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胡靜水和羊娃已經對上了,康順風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雖然他心裡極不願意兩人這時候交手,儘管是點到爲止的交流,但拳家相爭,出手讓力不讓勢,兩個人極有可能傷上一個,這就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畢竟今天已經是週六了,離週二同泰國人交流也就三天時間了,他不願意兩人有個啥閃失,輕傷也不好。
其他人倒沒他這麼多的心思,反而一個個興致勃勃的。
一行人就又來到了金黎的辦公室,還是剛纔陳二柱和楊臣聲交手的地方,胡靜水雙上下一分,拉開架式,雙手平端,左手前,右手後,屈肘撐圓,拳眼相照成陰手拳,正是少林拳的抱門閂。下面雙腿中平四六步一紮,精氣神一提,正是少林拳法中站如鬆的勁氣兒,雙眼一瞪就直視過來。
羊娃起手紅拳六合手的門子,雙掌手揮琵琶式,手不離腔,肘不離懷,雙腿卻扎得是高平四六步。
兩人目光一對,胡靜水就動了起來,拳架抱住,雙腿就往前逼進。
羊娃一看他進得身來,雙腿擊地,咚咚有聲,身形如疾風,快而穩健,卻是身體往側面一轉,就了斜角,往他外側轉去。
這也是紅拳打法的一種,在拳訣中有:“直來橫走引他變”之說。
一般的對方闖堂直入時,兩種應法,一種就是迎堂法,你搶我也搶,打得是個束裹進展勢。也就是誰能束緊護嚴,誰能身形不散,誰就佔了上風。所以這種搶堂法,講究的則是身如撞鐘步如騎!意思就是身體像鑄鐘一樣穩緊裹整,而步腿如坐騎一樣,要腳先趟,膝去撞,最後是胯相隨。就像騎兵交戰一樣,先拼步馬之力,看誰能把誰身形撞散,搶堂者,身形散者勁力不整,勁力不整者,入堂後必不能發出有效的殺傷之力。所以,拳家相對,看到身體一舉一動有舉重若輕感覺的人,一般都是善於搶堂的人。而胡靜水一動勢,就顯出疾風般的沉穩勁兒來,所以羊娃就沒有取迎堂法,而是走了邊跤側門。
羊娃是打法比較全的人,他打邊跤和打迎堂都是硬手,但打迎堂電光火花之間,一切應變全憑本能,紅拳中三齊王亂點兵、雙劈捶、滾堂捶、擊地衝天炮都是打槍堂的,這些打法都是頜、咽、心、腹、陰上找事情,都是比較兇殘的你死我活的打法。畢竟兩人只是切磋,所以羊娃就走了邊跤側門。
胡靜水往前一逼,羊娃一走側門,他自然得變,這變一是退開去重新紮勢,二是變招再進。胡靜水的性子,那有退開扎勢的耐心,當時左手往側上一翻,往羊娃臉上就摔,羊娃看他手往上來,也不去格擋他,而是右手一揮,掌心往外護在左臉上,應住他上面的手。正是破勢不破招,逢打護已身的打法。
胡靜水左手一引,卻是虛招,左腿一進,左掌就收了回去,卻是一彎胳膊,屈臂進肘,右手就往前護一自己的臉。羊娃右手護了左臉,左手抱在懷裡他這一肘肯定也進不來,當時右手就順勢下扒他的左肘,同時左手上翻,連護了自己的臉,帶打翻斬捶。他這邊左翻斬捶一出,往下連打帶壓,下扒的右手就順勢從左腋下翻出,這就成了翻斬轆轆捶的打法。
紅拳中翻斬轆轆捶也是個連環勢,捶從腋下發,又合上側身換膀的身法,打左右肩井,掛左右面腮,中間又暗藏頂心一肘,一式三連環,打中掛兩邊,也是極有名的打法。
但胡靜水的左肘其實也是虛招,他明知道羊娃左右手抱胸護懷,肘攻不進來,他進肘其實是爲打青龍擺尾勢,這種雙虛一實的打法,最能打人冷不防。果然,羊娃右手一扒,左手發出時,胡靜水突然,頭往右下一偏,偷步進來,左拳就拖尾一捶,直攻羊娃的下腹。
