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快了吧!這是接下來要上場的雷廣運還有點沒從意外中清醒地感覺。不是說好孫元升要和向山遊斗的嗎?怎麼遊鬥也給人這麼一下就放翻了?
一旁的歐陽信也有點感覺不可思議,這種速度也太誇張了吧。
不過他的眼裡卻閃出了一抹興奮的光芒。
正如康順風所猜想的那樣,歐陽信確實是一個精擅打法、而且心狠手辣的人。他的家族算是江浙一帶一個不顯山不露水卻影響力極大的大家族,他從小就喜歡武術搏擊之類的東西,而且能吃苦,有悟性,更重要的是他出得起代價。
只要是有真功夫的武師,要錢的給錢,有爲難事的辦事,總之一句話,只要有東西,他都能付出相當的代價,來換取武師手裡的東西。
這樣一來,在傳統武術打法已經急劇沒落的今天,他卻東掏西挖,得了不少打法。又經過多年苦練,一方面去蕪存精,把一些現代已經不實用的打法排除掉,另一方面,經過苦練,許多打法也給他練化融合到了一起,有了一套自己獨特的東西。
他來參加這個鬥拳,並不是看上河南幫的那點錢,而是他自己就喜歡這種生死血鬥。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生下來就是一頭嗜人血的狼!
他曾經去國外打過多次黑拳,在沿海一帶的黑拳市場也有名氣,許多拳場都喜歡請他,因爲他打法兇狠而且又不在乎錢。
他沒有看到向山是怎麼頃刻之間就把孫元升重傷不起,但卻知道,這個敢打連環檑的人顯然是個高手!
其實向山的打法還是那種欺心詐意的東西!
這種打法並沒有什麼成形的東西,就是一個人心與算計。
在拳譜打法訣的第一句就說到了這種打法,拳打不防如破竹!很白話的意思,就是平常人說的,打了人一個冷不防。但是,在這種面對面的戰鬥中,如何能讓人不防,卻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康順風看着向山,一臉的佩服神情。
臺上貴賓包間的人,臉色也各不相同。
河南幫的白眼狼,一臉的晦氣!彪盛堂的盛姐則是一臉的欣喜的神情。而在忠義堂的包間裡,湯辰虎卻是忍不住大叫一聲:好!一掌拍得桌上的茶水都飛濺起來,然後同一旁同樣也流露出欣賞神情的湯辰龍對視了一眼。
這時場下寂靜過後,觀衆們就震天地叫着好拍起手來。
向山在臺上,靜靜地看着孫元升被人擡下去,無喜也無悲。
這時,雷廣運已經返回上了臺子,照例有人上來幫他檢查一番。
一要妥當後,主持人把手猛一揮,叫一聲:開始!
這次全場的觀衆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了什麼。
正如康順風所猜測的那樣,雷廣運練過排打一類的硬功夫,和羅鐵民一樣睡過刀山,排過內臟,練成了鐵布衫,身上皮膜也是一拉寸把長,這層皮膜就如給身體上穿上了一層皮革鐵衫,所以這門功夫就叫鐵布衫。
但康順風只猜對了一半,少林寺更著名的硬功夫金鐘罩他也練了,金鐘罩和鐵布衫不同,鐵布衫練的是皮膜,金鐘罩則練的是內部的氣機運鼓之法。
正是硬功夫中所謂的內練一口氣,這口氣運在那裡,那裡的外部肌肉以及內臟之間的肌膜就充血緊張起來,在那裡形成一個硬硬的如皮球一樣的結塊,這樣的結塊有着相當的抗擊打能力,就如金鐘罩體一般,所以才叫金鐘罩。
許多人並不明白這些原理,只是籠統地以爲金鐘罩講究內練一口氣是內功,鐵布衫是外部排打,所以是外功。其實不然,兩種練功方法都牽到外練肌皮與內練臟腑,並不分什麼內外。其區別只是一個練成後如身穿鐵衫,肉膜護體帶了柔化;一個如金鐘罩身,鼓硬如球,氣肌護體,帶了挫敵。
而雷廣運兩樣都練了,所以抗擊打能力就到了一個變態的級數。
那麼怎樣來對付練了鐵布衫和金鐘罩的人呢?
就是傳說中的打罩門!
罩門又是什麼呢?
傳說中這個罩門是練了金鐘罩或鐵布衫的人用來呼吸的地方,這些人練得內外一體,肌緊膚閉,這些罩門是他們用來溝通天地內外的地方,其實這都是練這兩門功夫的人自己用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說法,什麼溝通天地內外,純是扯鳥蛋的屁話!
