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金平被一陣鬧鈴驚醒,他立刻一下睜開眼睛,他從來沒有賴牀的習慣。
他是睡在一輛送來修的麪包車裡,他一邊穿衣,一邊用腳踢着還用手去摸鬧鐘的蒙軍,蒙軍就靈醒過來,他是和衣睡的,直接爬起來,開了車門,就去水龍頭那洗臉。
諸金平也下了車子,卻到車場裡停的幾輛過夜車邊,邊敲玻璃邊道“到出活時間了!”然後一輛一輛的車子裡,就一個兩個地不斷地有人爬出來,一面哈欠着,一面都去龍頭那洗臉。還有的就去車場一角的衛生間,門也不關,一邊小便一邊打哈欠。
一輛七座的麪包被髮動起來,前後的車牌有睡覺前就已經被拆了,換上了假牌子。
冰水一激面,大家都靈醒過來,被收藏在車場一角的一個零配件箱子的砍刀、刮刀,槍刺和管叉就被拿了出來,各人挑好趁手的傢伙,就上了已經發動起來的麪包車上。
車子慢慢地駛出車場的大門,街道上路燈很明。
身體最壯的哈魚和諸金平一道將大大卷閘門狠狠地壓下來,鎖上,然後兩人就一前一後上了車子。最後上車的諸金平用力將車門關上,隨着砰的一聲門被關上的聲音,車子就一拐彎,上了大路
車子裡,一個小弟將手裡的一把砍刀遞了過來,諸金平接到手裡,這正是他自己用慣的砍刀。
蒙軍坐在副駕駛上,給做司機的樂樂指路。樂樂是他們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最瘦小,是個不大說話的結巴,平常出活一直做司機。
車上除了蒙軍和諸金平,還有六個漢子,把一個七座麪包車擠得嚴嚴的。
在蒙軍的指領下,車子七扭八拐,到了一個相比之下比較偏些的弄堂裡,這裡雖然也有路燈,但卻昏暗了許多。
麪包車就停在一處三屋歐式老建築的鐵柵欄外,雖然已經是凌晨了,但樓裡仍然透出隱隱的燈光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睡了沒有。蒙軍就拿出手機,發了一個短信出去,短信內容是一條中獎信息。這顯然是約好的暗號。
很快就有信息回了過來,卻只有一個字:“進!”
留下司機,其他人就在蒙軍的帶領下,來到一處路燈照不到的暗處,翻進柵欄去。進去的地方是小樓的側面,他們又悄悄地拐到正門,也不做聲,就在那裡等。
不一會兒,那門就輕輕地被打開了,裡面探出一個頭來。
蒙軍就輕聲道:“老四——”那人輕聲地應了一聲,將門完全打開,諸金平一行人就一個跟一個進去。
門裡面是一個大客廳,開着並不太亮的夜燈,卻仍然可以看到客廳的大沙發上,縱縱橫橫地躺着幾條漢子。這家房主肯定是個有勢力的人,數一數,客廳裡竟然守了五個漢子。
幾個人就悄悄地靠上去,準備殺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這時,就聽啪的一聲響,幾個正悄悄前進的人都一驚,回過頭來,卻是那個接應的老四將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那傢伙把什麼東西掉了,沙發上的漢子就被驚醒了一個,那人一看,立刻叫出聲來:“有人!”
那幾個人就一下子被驚醒了,卻顯然都是有經驗的打手,立刻就跳了起來,卻是人人都從身子下面抽出砍刀來,竟然是枕着刀睡覺!