羊娃右手翻斬一出,看胡靜水身體往右下一偏,當時就翻斬捶成沉捶勢,右手斬的同時,身體下蹲,右拳直往下斬向自己的膝蓋前。這是打法經驗了。紅拳裡打法拳訣一共有兩套,一套是已用訣,是攻法。一套是應敵訣,是防法。在應敵訣中有一句:後側須防往下鑽,鑽不進定會往上翻!所以胡靜水往右下這一偏,羊娃的翻斬捶就變了沉捶勢,直接從自己面前翻出,連斬帶蹲身合門,中線封嚴,這一下就正封住胡靜水的青龍擺尾,兩人手臂一撞,羊娃的右手臂就順勢上擡挑起,左手就一掌撞出,正是推窗望月的招式。這一式上挑正是要防對手反劈山的打法。
胡靜水青龍擺尾勢左手被擋,當時就左手反臂一輪,右手從護臉變爲抱懷,右腿的偷步就退出回來,正是一式反臂的獨劈華山。胡靜水的打法也是正宗的少林拳法,左手反臂上輪,自然就護了面部,那麼原來護臉的右手就沒有用了,而這時自己左手上輪,肋胸就露了出來,所以右手自然要變爲抱懷護肋的姿勢。
但畢竟羊娃是按訣法打,早就算到了他的反臂勢,當時右手正好挑住了胡靜水的反臂輪劈,下面一掌直撞進來,本來是要打胡靜水的肋子,但胡靜水的右手已經抱懷,這一掌就撞在了胡靜水的手臂上,胡靜水就被這一掌放出去,踉踉蹌蹌地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這一下雖然中掌,卻輸勢不輸招,在勢法應用上,自然是處於劣勢,但卻絲毫未傷,所以不算輸招。兩人再次拉開架式時,胡靜水的臉色就凝重了許多,顯然輸勢也讓他心生警惕了。羊娃知道這時沒法停下來了,這就和打麻將或打牌一樣,贏錢的人一般不好說結束,只有輸錢的人說結束才比較讓人認可一樣,胡靜水不說結束,他就沒法停。
兩人這次就轉了半圈,胡靜水沒有主動出手,羊娃就知道該自己出手了。
他六合手門子一變,就成了合門勢,右肩在前,右手下垂在腹前,左手掌心往外,護了自己右臉,將勢一抱,雙腿就踩趟踏刨,往前直對胡靜水的前腿撞過去,正是紅拳中的硬闖門勢。胡靜水看他直闖進來,也不甘示弱,前面的左腿往後退半步一避羊娃的鋒芒,左手往上一照,吸引羊娃的注意力,這和紅拳中的吊手是一個道理。後面的右腿就一個低位掃彈,撞向羊娃的腿,兩人的腿就嘣地撞在一起,雙腿一撞,就同時落地,膝蓋同時往前撞在一起,胡靜水左手一收,護了自己的咽頜,後面右手一拳直對羊娃的心口轟出,拳帶幾聲,正是一招最常見的黑虎掏心。
羊娃走的闖堂勢正是紅拳炮捶裡的揭抹捅斬的前勢,這時腿一落地,兩人膝蓋往一起一撞,羊娃下面垂的右手就往上揭起,同時就進了左步。胡靜水的右手就正被他的右挑了起來,他右手立刻往右耳側掛下護往,右肘就隨了左步頂進來,往上挑起。
胡靜水右手一被挑起,立刻就擰腰換肩,右手往回一扒羊娃的右肘,左拳帶了風聲,對準羊娃面部砸砸去。羊娃右肘給他一扒,就順勢往下一蹲,卻是打法中避實就虛的原則。上面糾纏則轉取其下,其必應之不及也!胡靜水左拳擊出,羊娃已經蹲了下去,他就一拳擊空。就立刻變勢,右手下沉護腹襠要害,左手回手護臉蹲身合門,正是猴蹲身合門戶的式子。但他這一下卻失算了,只感覺自己前面的右腳面上一疼,卻是被羊娃擊地捶打個正着,這一疼心裡自然有一愣神,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只感覺自己下頜一疼,卻是羊娃從下往上發出一個沖天炮直擊上來。
胡靜水的左手本來護着下頜的,但卻沒抵出羊娃這一捶,被羊娃的沖天炮直打上來,自己的左手就撞住了他自己的下頜。羊娃的這一拳沖天炮,直上直下,拳擊帶着身起之力,就打出了沖天炮打頂天立地之勢的勁頭,一拳就將胡靜水直戳起,一頭仰了下去,身後正是金黎的茶几,眼看頭就要撞在茶几上,早在羊娃打擊地捶時,就上了心的向山和康順風幾乎同時出手,一人一把就扶住了胡靜水。
羊娃這時臉紅紅的,還帶着一點酒意,就叫道:“老哥,你沒事吧……這酒喝多了,就收不住手了……”
胡靜水卻呵呵地笑了起來,道:“奶奶的,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我今天也是喝多了,下次清醒了再收拾你……不過,兄弟你功夫確實不錯,身法好!”
