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架勢讓京中的人頓時嚇了一跳。
蘇默,這是玩真格的啊。
甚至,這都惹得陳谷涵不得不帶着兵馬在滄州一帶安營紮寨,目標直指蘇默,唯恐蘇默提前來一個清君側。
好在,或許是陳谷涵的邊軍鎮住了蘇默。總之,這個時候的蘇默開始服軟。見京中無人在緊盯着自己的婚禮,便提出要重建東江鎮,一應錢糧,建制,軍官各種後勤都由天津負擔。
這一齣戲碼出來,京中的人頓時歡樂了起來。
蘇默這不是自廢武功嗎?
東江鎮那地方,只怕早就空了。二十年朝廷沒有支持,那地方能養什麼兵,能養什麼人?
就算朝鮮,那也是一個窮鄉僻壤之地,根本支撐不起如此消耗。再說朝鮮對於一個失去了大華朝廷支持的邊鎮,能有好臉色和好態度?
按說,蘇默這眼光和手段都是犀利的。東江鎮這麼一個地方在,對遼事是大有裨益的。
不要求東江鎮能立下汗馬功勞,只要東江鎮派出幾千兵馬往着朝鮮和建奴邊境一放,建奴就得拉起幾千兵馬過來防備,只要能衝進去,建奴都能感到渾身一寒,菊花一緊。
但朝廷裡頭那些人管什麼戰略戰術的,遼事是遼鎮將官們的事兒,不是他們的事兒。就算是他們的事兒,到時候混亂搞就行,反正權術上搞定,官位就不會丟。
在他們看來,蘇默提出遼鎮簡直就是自廢武功。
遼鎮沒有兵馬,需要鉅額資源,儘管有地理優勢可以建功立業。但建功立業可是需要人去幹的,蘇默要去建功立業得拿什麼去做?
還不是自己的兵馬!
帶着那剛剛訓練沒多久的三萬兵馬進駐遼鎮,然後留着七萬兵馬繼續訓練?
這三萬好歹有點戰力能唬人的兵馬都遠在大海之外了,天津衛還有什麼力量?
沒了蘇默,沒了大軍,只剩下無數錢財,無數稅收,無數官位的天津,能架不住一堆人的覬覦?
再說如此關鍵的時刻,帝黨和世閥隨時可能爆發最慘烈的鬥爭,但蘇默卻跑去建功立業。這種爲國不惜己身的精神是極佳的,但最後結果卻可能是蘇默在遼東打了個天翻地覆,而天津也被別人給包圓了摘光了桃子!
到時候,蘇默甚至連回來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想到如此鉅額的好處,想到蘇默如此愚蠢。京城裡頭這些人頓時歡欣鼓舞了起來,有幾個腦袋清醒一點的大呼起來,這是不是蘇默用的奸計?
頓時大家警惕了起來。朝廷很好意的駁回了蘇默要重建東江鎮的要求。
這是要試探蘇默的態度。
果然,緊接着蘇默迴應。自己母親蘇愫遠在東江鎮,既然是大婚,那還是去東江鎮吧。到時候,也能領着兵馬爲國效力,讓建奴不敢肆虐關內。
緊接着,蘇默就很憂心忡忡地說着而今國家的危急。古北口潰爛,一旦被攻入,裡應外合下,整個北直隸都將受到巨大的傷害。燕京城甚至都有可能被攻破,到時候無論是對於民生稅收,還是對於朝廷的威望,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京中諸人收到消息十分開心,他們自動忽略了後面蘇默一字一句認真無比的話語。而是真的開心,蘇默這個時候,竟然真的打算建功立業,而且還是跑去了東江鎮這樣遠離津京的地方。
一念及此,朝廷迅速果斷地予以同意了。
蘇默,即將帶着自己的嬌妻和三萬雄兵跑去東江鎮。
而此刻的蘇默呢?
他在天津工匠院頒獎,這一次,東江鎮也來了許多匠師,都是有能力製作紅衣大炮的。
但東江鎮資源太少,月產十分低下,三月纔能有一門紅衣大炮。如此低產的效率讓蘇默十分憂傷,他決定抽調各方工匠能手十分保密地匯聚在了工匠院研製大炮。
而今日,便是這些工匠在摸透了紅衣大炮的工藝後,成功地耗費了鉅額資金,在短短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內就造成了一門。
等日後有了經驗,工匠院的大匠於勤河甚至敢打包票:“一個月內,爲宣撫司添增十門紅衣大炮……當然,前提是有足夠的人手和材料!”
蘇默一一批了,甚至親自跑了過來,爲其中貢獻卓越的幾個匠師辦法了獎狀和勳章,以及總計三萬兩白銀的獎勵。
獎狀是榮譽,勳章則是蘇默明文規定在天津內有權見官不跪的地位,至於白銀是物質,真切的物質鼓舞。
似乎,蘇默真的打算去東江鎮結婚了。
此刻,等蘇默從工匠院出來的時候。盧象升跑了過來,大笑道:“走吧。新的校場竣工了,十萬人規模的校場,塞進去二十萬人都足夠。就是士卒的營房還未修建,只能入駐五萬人。”
“五萬人夠了。又不是真的要訓練新兵!”蘇默笑道:“保密怎麼樣?”
