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沅微微一笑:“那我是不是要多謝成郡王如此擡愛?”喚了撫春取了筆墨過來,提筆疾寫了十來張紙遞了過來,“這些是要備好的藥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紀明軒將紙箋小心收進了袖袋裡:“原定就是明天出發,現在出了病症的事,更加不能拖延,我馬上回去讓人連夜準備藥材,再把你的名字報上去,明天辰時,我們在南門處集合。”
紀明軒匆匆走了,撫春看着謝青沅直嘆氣:“殿下才回來,這還沒歇上一歇緩過氣來呢,明天就又要走?”
“如果真起了疫情,我們這裡也不是世外桃源,還不如我過去看個究竟,早點處置了才安心。”謝青沅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把寒星和晨星叫過來吧,我有話吩咐。”
去皇陵那一趟,是她一時亂了心,做了無用功;而朔州這一行,卻是她身爲醫者的本分,必須要去的。
寒星和晨星很快就趕了過來,謝青沅有些歉意地看了她們一眼:“本來是打算讓你們這幾天好好休息的,現在卻是又有事了;實在是對不起你們了。”
兩婢連忙低了頭:“奴婢們是殿下的人,殿下有事儘管吩咐,哪裡敢當殿下這一聲‘對不起’!”
謝青沅目光在四名侍女的身上轉了轉,很快就定了下來:“朔州汛情緊急,又出現了一些病症,當地官員疑是疫情,已經密報朝廷。
朝中定了由成郡王領了這差使,去朔州治水,明日我要隨他一起出發,診治病症,防治疫情。這一路過去也不能帶多了人,周興駕車,寒星和撫春一個會武,一個能給我打下手,到時隨我過去。晨星迴雁回院看家,靜夏就在這莊子上守着。
你們現在就去準備下行李,明日辰時我們要到上京南門匯合。另外,此事目前機密,你們管好嘴不要說出來,以防亂了民心。”
除了寒星,周興也是個高手,有兩個人一內一外跟着,謝青沅也不用太多擔心。
四婢應了,很快就回房間收拾好了東西。靜夏悄悄地問同樣留守的晨星:“殿下突然就要出發去朔州,寧王殿下那邊又沒聯繫上,晨星姐,我們還要不要再跟那邊說一聲?”
寒星的密信沒有傳到謝青沅手上,回來時就偷偷跟何衛聯繫了,知道那天何全駕車帶來的是瞿永正,瞿先生怕是跟殿下起了齟齬,所以現在瞿先生在王府裡管着情報,就押下了她的那封密信。
晨星也是知道這一情況的,她現在已經是謝青沅這邊的人了,對瞿永正此舉自然不滿,卻不好告訴靜夏這事;聽到靜夏問起,默了默才答道:“你放心,我在上京那邊會跟何總管和何全交待好,隨時注意王爺什麼時候回來,把這事稟報上去。”
第二天一早,謝青沅就坐了車去了南門,與紀明軒那一隊匯合以後,徑直南下往朔州而去。
與此同時,元皇后面色猙獰地坐在自己的正殿裡,雖然咬牙切齒,卻將聲音壓得極低:“一定是萬氏母子那對賤人下的手!他們這是想把老五和老六一網打盡!”
元國公沉吟了片刻,還是有些不太確定:“破壞皇陵此事重大,皇上雖然因爲此事關係皇家臉面,對此事秘而不宣,但是心中已經是震怒之極,暗中着人徹查此事了。臣想着,或許萬貴妃和魏王那邊還沒有這麼大膽……”
“除了他們,還會有誰!”元皇后重重地一拍桌子,只覺得心頭那團怒氣直充到自己的天靈蓋,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燃起來,“他們就是這樣好算計,現在就剩下這幾個親王了,老五隻是個捎帶的,除去了老五老六,老七是個沒什麼勢力的,根本就跟紀豐那邊對不起來!昌兒死了,我這頭纔有一點打算,他們就來了這一手,他們這是要逼死我!逼死我這北燕就成了他們母子的天下了!”
“娘娘慎言!”元國公急忙低喝住了一時怒不擇言的妹妹,“皇上尚在龍精虎猛,娘娘不可出此言!”
元皇后也深知宮中惟恐隔牆有耳的事,知道自己剛纔一時失言,緊緊抿住了嘴,半晌平息了情緒後,才幽幽開聲:“老六那邊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沒給你回話嗎?”
“臣後來又藉機接觸一回,覺得他身邊那瞿永正倒是頗爲意動,或許是因爲寧王殿下去了皇陵,消息不通,所以才遲遲沒有迴音。”
“瞿永正?”元皇后有些懷疑地看了自己這哥哥一眼,“你確定姓瞿的把這意思透給了老六?”
她在深宮,並不是完全清楚外面的很多事,元國公仔細給她解釋了一回:“當初寧王被靖邊侯帶出宮以後,就是請的瞿永正教授他學業。後來瞿永正隨着寧王去了寧州就藩,聽說曾任過寧州軍的軍師,寧王對他極是敬重。瞿永正的意見,寧王必然會鄭重考慮的。何況這事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
“當年‘往生’之毒這事,紀霖應該不會知道吧?”元皇后突然問了一句。
元國公連忙答道:“絕對不會!當初經手和知情的人,都已經閉好了嘴。”
那件事若是抖出來,就是謀害皇嗣,元皇后難保後位,元國公府也要闔府被抄;所以縱然是用了心腹,事後這兄妹兩人也毫不留情地將那些心腹都弄死了。只有死人才能閉好了嘴。
聽到元國公說得肯定,元皇后細細想了想,覺得那事應該不會被紀霖知道,咬牙就定了主意:“紀霖還在皇陵那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們不等他回話了,我過一會兒就去找皇上,趁着昌兒還沒有入葬,請皇上允我擇一名皇子養在膝下,以慰我喪子之痛!”
“事情還沒有確定,娘娘不可操之過急啊!”元國公急忙勸道。
元皇后卻冷笑了一聲:“我們也不能死吊在一棵樹上,我只說擇一皇子,可沒說定就是紀霖。到時我們這邊也有個緩和的餘地,萬氏那邊,也能逼得他們慌了手腳。到時我們盯緊了,只要他們急急想對付別的親王,總會露出馬腳!”
她和元國公當初想選一名皇子認在她名下的時候,第一位想到的就是紀霖,萬夕瑤不是蠢人,自然也會想得到。
她使出這一招倒逼,不怕萬氏和魏王那邊不盡快和紀霖對上,不死不休最好!紀霖勝了,她就是藉着紀霖的手除了萬氏和魏王,萬氏勝了,憑紀霖的實力,也絕對會大大削弱萬氏和魏王的實力,她再去取漁人之利!
就算紀霖死了,不是還有一個老七,宣王紀璟嗎?
“哥哥,我這邊一去求完皇上,你就找人把這消息放出去!”元皇后拈着一塊綠玉糕,指間猛然用力,糕屑簌簌落下,在腳邊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