說白了罩門就是他們練不到的地方。
人體有這麼幾處地方,一眼睛,二太陽穴,三咽喉,四小腦,五心口,六下陰,七腋窩,八後腎都是內中無骨,且肌膜溥弱的地方,這些地方平常叫做要害,稍微受擊過重,就會傷到自己。所以對這些地方的排打要非常小心,就需要更長時間的循序漸進,所以沒有那個練硬功的人,能有時間將所有的地方都排打成功,也就是說罩門只是由於時間來不及而練不成的地方,並沒有什麼溝通天地內外的能力。
所以對付練這兩門功夫的人,就是打這些地方,他肯定有幾處練不成的地方,因爲窮人一生的時間,也不能把這八個部位全部排打好!
別人不知道這些東西,向山從小跟的是見多識廣的胡斜子,怎麼會不明白,當時也不廢話,就這麼直直地往雷廣運逼過去。
雷廣運並沒看清向山是怎麼打倒孫元升的,他只知道以身法著稱的孫元升被向山傾刻間打成重傷,不管是什麼原因,那向山的反應和身法只能用鬼魅來形容了。
當時看向山逼來,仗着自己一身橫練,吐氣開聲,右腿前跨,一拳就對向山下頜轟來。
向山看他拳來,卻是一停腳步,將右肩往前扁身一迎,右手一轉,一個外掛手就掛在雷廣運的手腕上,將那拳手堪堪從眼前刁過去,然後一個側身換膀,左肩就往前一貼,這一換肩之間,人就從雷的右臂外側貼了進去。
貼身時左手要攔在體側肋腹下,這時一貼近,左手從下往上往外一劃圈外,就掛住了雷廣運的手肘內側,將他的手掛出去的同時,就翻手抓住,往下一扯。
雷廣運被他一扯,自然身體後坐,頓住身體,不讓他扯動。
而向山並沒有打算扯動他,他只是要雷廣運這坐身的一停頓。
就在雷廣運這一停頓間,向山右手一翻,背掌就摔打出手,正是雷廣運的右側太陽穴。這招小云手翻打太陽穴是非常小巧快捷的功夫,別說向山合了身法用,就是面對面使出來,很少有人能看清他的走勢的。
只聽啪的一聲,這掌就摔面掛晴打在雷廣運的太陽穴上。
雷廣運的頭被打得微微一偏,他的太陽穴倒沒事,右眼卻疼得流出水來。
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虎吼一聲,左拳就掄了過來,卻是對了向山的頭部。
向山打過他頭部的右手順勢就向右上挑帶掛他的左手,卻是一舉,照住他的左眼,就要拍下。
雷廣運練成了金鐘罩和鐵布衫,打法就不用像其他人那樣講究虛實變化,因爲他的身體其他部分鐵錘都能抗幾下,更勿論一般練武人的拳頭,所以他的精力,主要用在對自己的要害的防護上,所以他在出拳時,就將右手收回來護住了自己的下頜。這是看向山右手高舉,照住他的左眼,本能地右手一擡,就攔了過去。
向山這一式卻是紅拳中著名的手法,叫雲裡顯聖。
這高高舉起的右手如果對方不應肯定要拍下來,但設計好的套手中,並不一定要拍,而是就這樣高高的吊着,雲裡顯聖,取得是個難辨其蹤的意境,雷廣運這手往上擡,就有一瞬間手臂要遮住自己的眼睛,這時向山的左手就無聲無息地切出一掌,直削他的咽喉,正是配合雲顯聖的鎖裡撥簧!
