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韓成海雙手伸來要接過那盤菜,謝青沅目光一閃輕輕一讓:“韓統領什麼時候這麼拘謹了,你多搛點兒啊,撫春和靜夏兩個女孩子又吃不了多少的。”
如果目光有實形,韓成海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定會被王爺冰刀子似的目光給戳成篩子,他怎麼敢在這裡跟謝青沅推推讓讓,拉拉扯扯?趕緊又拿起那雙公筷,往自己碗裡狠搛了幾筷子菜。
謝青沅這才滿意了,讓他接了那菜盤子放下,轉回自己的桌子,安安靜靜吃起飯來。
兩人同桌吃飯,卻不交談一句,雖然顯得有些詭異,但是紀霖卻是很滿足了,也恍然有些明白了軍營里老兵油子說的那句葷話的意義:要臉就別要女人,要女人就不要臉!
他就是無賴,就是死纏爛打又怎麼了?沅沅一直不理他,結果還是被纏得沒法,跟自己一桌吃飯了。紀霖不時看一眼桌子對面的謝青沅,心裡既覺得有些得償所願,又有些忐忑不安。
謝青沅是真的被他纏得沒法了吧,可是這麼安安靜靜吃飯的樣子,臉上沒了先前的怒氣,怎麼反倒讓自己心裡有些不安起來?
謝青沅懶得理會紀霖不時若有所思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掃了一眼他盤中吃了大半的水晶餚蹄,自顧自吃完了飯,見撫春和靜夏也吃好了,喚了兩人就往樓下去。
紀霖連忙跟了上去。謝青沅只當沒看見他,站在酒樓門邊,讓店小二幫忙叫了輛馬車來,帶着兩個丫環徑直坐了進去,靜夏叫了吩咐,脆聲交待馬車伕:“去驛館。”
車伕一揚馬鞭,的的駕着車小跑走了。紀霖連忙拉過韓成海牽來的坐騎,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才跑了一小截路,騎馬跟在後面的韓成海慢慢臉色發白,開頭還強忍着,後來額頭已經迸出了汗珠,看着忍不過去了,只得驅馬上前些跟紀霖告罪:“王爺,屬下要去……要去淨個手。”
雖然人有三急,但是侍衛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就是淨手也是養出了定時的習慣。見韓成海面色不好,想來是腹中不適,紀霖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會是那酒樓的菜有什麼不乾淨吧?你去吧,我就在驛館等你。”
韓成海連忙撥轉馬頭在路邊找了戶商家借用更衣間。紀霖輕夾馬腹繼續追着前面的馬車,只是將將追在馬車邊,自己的腹中也覺得一陣陣絞痛起來。
他和韓成海吃的可不是一樣的菜!真是那家酒樓的菜品有問題?那沅沅也……
紀霖一手緊緊抵住腹部放慢了馬,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擡眼向馬車看去。
車窗簾子忽地被人一撩,露出了謝青沅那張雋秀的臉,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紀霖緊抵着腹部的那隻手上一轉,雙脣微動,無聲地對他說了兩個字,然後刷地拉下了簾子,擋住了他的視線。
紀霖勒住了馬繮,看着前面輕輕晃着走遠的馬車,心裡又是氣又是想笑,先前那種忐忑不安應驗了,心裡像是有另外一隻鞋子落了地。
謝青沅的脣形說的是:“活該!”
想起那盤被她挽袖換到自己的水晶餚蹄,那碟她拿過去讓韓成海搛的菜,紀霖哪還不明白這是那野丫頭下的藥?明知道他對她不會防備,這丫頭一準是坐回那桌子時就想好了。
記起原來姚昱在上京醉留仙當場流黃的慘狀,紀霖一撥馬頭,立即進了路邊一家商鋪,果斷借地方淨手去了。
靜夏挑開一絲簾子往後看了一眼,好奇地低聲問道:“殿下,寧王殿下他們怎麼沒追來了?”
謝青沅神色自若地回答:“他們先前吃多了,跑肚子去了。”
“殿下你怎麼知道的?”靜夏瞧着謝青沅老神在在的篤定模樣,又是詫異又是佩服地追問了一句。
謝青沅看了她一眼,笑而不答。
撫春立即想到了一上車殿下就給她和靜夏兩人吃的藥丸,忍不住低頭暗中撫了撫肚子,忠實地閉緊了嘴巴。
謝青沅的藥不是一般的藥可比。饒是緊急找了陸遙過來,一時半會兒也沒能立即止住瀉,等到晚上,紀霖和韓成海兩人已經拉得腳步虛浮,兩眼發黑。
陸遙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紀霖臉色發白的模樣心情大好:“沒有三兩三,不要過樑山。讓你死纏爛打,讓你無賴,招惹得小謝惱了,拉不死你們!”
紀霖拉得腸子幾乎都颳了一層油水下來,就連瞪着陸遙的目光都沒有以前那股子凶煞勁了,強提着一口氣哼了一聲:“那野丫頭下手還真狠!”
陸遙哈哈大笑:“不狠怎麼行,讓你繼續纏下去?反正藥方我都開好了,你按方服藥,吃個兩三天也就好了。明天我們可是要往馬溝營去了,成大夫正在那裡等着呢,小謝要不是顧着我們幾個老胳膊老腿的,今天都恨不得趕過去了。”
明天謝青沅就要過馬溝營去?紀霖心中一急:“老陸你拖着她等兩天啊!”
“我可沒那本事。”陸遙老神在在地大搖其頭,“你小子有本事摟着個美姬喝酒,還要我來幫你拖住小謝這邊不跑,讓你又不要臉地纏上來?我老陸可沒那麼厚的臉皮。”
陸遙明顯是對紀霖在平城夜宴上沒理會自己眼色的事不滿,雖然不會落井下石,但是趁機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也着實讓人咬牙。
紀霖也有些自覺心虛,嘴上還兀自說硬話:“哪個男人在外面沒有幾回逢場作戲的,後宅裡頭三妻四妾也是尋常的事……”
“你要是這麼想的,這話你自己對小謝說去!”陸遙卻突然打斷了紀霖的話,有些語重心長,“不過你心裡若真是這種想法,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纏着小謝了。”
見紀霖啞了口看向自己,陸遙長嘆了一聲:“這回她是煩了你的糾纏所以才下了點瀉藥小作懲誡,你要是真……得了她的心還花花腸子,怕是她悄無聲息一把毒藥灑來,我也救不了你!”
紀霖心中一凜。他因爲中毒的原因,後院一直沒有女子,解了毒後心思又全在謝青沅身上,還真沒有仔細想過這件事,不過大抵,也是並不排斥略收一兩個侍妾之類的,不然別人豈不是會取笑沅沅妒嫉不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