旁邊胡尊玉就過來扶住他,胡靜水就轉頭對康順風道:“小康你真的很牛,不光自己功夫好,身邊的人也一個賽一個厲害……謝謝你和向先生,沒讓我丟醜!”
康順風就笑了道:“胡哥,我不知道你的酒量,不過你上羊娃的當了,不該喝最後半杯酒,我們門裡,他是練過醉拳的,一斤酒正是他平常練醉拳時的酒量……”
原來羊娃跟向山學過魯智深醉打山門的,平常練拳時基本就是喝八兩到一斤酒的樣子,他剛纔和胡靜水一人基本喝了半斤多酒,臨打鬥前又和胡靜水分了半斤酒的樣子,這樣他就基本是八九兩酒,正是他平常練醉拳的狀態。他最後那一手分酒,看着痛快,卻是給胡靜水上了心計的。
胡靜水這才恍然大悟,一個勁地大叫奶奶的,娘勒逼,一會是東北話,一會是河南話,卻不得不佩服羊娃這心眼玩得好。
金黎就叫人泡上茶來,大家就坐在沙發上聊起來。
不過胡靜水罵歸罵,卻非要和羊娃擠在一個沙發上,兩個藉着酒勁兒,勾肩搭背,稱兄道地,又開始約場子,不過這次不是約比武,而是約斗酒。
正在這時,康順風的電話就震了起來,他拿起一看,卻是盛姐的號碼。當時就站了起來,走到辦公室的另一角,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盛姐的聲音:“小鬼頭,想姐姐沒?”
康順風就心虛地看了一眼四周,小聲道:“自然想的!”
盛姐那邊就笑了起來,道:“看你聲音小小的,理不直氣不壯的樣子,是不是張媚那小丫頭在旁邊,不好說話……”
康順風就苦笑一聲,心道:女人,說不吃醋說不吃醋,不吃纔怪!卻是道:“不是,我現在在寶山這邊的客家樓,公司要和泰國人交流拳法,我約了胡靜水、陳二柱他們在這裡商量交流出人的事情,都是一幫子男人……”
那邊就吃吃地笑了起來,道:“不用解釋了,我又不怪你……”
康順風聽了,心道:不怪纔怪!口中卻道:“突然打電話來,有什麼事情嗎?”
盛姐那邊就惱了,道:“什麼突然打電話……非得有事情嗎?沒事情不能打電話嗎?想你了,不行嗎?”
康順風看那邊幾個人已經望過來,這邊就小聲討饒道:“我的姐姐,我這邊一大幫人看着呢……你要沒事,我一會打給你好不好?”
盛姐那邊就噗嗤一聲又笑了,道:“別裝可憐了,明知道我見不得你可憐……還真是有事,你上次不是讓盯着黃記那幾個人嗎?現在已經基本有眉目了,你過來我們商量一下吧!”
康順風聽了,這是正經事情,就道:“我馬上過來!”
