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婆婆人沒死,只是厥過去了。”
謝青沅簡單解釋了一句,取出身上的針盒正要打開,王娘子就一把撲了上來緊緊護住牀上老婦人的身體:“我婆婆明明死了,你還想損壞她的屍身?!”
謝青沅似笑非笑掃了她一眼,回頭看向吳街正:“吳街正,我行醫多年,不說醫術如何,人是死是活還是分得清的,何況就在眼前的事,死人我還能把她說活嗎?”
吳街正先前就有些懷疑人死得蹊蹺,這會兒聽到謝青沅說人還沒死,急忙招呼人上前把呼天搶地的王娘子給拉開了:“還請小真人援手施救!”
沒人攔手攔腳,謝青沅上前揭開了蓋在廖婆婆身上的被褥,站在近處打算幫忙的徐嬸子和大丫不由“啊”了一聲。
退到門邊的吳街正心裡不由一緊:“徐嬸子,出了什麼事?”
大丫已經搶着說了:“街正,廖婆婆脖子上老大一片烏黑的印子,像是被手掐的!”
她這邊說着話,謝青沅那頭已經飛快地在廖婆婆的頭臉手幾處穴位下了針,過得半盞茶的工夫,聽到廖婆婆喉嚨咯的一聲響。
謝青沅暗舒了一口氣,伸手取了銀針下來,示意徐嬸子將廖婆婆扶着半坐了起來,請大丫去倒了杯溫水過來,讓廖婆婆慢慢喝了,這纔看向吳街正:“街正,我再開個方子給她連服幾天,慢慢就能好全了。”
吳街正點了點頭,咳了一聲走近前:“廖嬸子,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廖婆婆瞧見是吳街正和一衆街坊鄰居都在這裡,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卻捂着嘴嗚嗚地哭着不說話。
大丫是個急性子,連忙取了自己的手帕給她擦眼淚:“廖婆婆,大夥兒都在這裡,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給大夥兒說說吧,先前你家廖大還說你是喝了這位謝小真人的藥被毒死了呢。
要不是他一大早就衝來找小真人的麻煩,我們都還不知道你這裡出了事。你老也先別哭了,吳街正也在這兒呢,有什麼你倒是說出來,街正指定給你做主!”
大丫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廖婆婆更是放聲大哭起來,聲音卻是嘶啞不堪:“廖大那個孽子……他要掐死我哇……”
這可是親孃吶,廖大都下得去手!吳街正等人被唬了一跳,連忙仔細問了,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廖大郎天快亮的時候才從賭場出來,因爲又輸光了,直接就來找廖婆婆要錢。
廖婆婆會織布,平常也是靠織布才得了幾個家用,不然王娘子也不會想着給她買去風寒的藥了,就是怕風寒重了影響廖婆婆給家裡掙錢。
可是要是勤儉過日子的人家也就罷了,生了廖大郎這樣一個嗜賭的兒子,有多少家當都能填得進去。
廖婆婆自然捨不得把錢拿出來讓兒子往那無底窟窿裡填,母子倆當場就爭執起來。
廖大郎是賭得紅了眼下場的,心火一冒,就掐住了他老孃的脖子逼着要錢。
誰知道廖婆婆本就年紀大,這幾天又得了風寒,被兒子這一下重手,當時就厥了過去。廖大郎慌里慌張地一探沒了氣息,就想拉了婆娘一起跑路。
王娘子不想離開家,看到放在一邊的藥碗,想起謝青沅只是外地來的一個小道姑,又是獨身一人,就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聽婆娘說今天街正不在家,廖大郎更是拍手叫好,決意把謝青沅唬來賣了,手頭就有扳本的銀子了,還可以趁機把老孃的死給推到謝青沅頭上去。
兩口子打好了如意算盤,趕早就衝來想搶人,誰知道人沒搶到,還被謝青沅把廖婆婆救醒了,讓大家知道了他們的喪心病狂。
吳街正幾個人氣得臉都脹紅了,這時才發現廖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了,只剩下王娘子一個被押在了這裡。
王娘子雖然出了那惡毒的主意,但是一來沒有得逞,二來也不是她對廖婆婆下的手,所以報官後只判了她五下杖責,縣裡另外發了火籤去拘捕廖大。
這一樁事了,謝青沅的醫術了得的事倒是傳了出來。也不用她上山採藥草了,鎮裡直接就有人陸續上門請她看病。
不過她感激鎮上這些人爲她出頭,也沒好意思多收診金,就照着上回給李良收的那標準來的,給人診了兩天病,謝青沅的神醫名聲雖然在鎮上傳出來了,但是才攢下了一兩多碎銀子。
她的目標是攢夠錢就繼續趕路,謝青沅正想着這樣來錢還是太慢了,是不是藉着現在有些名聲,往縣城的藥鋪子去賣幾個成藥方子來換錢,就見吳街正就一腦門汗水地走了進來:“小真人,縣令大人過來了,現在就要見你。”
謝青沅心頭不由一跳:“吳街正,縣令大人說了是什麼事嗎?”
吳街正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笑了起來:“是好事,錢大人聽說你鍼灸功夫一絕,特意過來請你去看診的。”
謝青沅這才放下心來,心裡忍不住微微一喜,縣令不比平常百姓,給他看診不說診金,就是賞銀也會有一些的;連忙收拾了針盒跟着街正往驛館去了。
兩名衙役讓吳街正等在外面一間茶水房,上下打量了謝青沅一眼,把她帶了進去:“大人,謝小真人來了。”
謝青沅瞧着主座上坐着一名四十來歲的微胖男子,知道這位就是縣令錢大人了,抱拳拱手行了禮:“錢大人好。”
錢縣令起身回了禮,請謝青沅坐下:“本官近日聽聞謝小真人醫術了得,一手鍼灸之術更是神奇,特地過來求醫,還請小真人多多費心了。”
謝青沅正要客氣,一人從內室出來附在錢縣令耳邊說了一句,錢縣令立即站起身伸手相請:“小真人,病患就在內室,還請小真人用心診治。”
出來說話的人是男子,謝青沅推斷內室裡一定不是女眷,心裡想着莫不是病得重了?跟着通傳的那男子擡腳就走了進去。
內室中安置着一張拔步大牀,牀幔垂得嚴密,先前出來通傳的男子走到牀邊輕聲說了一句,牀幔一動,一隻手就擱了出來。
男子將一隻腳凳移上前去,向謝青沅示意:“小真人,請。”
那隻手腕絕對不是女子的手,難道里面的男子還怕見不得人的麼?謝青沅壓下心頭疑問,坐過去先在那隻手腕上輕輕搭上了三指號脈。
脈息搏動有力,但是左寸沉短,分明是毒入心腑,這種脈息……
謝青沅猛然地收手想站起來,那隻手卻更快,只一翻就將她的手腕牢牢攥進了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