諸金平和蒙軍就一聲低吼,提刀前衝。其他幾個人也是一愣神後,就立刻反應過來,也提了傢伙都往上撲。
這時最後面的一個漢子就轉身往樓上跑。其他幾個就提刀迎上來,諸金平和蒙軍並不止一次合做幹過這種動刀的黑活,但他是頭一次看到蒙軍是如此的彪悍,一個衝上來的漢子明明一刀砍下來,蒙軍卻硬是衝到對方懷裡,一刀就插入對方的心口。然後就叫一聲:“朝生、彭輝快追,老四你跟我來……”就不管不顧地追着那個往樓上跑的漢子,把背後交給了諸金平他們。
那個老四也就撿起那個被他捅翻的漢子手裡的刀,跟了上去。
諸金平來不及細想什麼,提着刀就對上一個衝上來的漢子。這時,哈魚四個也都衝了上去,但對方几個人顯然身手不弱,轉眼間衝上去的哈魚四個人就被傷了兩個。但畢竟這邊人多,對方兩個人也就在呼喝之間,直接被砍倒了。
那兩個人一倒,同諸金平對砍的那個漢子就有點膽寒了,他虛晃一刀正準備跑,哈魚的刀已經從後面砍了下來,那人轉身舉刀去架,諸金平則不動聲色的斜側一刀,就插到那個人的腹部,一捅一絞,那人就慘叫一聲,軟軟地癱倒了。
白眼狼睡得正香時,先是好像聽到一聲慘叫聲,人還沒完全靈醒過來,臥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來,他就給驚醒了。
“白哥,快……”黑暗中是他的貼身小弟之一的糰子的聲音,白眼狼一把按亮牀頭的開關,牀頭燈就亮了起來,看到正是糰子站在門口探了身子叫他,手裡提着一把刀,一臉的焦急。
轉眼間就見四個漢子衝了進來,糰子絕望地看了白眼狼一眼,大喝一聲,就提了刀迎了上去,氣勢如虹,一刀就砍翻一個,正是衝在前面的朝生。但一把刀卻敵不過後三把刀,轉眼就被砍倒了。這些個人顯然都是經驗豐富的砍人好手。
白眼狼忙往枕頭下面摸去,那裡有房三給他的手槍。
他拿出槍來,就對住了衝進來的三個人。這時,那個被三子砍翻的人,卻也一骨碌爬了起來,顯然糰子是用力氣把他震倒的,並沒有重傷他。
看到白眼狼手裡的槍,進來的人都愣了,但最前面那個瘦小的漢子卻一個虎跳就撲過來,一把砍刀就砍了過來。
白眼狼也是道上一步一步地殺出來的,一槍握在手,他完全有信心幹掉這幾個刀客!手一擺就對準對方就摳動了板擊,他明明聽到了撞針撞到子彈的那一聲響,但槍卻沒響,臭彈?操他孃的竟然是臭彈,什麼軍工正經玩意兒!他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砍刀就一下子劈在他的手臂上,險些砍斷了他的手臂。他大吼一聲,強忍疼將沒響的手槍往對方身上砸去,一翻身想翻到牀下去,那裡還有一把刀。
但他沒有成功,他的身體剛趔過去,伸開的腿上又被對方砍了一刀,他不禁又大叫了一聲,這一刀砍在了他的膝彎上,讓他的腿幾乎沒了力氣,身體自然就停頓了一下,這一停頓,另兩個人立刻撲上來,用刀子逼住他。
白眼狼也是道上混過的狠人,不想死卻不怕死,這時看大勢已去,就無奈地翻個身,那條傷腿就那麼直在牀上,好腿卻曲在背後,咬着牙往牀頭上一靠,卻是看了三個人道:“幾位兄弟面生得很,我白眼狼得罪各位了嗎?”說着話,突然就看清了那個混在中間的老四,吃驚地道:“你……你不是房三派來保護我的人嗎?難道……”
這時那叫朝生和澎輝的漢子就吃了一驚,才知道這人是白眼狼。蒙軍卻是一揮自己的刀,打斷白眼狼的話道:“我們是彪盛堂的人,你說你得罪了我們沒?”說着,手中的刀一揮,就一刀砍了過去。白眼狼也是個道上混過的狠人,眼見再無生理,見蒙軍刀砍過來,卻猛地後腿一蹬,就往他懷裡撲去。
蒙軍就一刀走空,但朝生和彭輝的卻雙刀往前一送,就一左一右捅到了白眼狼的兩側腰腹。這是身體要害的地方,白眼狼就發出一聲慘叫,伸出雙手兩邊就握住兩把刀刃,拼命地抓緊。
蒙軍這時就後退半步,揮手一刀就斜砍了下來,白眼狼想避,卻動不了,這一刀就斜着抹了白眼狼的脖子,一股血箭就標得老高,白眼狼就一頭載倒,眼見得就不行了,血箭噴射兩次之後,就成了血柱,最後就變成了血沫子噴出來。
這時,樓下卻傳來了呼喊聲,和着諸金平、哈魚的怒吼聲,朝生跑到外面一看,就變了臉色道:“下面來了一幫子人……”蒙軍也跑出來一看,就眼見得諸金平幾個人在人羣倒下去,下面人已經衝上來了,蒙軍就對二人道:“這是二樓,我們從這邊窗子跳下去,應該摔不死……”。
朝生和彭輝就叫道;“那諸哥他們怎麼辦!”
