑非笑地睨了玉修誠一眼:“侯爺說過給我的交待呢?莫非這內宅裡的事情比兵家事更難辦?若是侯爺覺得爲難,本王也不介意自己尋個交待出來!”
不等薛老夫人喘過這口氣來,紀霖目光一轉,如冰箭似的射向玉雅蓉:“敢算計本王的人不少,不過現在還活着的絕對不多。你既然花了這麼一番大力氣想進我寧王府,我就好好成全你!”
玉雅蓉吃驚中帶了絲僥倖的驚喜,紀霖卻在衆人面色的變幻中平淡看向玉修誠:“我此番回京就把她一起帶去,既然出了靖邊侯府的門,生死都算是我的人了,侯爺不會有什麼異議吧?”
玉修誠立即搖了搖頭。薛姨娘顫着聲音問了出來:“殿、殿下說的帶去是什麼意思,蓉兒是侯府的小姐,您難道不給她一個側妃的名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