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逾期不至,我去了源城探訪,不慎露了痕跡,被一羣來歷不明的蒙面人抓了起來,想盡了辦法才得脫身歸來。”陳平暗自一咬牙,決定賭一把先露些口風,不過說話的聲音卻是平平,彷彿敘述的是別人的事一樣。
“抓你的是不是源城謝氏的人,他們是拷問你《金針匱要》的下落吧。”謝青沅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
陳平的眼睛卻乍然亮了起來:“您…您知道這事?”
那些人以爲他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實際上其中有一人額角有一道傷疤,當年他曾經看到那人與東家在一起;後來東家告訴他,那也是源城謝氏的族人。
“一羣貪婪醜惡之徒癡心妄想而已!”謝青沅伸手起了針,讓陳平穿好衣服,起身到書案邊寫了幾份藥方子遞給他,“外敷用這個,這個內服,用法用量都給你寫在上面了。”
陳平連忙謝過了。謝青沅擺了擺手:“你是爲了師兄才受的傷,是我們對不起你。今天我過來就是問你,你如今是怎麼打算的?”
見陳平沉吟着看向自己,謝青沅淡淡笑了笑:“人各有志,我不強求,如果你還想繼續留下來,師兄既然信你,我也會一樣,如果你想走,我這裡還有些銀兩可以給你安家立命……” шωш_ ttkan_ C O
不等謝青沅說完,陳平已經撲通跪了下來:“小東家,東家他醫術那麼厲害,本來就是謝氏醫館的中流砥柱,源城謝樓的醫學秘典遲早都會讓他學習,他自己又是個剛烈的性子,怎麼可能做下那種得不償失的偷盜之事?
小東家,東家他是在族中冤死的!陳平這條命是東家救的,要不是東家,陳平現在墳頭上的草已經有三尺高了。陳平無能,只會行經營之事,卻不知如何給東家報仇。
小東家跟東家師承一脈,還能得東家臨終託付,陳平斗膽,求小東家看在東家死的太冤枉,求您爲東家報仇!只要您願意東家報仇,您要陳平做什麼,陳平萬死不辭!”說完就咚咚地狠磕起頭來。
謝青沅穩穩扶住了陳平的肩頭,輕輕笑了起來:“這麼說,你是願意繼續留下來了?”
陳平睜大了眼看着謝青沅的面容,臉上突然揚起了一片喜色:“是!”
“起來吧,儘快把傷勢養好。”謝青沅拉着陳平站起來坐回椅子上,取出銅盒子裡的一張大額銀票放到他手邊,“我有幾件事要你去做……”
謝青沅出來時,俞二幫着扛了好幾袋子藥材出來送到了車上,周興連忙搭幫了手,狐疑地看了謝青沅一眼,卻不敢多問;爲王爺解毒所需的藥材,不是都直接暗中送到槐樹衚衕的嗎,這位九皇子殿下這是打算做什麼?
謝青沅上了馬車就吩咐周興:“回去吧,把車直接趕進雁回院,不要讓人看到了這些藥材。”
周興悶聲按謝青沅的吩咐做了。謝青沅又讓人把這些藥材都從密道搬進了槐樹衚衕房子裡的藥房,叫了寧王已經安排在那邊的兩個藥童做幫手,即刻就在藥房裡制起藥來。
寒星幾個不知道謝青沅葫蘆裡賣了什麼藥,但是見她毫不避諱,心裡多少穩當些,只把這些情況暗中報給了寧王。
謝青沅煉了蜂蜜,先把補陽咳喘丸合了出來,然後把龜齡丸、三葉百部丸、四汁四味丸、五靈丸等等原來錦元堂銷得好的幾樣丸藥都一一制了。
有水泛丸,也有蜜丸,一時間數量沒法兒做得太多,但是品種已經夠全了,不僅有原來的老藥,還上了幾樣新藥,分別用不同的篩子盛着等乾燥,每一個篩子裡都寫了藥品的細緻說明。
兩個藥童忙得夠嗆,謝青沅也累得頭暈眼花,中途休息時接過寒星送來的金絲血燕宵夜,才坐下來吃了半碗,就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寒星才轉身給她倒一盞溫水,一回頭就發現謝青沅已經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正要上前叫醒她,門簾一挑,一個高而挺拔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
寒星連忙上前先行了禮,壓低了聲音:“王爺,九皇子殿下她……”
紀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揮手讓寒星出去了,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輕輕蓋在了謝青沅的身上,不出一聲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謝青沅的行蹤,他了如指掌。今天她兌銀票,逛醫館,最後還偷偷買了藥材送到這邊藥房裡來制了那麼多丸藥。
什麼補陽咳喘丸、三葉百部丸、五靈丸的,他看過了她寫的那些個詳細說明,不就是些止咳的,治心絞痛的,治胃痛什麼的,哪一樣都不是什麼當緊的藥。
紀霖確信自己是不會用上這些藥的,謝青沅到底是想做什麼?
雖然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從那家叫錦元堂的醫館問清楚情況,不過他還是希望謝青沅自己能夠說出來;既然她這麼明目張膽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些,總要給他一個解釋吧?
伸手將謝青沅垂在臉際的一縷碎髮小心別到耳後,紀霖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小巧圓潤的耳垂,指尖傳來膩滑的感覺,很快就勾起他對昨夜的回憶……
謝青沅覺得臉上很癢,就像有毛毛蟲爬過似的,忍不住伸手去揉自己的臉,也懵然睜開了眼睛。
臉上沒有什麼毛毛蟲,寧王卻坐在自己對面,眈眈看着自己,鳳眸中光華莫名。
謝青沅立即想起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正要起身,發現自己身上還蓋着紀霖的大氅,不由有幾分尷尬,取下大氅遞了過去:“謝謝。你來了怎麼也不叫醒我?”
“看你累着了,就讓你睡會兒。”紀霖仔細看了謝青沅一眼,確認她並不清楚剛纔自己在做什麼,這才慢吞吞地問道,“你做那麼多丸藥做什麼?”
“都說練琴是一日不彈,手生荊棘,製藥也是一樣。”謝青沅早想好了說法,不慌不忙地解釋了,“所以我找了家醫館簽了合約合作,包銷我製作的丸藥。”
紀霖輕輕皺了皺眉,不贊同地看着她:“回頭我讓人把合約取消,你要練習製藥,我這裡多的是藥材,隨你怎麼練都行,不用你再去找什麼醫館!”
“不行!”謝青沅急忙叫了一聲,見紀霖瞪着她,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急了,現在這情況也不能跟這傢伙逆着來,連忙放軟了聲音,“不能取消,我還要靠這個掙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