蒙軍就叫一聲,道:“再羅嗦就都走不了了,快走!”
這時那個做內應的老四就叫一聲:“蒙哥——”但他話還沒說完,蒙軍就一把卡住他的喉喲,將他推到牆上,一刀就斜向上捅進他的心腹處。
那人肯定沒料到蒙軍突然翻臉,帶着一臉的不信死盯着蒙軍,想說什麼卻被蒙軍卡住了脖頸,他拼命想扯開蒙軍狠狠地卡住他脖頸的手,他不甘心地想要責問他些什麼。但蒙軍手裡的刀子在他心窩處狠狠地又往裡一捅,一絞。
他終於什麼都沒問出來,就頭一歪死了。
這時受了點傷的朝生已經在彭輝的扶持下上了窗子,也不廢話,就先跳了下去,彭輝剛上了窗子,樓下的人已經衝了進來,領頭的正是房三!蒙軍這時猛地將還在窗子上的彭輝一把推下去,然後轉了身看着進到房間來的房三,臉上就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剛要開口。
就聽房三淡淡地對旁邊一個人道:“麻哥,該你出手了!”
房三身邊就有一個漢子旋風般地衝上前來,一刀砍了過來。
蒙軍這時才感覺到不對勁兒,他大叫一聲:“房三,你他奶奶的……”話還沒罵完,那人已經到了面前,刀光一閃,摟頭劈下。
蒙軍就知道對方要殺人滅口了,他舉起刀來,拼命地架了上去,他不要死,他要活!他要揭露忠義堂的陰謀,這幫不講信義的傢伙。自已爲他們做事,卻落得這個下場,不能這麼便宜他們。
但對方那一刀卻勢如破竹,隨着鏘啷一聲,那把刀砍斷了他的刀,然後又狠狠地砍入他的胸骨裡。他整個身體被對方這股狠勁兒,撞到了身後的窗子上,他能聽到被自己身體撞碎的玻璃的聲音,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被對方的刀切碎了。
他只感覺全身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他想罵,罵不出口,他想跑,動不了身子。
他嘴裡冒着血泡兒,慢慢地順着窗臺滑下來,血從他被砍爛的胸膛上汩汩地流出來。他的眼睛看着牀上已經死硬的白眼狼,又看看那個被他捅死在牆邊,仍舊死不瞑目的老四,他突然感覺自己很好笑,自己爲什麼會傻到以爲自己和可和對方分享這種秘密而不會被滅口呢?他們連自己人都要滅口,自己又憑什麼以爲他們會對自己特別一些呢?
他不知道自己藏在汽修廠的那五十萬會不會給別人發現,自己沒機會花了,父母也得不到那筆錢!想到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父親,身體已經有些佝僂的母親,他平生第一次感覺自己真是虧他們太多了。
他想起自己來時,偷偷放到諸金平桌子抽屜的十萬塊錢,那裡面還有自己的一個月工資,應該會被彪盛堂送到自己的父母手裡吧。彪盛堂應該會給父母一筆撫卹金吧?他突然又想到了被自己欺騙背了黑鍋的諸金平,不知道彪盛堂會不會也給他家裡撫卹,應該不會吧!他知道,自己死,這件事就成了永遠的秘密!想到自己是那麼精心地想讓這事成爲秘密,他突然感覺自己真可笑!
他想起那剛纔看到的諸金平被砍倒的一幕:“諸哥——”他用盡全身力氣,叫了一聲,恍惚中他似乎看到諸金平站在他面前,一臉怒容地責問他。
“對不起……”他努力地說,眼淚卻流了出來。
房三一直那麼平淡地看着蒙軍一點點地死透了,然後又看看那個被蒙軍捅死的手下老四,他走過去給他合上了眼睛。
出手解決蒙軍的漢子正是湯辰虎的大弟子麻頭,他力大刀好身手好,像蒙軍這樣的角色,來上十個也不夠他看的。
這時,外面就匆匆地跑來一個年輕的漢子,對房三道:“房哥,有兩個跳樓的被抓住了,還有一個放風的司機都一塊被抓住了!怎麼辦?”
“哦——”房三漫不經心地應着,道:“把人送到彪盛堂去,看她盛青花這次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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