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達緊接着前進一步,所有人不由自已地退後一步。
當夏達推開兩名女文書,大步向前的時候,人潮先是一陣騷動,但緊接着,反倒是被夏達這氣勢給有些震懾到了,紛紛自動分開,讓開了一條大道。
夏達就這麼帶着蘇水繁、王朝聘以及兩名女文書走到至誠樓門口。
就當樓內人大大鬆口氣的時候,夏達卻並不進至誠樓,而是就這麼站在至誠樓臺階上,看着衆人。藉着臺階高出的半個身子,夏達輕而易舉地達成了俯視,同時也成功地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罷工人羣紛紛擡頭看向夏達:“你們之中恐怕還有一部分不知道我的身份,但關於職工傷亡撫卹的職工保障,恐怕你們不會生疏。而這個職工保障,就是我在負責。濟善堂的事務,我也是主要負責人,在這半年裡批覆得莊園內九十三件資助申請,也是在手裡批覆的!”
人羣之中一陣騷動,沒想到,這一項對所有工人都大有好處的事情,竟是這麼一個秀麗大方,又氣場十足的女子在經營。
夏達卻不等他們繼續騷動,直接點名:“曾二丹在哪裡?”
人羣之中,一箇中年大叔很快便聚集起了目光。顯然,這個人衆人對其很熟悉,也頗有威望。
這曾二丹見這麼多目光望來,也知道躲不過,走了出來,木着臉對着夏達道:“夏執事……小人在。”
夏達凝視着曾二丹:“我知道你平素人望高,也很多人信任你。你的老岳母身體不好,從這裡支了三十兩銀子,也是我批的。現在,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聚集在這裡,又打算做什麼?”
曾二丹左右看了看,還是決定老實回答:“二牛他們三個都被蘇克、蘇羽、蘇實恬打成了重傷。大家湊錢苦苦給兩人吊着命,工坊裡又不給說法。再加上大家覺得,給蘇家沒日沒夜地做活,卻連性命都保不住。第一個月一千兩百大錢還能拿着,現在每天拿的錢都拿不足了,說是莊園困難,大家都擔待點。夏執事,你說說理,咱們還能忍嗎?”
夏達凝眉,悄悄給蘇峙丟過去一個眼神,對曾二丹緩聲道:“還有什麼,你都說出來吧。你既然要的是一個說法,那我可以明確回答你,我會給,蘇氏會給!但大家也總要將事實講清楚,絕不冤枉別人,也絕不會放縱任何壞人!”
曾二丹猶疑了一下,良久,他才一咬牙,下定了決定。
只是,正當曾二丹要開口的時候。卻是悄然間有人湊了過來,猛然間,惡風來襲!
“賊子好大狗膽!”一聲怒喝,蘇峙猛然衝進了人羣之中,身邊幾名壯漢不住地幫忙推開周圍衆人,蘇峙一個虎撲,一把按住了一名帶着詭笑,手執短匕的大漢。
這大漢拿着短匕,還待反抗,卻被蘇峙一把扼住手腕,短匕叮噹掉在地上。眼見罪行暴露,這大漢神情悲憤,不停高喊:“憑什麼抓我,這羣組織暴~亂的賊子就該死,我要殺了他!我是爲蘇家好啊,你們不能抓我……”
蘇峙冷笑一聲,反扣住大漢的雙手,捆了起來,對着神情悲憤的衆人道:“什麼爲蘇家好?你若是爲了蘇家好,會去殺人滅口?還是以爲你這尹家的女婿改了妝容就能騙得了我?”
“尹家人……”
“這竟然是尹家人?”
人羣之中頓時譁然起來,他們這些工人,很多也是給尹家做過工的。很快,就有一名工人認了出來:“不錯,他就是尹璋三女兒的丈夫!他當過我的監工!”
大漢見此,勃然變色,神情徒然猙獰了起來:“卑鄙的蘇家人,你們利用完了我竟然就這麼急着要卸磨殺驢,我到了陰間化作厲鬼再來殺你們!”
說着,這一把咬斷舌根,詭異地笑了笑,躺在地上,口中汩汩地流着血。
工人們頓時驚叫了起來,反而驅散了不少人。
這時,人羣擁着曾二丹到了夏達面前,大家臉上都帶出了一點信服之色。
這個時候,曾二丹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說道:“我們本來也不想這麼鬧事,但聽說……聽說若是我們不鬧,這一次我們又要降低工資了,不說以前一月一千兩百錢,就說現在每個月到手都沒一千錢,現在又要降低到八百錢,這怎麼能成?而且,大家都聽說了,要是不答應莊園就趕我們出去。本來工資就發不足,每月的那點銀子都是一家老小活命的東西。這要是再降……唉……夏執事,求求你了,給族長他老人家說說,不要再降工資了吧!”
聽到族長兩字,夏達心下一陣悲慼,若是蘇默還在,哪個宵小膽敢搗亂?現在蘇默音訊全無,什麼鬼魅都冒出來了!夏達狠住心,面若冷霜:“蘇峙,去將財政發放的人都給我押出來!”
此刻,匆匆下樓的蘇水西聽此,不悅道:“押?夏達,你憑什麼要押我的人?”
“去!”夏達不語,只是看着蘇峙。
蘇峙一咬牙,帶着一隊人衝了上去。
蘇水西還待再說,夏達卻是讓手下一名文書搬來了三大本賬冊:“從銀庫裡面支出去的銀兩,這裡一筆筆都有寫着。我分明是每人每月一千兩百錢足額發出去。什麼時候到工人手裡連一千錢都沒了?甚至還要扣成發放?”
蘇水西震驚無比:“竟然有這種事情?”
這會,蘇峙拖着人下來,財務室的總賬房,蘇水西的大舅子樑達神色惶恐,一見蘇水西,猶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撲騰。
“姐夫,救我啊。姐夫,我是無辜的,這婆娘要害我……啊……”蘇峙一腳踹了上去,冷冷道:“剛剛財務室的幾個賬房都認了,這廝還狡辯……”
樑達聽到這裡,神色蒼白無比,赫赫地笑着,轉而對着幾人大喊:“就算是怎麼樣?這世道本來就是這樣,比的就是心黑手辣,我好歹還給他們發了能活命的錢,是他們不知足,是他們不知足,憑什麼就我犯事?就算抓了我,你們也別以爲能落着好!尹家主回來了,這善化,終究要不是蘇家的天……下……!”
聲音越傳越遠,蘇峙眼疾手快一把掐住脖子拖了出去。
場面已經恢復了寂靜,大家的情緒在這接連發生的事情中平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