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一天而已,陳平什麼時候打聽消息能這麼快了?
謝青沅一怔,陳平已經接着急急說了下去:“謝乃東剛剛進了太醫院任了正六品的御醫,今天剛在上京朝陽路上開業的仁心堂,就是他開的醫館!”
不僅謝貫仲從五品的吏部郎中升爲三品的吏部侍郎,就是白身的謝乃東也一躍成爲了正六品的御醫,還在上京開了仁心堂?
難怪陳平能一下子就得了消息,原來謝乃東已經到了上京來了,還在上京也開了醫館?
謝乃東算起來也勉強可以說在族中的醫館做上十年了,何況他自己又是族長,源城謝氏排擠誰也不會來排斥他。
只是,他身爲族長,如今這樣大刺刺地帶頭開了自己的醫館,就不怕被族人戳脊梁骨?
“原來上京的謝氏醫館呢?”謝青沅臉上掛了一層寒霜,隱約想到了一種可能。
果然陳平臉上露出了些許鄙夷的神色:“說是因謝三老爺獲罪於貴人,原來的謝氏醫館被封停了,多虧了謝乃東人緣廣,這才勉強把醫館拿了回來。
不過怕被貴人不喜,謝氏醫館不敢再開了,因爲那裡出了事,說是一時想轉出去也無人問津,最後還是謝乃東出銀錢向族中買下了謝氏醫館,改建成了自己的仁心堂重新開業了。
今兒我過去打眼瞧了瞧,原來謝氏醫館好些有名的大夫依舊是在那裡坐診。”
無人問津的產業,自然是不可能賣出高價的,謝乃東暗中貪了老大一個便宜,卻當了女表子還要立牌坊,藉着自己父親的事,把罵名和罪責推給父親,把原來的族產變成了他的私產了!
他身爲族長,只要開的工錢與謝氏醫館一樣高,源城謝氏行醫的族人,當然還是會繼續在那裡做下去。何況裡面很有可能還會有一個謝貫仲,他可是剛巧也同樣升了官的……
謝青沅擡眼看向陳平:“夥計和藥童招到了幾個?大夫呢?”
這才一天多的時候,她也知道自己問的有些急了,不過一想到謝乃東和仁心堂,她心裡就如被火燎油煎一樣。
既然謝乃東的私產是仁心堂,她現在第一步要做的和能做的,就是先擠垮仁心堂!讓仁心堂每天掙着銀子養謝乃東這種喪盡天良的人,她心裡就不痛快!
“夥計剛招到兩個,先試用一個月,昨天董大夫不在家,我已經留了口信了,請他明日務必在家中等一等,我會登門拜訪……”
陳平這回咬着牙非得招個醫術好品性更好的大夫回來,謝青沅給了他一個地址和一封信,讓他去京郊請一位姓董的大夫,然後另外再招幾名大夫進來。
只是陳平話還沒稟報完,就聽到前面門面上一陣鬧騰騰的。
謝青沅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去外面處理,自己坐着慢慢喝着茶,才喝了半盞茶,就見陳平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面有難色又帶了絲希翼:
“東家,是街尾貓兒衚衕李嬸子的獨子劉栓兒,被人砸了頭,先就近擡到仁心堂,那裡不肯收,說是已經不治了,李嬸子不甘心,想起我們這裡的藥慣常靈效,所以擡過來……”
源城謝氏一族的醫術並不是虛的,仁心堂已經不肯收了,錦元堂的藥效果再好,沒有大夫也是救不了的。
不過陳平從自己身上就知道,這位新東家醫術也是個卓絕的,今天又剛好趕巧在這裡,如果東家能夠救活劉栓兒,一是也免了李大娘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哀慟,二是……仁心堂纔開業,臉上就會被先呼上一巴掌了!
謝青沅還沒開口,院門口就突然鬧騰了起來,有俞二着急的聲音:“李嬸,你老不能進去……”掌櫃的說過,沒他的吩咐,嚴禁任何外人進後院!
然後是李大娘哀慟的哭聲:“二子你別攔我,你們陳掌櫃剛纔什麼也不說就進來,一定是來問你們這兒的大夫治不治。”
又提高了聲音往裡面喊着,“大夫,大夫!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栓兒!老婆子只得他這一個兒子,他要是去了,老婆子也活不了了……”
她年紀雖然大,但是人可不糊塗。先前錦元堂斷了一陣藥,可那天那小公子肯定地告訴她,三天後就會有新藥到了。
藥斷貨了一段時期,對錦元堂的生意大爲影響,這麼瞧着應該是錦元堂的東家不知遭了什麼事,但是現在已經挺了過去,重新又要起來了。
這錦元堂原來請的胡大夫走了,肯定會另外請一個更厲害的過來,這樣才能把原來受損的名聲給搏回來;加上陳平問了情況後並沒有把他們就往外面請,而是急匆匆地走進內院來了。
李大娘本來是想死馬當作活馬醫的,見陳平這樣就猜忖着錦元堂已經請到了一個新大夫,陳掌櫃這是來問收不收治了!所以纔不顧俞二阻攔衝到了院門口來哀求。
周興神出鬼沒地出現在謝青沅眼前:“公子,要不要小的把他們趕走?”
他明面是車伕,實際上是在外面護衛謝青沅安全的,聽到裡面動靜不同,也顧不得謝青沅讓他等在外面的吩咐,就飛快地趕過來了。
謝青沅已經聽出了是那天來買藥的那位李大娘的聲音,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吩咐陳平:“讓人把劉栓兒擡進病室去,不許其他人進來,進來我就不治了。另外跟李嬸子說清楚,大夫醫病不醫命,不要讓她有賴着咱們錦元堂的想法!”
劉栓兒雖然是個在街面上混的,品行如何陳平不知道,但是這位李大娘卻是個良善的,否則陳平也不會轉回身來多這一趟事了。
聽到謝青沅發了話,陳平連忙出去安排了,李大娘很快就消了哭聲,雖然眼淚流個不停,卻是一聲不哭出來,隻眼巴巴地守在病室院子外面等着。
等把劉栓兒擡進病室的那幾個人退出了院子,陳平親自關了院門,周興牢牢守在門裡面,防止有人強行闖進來,會看到謝青沅的面容。
劉栓兒一腦袋血糊糊的,一直昏迷不醒,謝青沅淨了手仔細把了脈,心裡有了底,打了溫水將他頭上的血跡洗去,小心把傷處的頭髮也剪掉了,在傷口上重新灑了藥粉,這纔開始下針。
俞二藉着給李大娘等人泡茶的工夫,趁空回到自己房間翻開了自己偷偷買來學習的一本《醫典》,很快就找到了“外傷證候”那一目:
頭顱外傷,血菀於腦,氣血瘀阻,諸症多遷移難愈,若陷骨傷腦,絡破血溢,則元神損傷,神昏不語……此症病人,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