雷廣運的咽喉雖然是排過的,但畢竟是要害處,被練了十幾年鐵沙掌的向山一掌削個正着,也不好受,當時就站立不穩,要往後退。
這時向山右手已經變化爲釘捶了,打出鎖裡撥簧的左手卻撐在那裡,這種打法叫蓋手,也叫撐洞,就是給後面右手的進擊開好一個對方的漏洞。
這一手,正擋住了雷廣運從上面劃下,想劃胸護肋腹的的右手。中間右拳鳳眼拳就釘心一擊,發出砰的一聲響,如擊敗革。
當時右手往回一收,右腳彈起,就踢向雷廣運的下陰交襠。
雷廣運這時已經反應過來,忙縮身急退,向山就一腿走空,也不再追,只是再次慢慢地逼上來。
這幾手打下來,已經打了雷廣運的太陽穴、咽喉和心口膻中穴三處要害。雖然雷廣運這幾處都練到了,但畢竟是要害之處,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因此而受到傷害,但卻也疼痛不已。
向山仍然面無表情,慢慢往前逼,雷廣運看他動作極快,自己正面應對,根本抗不住,於是就有了遊場的打算,這時見他逼過來,就向後退去。
向山也不慌急,只是走過去。
雷廣運看他逼近,已經退無可退,就想往側邊繞開。
他先做了一個往左的假動作,然後就往右衝去,然而,他的速度剛剛加起,就見向山已經撲了過來。雷廣運眼見避無可避,就猛停腳步,虎吼一聲,右手一個黑虎掏心,就當胸打來。
兩人相對而衝,速度也是極快,向山就貼身起手,左手一撥,右手就纏刁上去,身體在雷廣運的拳頭堪堪擊中之時,含胸避寸,側身換膀,左手成釘錘鳳眼,一下子釘在雷廣運腋下,這一下用足了力氣。
雷廣運腋鼓如球,卻也疼得哼了一聲,身體就一滯。
在他這一滯之間,向山腳下側換,兩步連竄,就繞到他側後方,雙掌往中一合,一個雙風貫耳就打在他的耳上。
雷廣運就慘叫一聲,金鐘罩鐵布衫再牛逼,也練不到耳內鼓膜上,向山這兩掌一拍,氣鼓內耳,就震爛了他的耳鼓膜。
向山一招得手,雙手懷裡一個抱翻,左手就按了雷廣運的頭,右手捶就反砸在還沒從疼痛中恢復過來的雷廣運小腦上。雷廣運的排打罩門之一,正是在小腦上。這個地方雖然排過,但卻還沒有達到能抗住向山全力一擊的程度。
雷廣運這次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往前撲倒,向山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打中了他的罩門兒,仍然順勢接出一個十字彈踢,從後面就踢入他的下陰,雷廣運被連踢陰帶後背一個撐掌,就撲倒在地上,眼見就出氣多,進氣少,身體抽蓄。
臺下的人看得兩眼如燈,瞪得圓圓溜溜的。
康順風也讓向山這幾手打法看得喘不過氣來。
休息室中,楊天龍忍不住拍一下手掌,暗叫一聲好!
胡靜水則靜靜地站着,但兩隻手都在微微地顫抖,顯然也看得十分激動。
向山這幾手確實打出了過去拳家說的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那種感覺。
老青蛙的身體也有點顫,經驗老到的他看出了比別人更多的東西,那就是向山的打法,已經勘破了生死關,到了一種古井不波,生死無界的境界。
拳家技可熟,藝可練,但生死關難破。
不破生死關,終究是藝,而破了生死關,才能入道!
所謂拳無拳,意無意,無意之中是真意,必須在看破生死關後,才能達到!看不破生死,拳來會怕,又怎麼會無意。
在臺下人們排山倒海的吹呼聲中,向山卻一臉平靜地看着一灘稀泥一樣被擡檑臺的雷廣運,他的眼裡無喜無悲,無起無落,沒有雷廣運,也沒有自己,沒有了這世間的一切。
佛家追求彼岸,其實看淡生死,自達彼岸!道家追求飛昇,其實看破生死,已經飛昇!
歐陽信嘆了口氣,他緩緩地往臺上走。
他並沒有很急的趕,因爲向山的兩場搏殺,基本沒耗費什麼體力。而且,兩場打下來,他竟然對向山的打法武功,並沒看出什麼道道來,這讓他想起了一句老話: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如天馬行空,無物可法!
雷廣運在臺上,幾乎完全受了向山的調動。
按照金鐘罩和鐵布衫的打法,雷廣運完全應該和向山打對換,這是練硬功人的最簡潔的打法。
所謂對換,就是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你打我一拳沒事,我打你一拳要命!
但向山速度、心智、功夫、打法都是一流,雷廣運在不知不覺中就受了他的調動,忍不住先出了手,結果被他用巧打閃綻的功夫,輕輕鬆鬆地吃了!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了向山的境界,已經到了看破生死,無意無慾,無法可循的地步,所以他的心裡有點忐忑,有些不安。他只所以好鬥,只所以嗜血,就是因爲他喜歡對手在他手底下被打倒時那一瞬間的恐懼。
而當對手已經無視生死時,他又怎麼能讓他恐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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