“絕對足夠,無人能滲入!”盧象升咬牙切齒,顯然對此十分用心。
蘇默重重點頭:“好,那我就常住進去吧。只是……”
“只是什麼?”盧象升問着。
蘇默沒有說話,苦笑一聲。
只是他對不住文思卿啊,文思卿可是真的要和柳如君去一趟東江鎮。
天津碼頭,柳如君拉着文思卿上了船,天津最近是真的大興土木了。蘇氏在湖南的鉅額資金完全不計回報地在天津爆開,鋼鐵廠因爲建成周期長還未完工,但各種小的鍊鐵廠,磚石廠,水泥廠,造船廠,紡織廠。在蘇氏的鉅額資本投入下,天津的市面迅速繁榮起來。
巨大的需求帶動了各行各業的興盛,也給了無數貧民百姓新的活路,只要肯幹活就有活幹,就能活下去乃至更好的生活。
這樣完全不同局面出現在了蘇默的治下,也讓柳如君帶着文思卿和蘇默即將去東江鎮大婚的時候,滿城百姓自發地出來迎接。
而此刻,盛夏也方纔過去不久,九月末的天津,無數人潮匯聚在天津的海港上。
柳如君帶着文思卿,還有一個看起來十分嚴肅,擁簇極多的男子。這男子儼然主人,身邊衛士林立,他朝着人潮招手,隨後,人潮爆發出了更熱烈的聲音,無數人似乎都在歡送這這位男子在天津做出的貢獻。
此刻,整個船隊也開始裝人。
此次跟隨蘇默去重建東江鎮的有三萬人,這些顯然還很生疏亂糟糟的新兵儘管在基層軍官的呼喝下勉力維持着秩序,但這麼看着,在東江鎮不操練幾個月,根本上不了戰場,就算上了,也發揮不了作用。
而這些,就是蘇默手底下僅有的強橫力量了。除此之外,或許就只有宣撫司的標兵營,標兵營是蘇默的親衛部隊,編制三千,選用的都是健勇的老卒,是那些不能當上軍官的老卒集合起來的強力部隊。
而且具是披板甲背強弩,手持長刀利刃個個勇猛兇悍,且訓練有素,在蘇默手下,如臂指使三千人如一體。
可以說,有這三千人在,蘇默帶着身後這幫子小弟就敢正面和陳谷涵衝突。
只是……現在看起來,就連這些人也要撤離天津了。
板甲閃閃發光,作爲帝黨一系兵馬的標誌性裝束,一直沒能大規模武裝板甲的邊軍和京營對此可謂是紅眼得發狂。他們只能夠通過高昂的代價賄賂,偷買來小規模武裝自己的少數親衛。卻無法更多的獲得這種防禦性能優異,在這個時代幾乎無法攻破的甲具。
實際上,因爲要負擔湖南,貴州,河南三個地區的大部隊的大規模武裝,天津衛這邊也只能緊緊地抽調了一些來裝備天津的部隊。
整個天津有的板甲,裝備上的不超過五千,庫存也不會超過一千。這五千人裡頭,三千是在蘇默的標兵營,其餘兩千便是又在盧象升的手中。
此刻,至少四千餘副板甲被碼頭上的有心人一個個數了過去。
看着這些閃人眼花的板甲,碼頭上不知多少人看得眼饞,大呼可惜:“就這麼丟到了東江鎮,真心疼啊……留下來給我多少?”
尤其是程炳欽,這位已經換了便裝的曾經戶部分司主事看着,雙目通紅。
此時重慶城。
安梓手握着一柄長刀,這顯然不是彝族特色,而是一柄十分正統的唐刀,由蘇氏武器廠製作的精品。
而今,背後依靠着蘇氏鋼鐵廠,在大量鋼材的基礎上,無數鋼鐵變成優良的兵器進入了身在重慶的湘軍,以及被譽爲貴州彝人譽爲聖人般的安梓的部隊。
安梓已經成了貴州宣慰司同知,同時,水西地區也即將改土歸流,他的部隊將漸漸成爲貴州的地方軍。
再加上安梓和蘇默曖昧的關係和救了王三善一命的大恩。整個貴州,安梓已經成了和王三善並肩的人物,統領湘軍的宋大壯資歷還太淺,更多時候他聽從了當初蘇默的囑咐,有事多問王三善和安梓。
宋大壯更多的聽了安梓的話。
此刻,宋大壯就站在安梓面前,聽着安梓平靜地道:“隨我去殺人吧,先殺內賊,再鋤外敵。”
“內賊是誰?”宋大壯問道:“我即刻點兵。”
“張正蓬。”安梓緩緩道:“殺了張正蓬,解了四川的官軍。無制肘下,再攻重慶。”
三日後,張正蓬死,四川官軍被王三善所安撫統領。
十日後,重慶告破,奢華明,安彥雄,奢延等叛軍首級高掛。西南叛亂平靜,七日後,大華啓興四年的九月,朝廷終於收到了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