當時就過來,給向山悄悄地打個招呼,又給陳二柱道:“陳哥,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我們來的車我先帶走了,一會麻煩你送我向山哥和羊娃哥回去……”
陳二柱這邊還沒吱聲,那邊胡靜水卻怒了道:“這小子是你哥,剛纔怎麼卻早冒充你師侄……”說着,就轉頭對羊娃道:“你小子還有多少事情都瞞着我,枉我和你稱兄道弟的!”
康順風忙解釋道:“胡哥,你別誤會,論門裡輩份,他管我叫師叔沒錯,不過我們在老家一直是兄弟相稱的……”
胡靜水這才笑了道:“真的假的……一會我的車送向先生他們吧……”分明是信了康順風的話了。康順風就告辭出來,下了樓帶了熊子,就直奔帝都。
到帝都盛姐正在辦公室等着,阿平和三子都在。見康順風進來,盛姐就給他把阿成彙報過來的情況學了一遍。盛姐說完,三子就接過話頭道:“這樣看來,王宏立基本可以不動他,他基本也是中立的,無論誰上位,都不會動他,現在看來,這個人也基本不牽扯到黃記的勢力爭鬥……我們只要把其他三個人控制了,黃記就亂了……”
康順風搖搖頭道:“不行,四個人中,張維明和王宏立是必須控制的,而張餛飩和韓博反而只要控制一個人就行了,必須給海蛇膽和馬二撲騰留下撲騰的勢力,但也得給忠義堂留下反攻的跳板。王宏立的勢力基本是原來黃記的,過去沒亂,現在就讓他亂起來,這股勢力應該是過去黃記最重要的勢力,忠義堂肯定會對這股勢力花更大的力氣,這樣才能將他們更深地拖進去……”
盛姐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不過,現在基本掌握了行蹤,我們怎麼辦?”
康順風就道:“彪盛堂的人不要動,這次的事情交給我帶來的人,你這裡給我重新調三輛十二座的麪包車來,要和彪盛堂沒有關係的車子,司機就用熊子、胡園和眯眯狗三個人,你只派給我三個機靈點的小弟帶路就可以了,我們必須在一個晚上就把這三個人同時拿下,還有就是這三個人搞下來,弄到什麼地方去,得好好想想!估計得藏個一兩週時間的……”
盛姐聽了,就沉呤道:“車子好辦,從外圍的企業調三輛來,這個地方不好找,這三個人一旦失蹤,估計忠義堂首先要懷疑到我們……我們的地方又都是明面上的……上次你不是說可以放在給你們租的那個廢了的廠子嗎?”
康順風搖搖頭道:“我原來想應該沒問題,不過現在想來,那個地方不是那麼合適,因爲那裡畢竟是一個村子,而且現在我們的人都拉去軍訓了,要派人去看守他們的話,反而容易讓人懷疑……”
三子那邊就接過話來道:“我們能不能所這幾個人一抓以後,連夜送到外地去……陳胖子的南京幫有個運輸公司,十幾輸貨櫃車往南京運送貨櫃,送三個人出去應該沒有問題……南京那邊我倒有一兩個朋友,也是道上混的,藏三個人應該沒問題,只不過肯定得我們的人過去看守……”
康順風感覺送外地是個好辦法,但讓道上的人收藏卻有點玄,畢竟南京離S市並不太遠,他突然就想起了莊家,聽莊毅安的口氣,莊妍的舅舅外公在南京很有勢力,收藏三個人應該沒有問題,而且這三個人又與他們莊家結了仇的。這樣一來,暴露的機會也比讓南京道上人收藏小些。畢竟道上的混的人,利益爲先,而且彼此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想到這裡,他就笑道:“送到南京這辦法不錯,不過在那邊不能交給道上人,忠義堂也不是一天兩天混起來的,難免有漏洞出來。不過,在那邊我另有關係,我一會聯繫一下,晚上就能給回話了。看守也不用彪盛堂的人,還是我們的人去吧!”
(不好意思,忙成一團亂了,更新還是晚了點兒,請大家諒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