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爺現在急匆匆出去的模樣,分明就是心裡掛着寧王妃,想着怎麼給她報個信!
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飛雪這一刻甚至有些怨恨起謝青沅來。明明已經成親嫁了寧王,爲什麼還這樣勾着郡王爺的心呢?
論容貌,她不比謝青沅差,而且謝青沅不會女紅,不懂婦德,原來成天穿着男裝行走在男人間,而且現在已經爲人婦了,爲什麼她這麼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兒杵在郡王爺面前,郡王爺就是沒想過多看她一眼呢?
說到底,不過是謝青沅投了個好胎,佔了個好身份罷了……
“飛雪姐!”
飛雪連忙用帕子拭掉淚痕,裝着手下正忙着的樣子,低低喝斥了外面那小丫環一聲:“玉簪,慌慌張張的什麼事?”
玉簪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穩了一口氣才趕緊回了事:“鬆墨姐今天可撞着大運了!”
鬆墨是前幾個月買回來的丫環,和飛雪非常投契,聽說鬆墨有了好事,飛雪臉上的神情立時緩了下來:“鬆墨遇着什麼好事了,瞧你這麼激動的。”
還真是撞大運,說起來還有些離奇。
原來鬆墨之前是楊靜秋的大丫環,後來楊靜秋被元秋帶進宣王府時,把鬆墨順手扔進了大獄,她不過一介奴婢,主家犯事定罪跟她沒有多大的干係,所以沒過多久就被提出來發賣了;恰好進了成郡王府裡。
今天也是湊巧,鬆墨身上有點不好,聽飛雪說錦元堂不僅大夫醫術好,成藥也好,就請了假過去想買點成藥回來,誰知道就撞上了原來楊府的管事媳婦。
紀璟即位後,因爲魏王紀豐事件所以獲罪的楊家一下子就沒人追究了,因着楊靜秋的枕頭風,紀璟點頭讓下面先把人放了出來,還是回原宅子安置着;不過也是僅此而已,沒有下文了。
楊靜秋原來只是庶女,生母姨娘又早死了的,在後宅裡跟別人只是面子情,不過對她手下的大丫環卻是頗多信重。
那管事媳婦一看到鬆墨,歡喜地立即把她拉住了,說是夫人一直掛念着她,如今大家都沒事出來了,都是同過難的,也該去夫人那裡說說話。
這一說話,就說到了已經進了宮的楊靜秋身上。楊夫人先嘆了一陣這女兒受連累了,不然不會只得一個寶林的份位,然後又感慨了一回皇上對寶林的情意,最後問鬆墨:
“你一直就是個好的,做事又仔細,寶林那裡也一直倚重你。她現在宮裡一個合手的人都沒有,如今你可還想再去服侍她?
我知道你還有個幼弟被髮賣了,你放心,我們雖然纔出來,原來的情面還是有幾分的,總會追到你那弟弟被賣去了哪裡,把他贖回來的……”
鬆墨現在成郡王府還只是二等丫環,紀明軒連每天在他眼前轉來轉去的長得漂亮的飛雪都不在意,更不會注意她們這些二等丫環了;所以鬆墨一早就是沒想過那條路的。
現在被楊夫人一陣哄,想着原來小姐那般信重自己,之前在別院裡看着原來的宣王爺,現在的皇上對小姐那又叫一個情深義重,不管到哪兒都是當奴婢,要是進了宮服侍小姐,不僅幼弟這邊得了依靠,就是自己以後也能混個出人頭地。
這麼一想,鬆墨就點頭應了。楊家當即就帶了銀子過來給鬆墨贖身。
原來的小姐妹只是個二等丫頭,現在卻要進宮服侍貴人去了,指不定以後還會混個有品級的女官出來,飛雪在心裡忍不住也是咬着小手絹兒,各種羨慕嫉妒恨起來;不過明面上還是各種姐妹好。
成郡王府不是那等苛刻的人家,鬆墨有好去處,自然沒有不放的理。飛雪也一臉爲小姐妹高興的樣子,一咬牙把纔買的一支金葉花勝拿了出來,塞到了鬆墨手上:
“我們姐妹一場,如今看着你有了好地方去,我再是不捨也高興;姐姐現在手上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只這一樣送你做個紀念。可不許嫌棄!”
鬆墨推辭了半天才收了,喜滋滋地辭別了成郡王府衆人,重新回了楊府。
楊夫人已經給她請來了個教規矩的嬤嬤,要先教好鬆墨規矩才把她往宮裡送,當然還有很多規矩之外的東西,這樣才能給楊靜秋當個助力。
送了鬆墨走,飛雪心裡一下子空了起來。
兩人雖然交情好,但是飛雪總還是有着一些一等丫環的自傲感的,現在以前的二等丫環轉身一變就要進宮,聽說原主子還很得皇上的寵,指不定過不了多久這二等丫環就能混個女官品級在身上了;怎麼不教飛雪心裡不是滋味兒?
飛雪一邊慢慢熨着紀明軒的夾衣,一邊無法抑止地胡思亂想起來:要是她能有什麼奇遇就好了,她不指望能跟郡王爺門當戶對地配得上,給他當個郡王側妃也好啊……都怪這該死的身份!
取出來的夾衣全都熨好了,紀明軒還沒有回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飛雪不由有些奇怪;郡王爺這一帖藥都還沒服完呢,怎麼這時候了還沒有回來?
紀明軒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才一臉倦容地走了回來,不過眸色卻是微微發亮。
飛雪心裡不由一個咯噔。她見過郡王爺這副模樣,紀明軒每次看到她原來的主子謝青沅時,就是這副眸色閃亮的神情!
服侍紀明軒喝了藥,洗了臉,飛雪低頭地湊上前:“郡王爺在外奔忙一天,想是累了,不如奴婢給您按按頭,一會兒您也睡得香一些。”
紀明軒緊張了一天,現在確實想放鬆放鬆,點了點頭,在便榻上躺了下來。
飛雪取過熏籠上烘暖了的薄褥子給紀明軒蓋好,這才力度恰好地給他按起頭來,小心地挑了一個話頭子:“奴婢這手藝還是原來在寧王妃手下時學的,只可惜奴婢那裡頑劣,學得不精……”
紀明軒的脣角不由微彎了彎:“等以後,你再去跟她好好學學……”
飛雪心裡頓時響過一聲霹靂;郡王爺口氣頗爲篤定,這是什麼意思?
上京城裡誰都知道新皇是不可能讓寧王再回來的,身爲寧王妃的謝青沅當然也不可能再回上京。
那郡王爺口裡的“等以後”,是等到什麼時候?郡王爺是覺得謝青沅一定會回來?他白天出去是收到什麼確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