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保國十二歲就拜師學藝,而且專攻的就是紅案中的冷菜。如今已經年近花甲,不可謂不叫閱菜無數。
即使這般,他也沒能夠從他的味覺感知中找到一種與之相同或相近的感受,這簡直是太神奇了、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這個時候秦保國的腦海裡突然閃出一個與他的正常思維截然不同的,甚至是嚴重有違常規的想法。“六號盤子不論前三輪分數如何,破格定爲本次比賽的第一名“。
他用毋庸置疑,甚至無可否認的語氣說道。
“如果這樣的口味不拿冠軍,那我們大賽將失去它存在的意義了”,他再次強調到。
雖然,有不少評委心底裡對秦保國的做法,感到有點不滿,認爲秦保國武斷、霸道了點,但一想到剛纔吃到嘴裡的味道,又覺得如果不給六號盤子家庭以最高分,似乎自己的心裡又那麼的過意不去。
再說了,現在光知道是六號盤子,這六號盤子到底是誰家的還都不知道,所以他們的態度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不置可否”。
這個時候,心裡最有底的就是沈振龍了。作爲賽事籌務組主任,他是沒有參加到評委中去的,因而對於六號盤子是誰家的,他的心裡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六號盤子正是用鵝代替鴨子的邵松林家的。看到秦保國和衆多評委們將焦點都集中在六號盤子上時,他既想直接說出六號盤子所屬家庭,但這又是有違比賽規則的事情,比賽的名次沒有決出之前,是不可以公佈盤號所對應的家庭的。
沈振龍雖然沒有品嚐六號盤子裡的美味,但他知道評委們吃到的不是鴨子而是鵝。該什麼時候和評委們說出實情呢?
正在沈振龍和衆評委們都在糾結的時候,食堂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大家目光一致地投向斜對着門外那棵老槐樹的泥土路。
雖然才只有半天的陽光照射,那路面就顯得有些個發白了,人走在上面都能帶起點灰塵了,雖然很是輕微,但迎着陽光還是可以看得出它們飄動的。
來人是鎮辦公室主任郝義仁和派出所一民警。
郝主任在鎮黨委書記王勤儉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看得出好象鎮政府那邊出事了,從書記突然陰沉的臉部表情可以感知事情不小。
他連秦保國招呼都沒有打,只是和沈振龍交代了幾句就直接衝着鎮政府的方向跑了過去。
王勤儉、郝義仁和那民警剛到老槐樹往鎮政府拐彎的路口,就聽有人帶着哭腔往原公社食堂這邊跌跌撞撞走來。
”小利堂唉!你爺兒都死了,你還參加什麼比賽啊!”。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鄭牛年的二老婆賈仙蓮。
聽到那哭喊聲的王勤儉又折過身子,對與自己並排走着的郝義仁略帶不滿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郝義仁聽出了書記話裡的份量,忙讓民警陪着書記去鎮政府,自己留下來拉住了往賽場方向連走帶跑的賈仙蓮。
在事情沒有完全掌握、領導們沒有拿出具體意見之前,消息是要絕對封鎖的。
郝義仁一邊拉着賈仙蓮,一邊在腦子裡回想着。從自己知道鄭牛年在派出所上吊死亡,到現在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自己第一時間就來向鎮黨委書記彙報的。臨來之前還和派出所所長邢大軍商定,除了已經知道這事的人之外,一定要封鎖消息,多一個人知道都不利於事情的處理,那麼這個賈仙蓮是怎麼曉得鄭牛年死掉了呢?
正在食堂裡面等着評委們宣佈最後結果的鄭利堂,很顯然已經聽到了外面他嬸子的哭腔,這聲音對於他來說是最熟悉不過的了。
自打鄭牛年砍了那個李二虎的耳朵之後,鄭牛年家的那個日子就沒有一天消停過。爲了保護鄭牛年不坐大牢,賈仙蓮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鄭牛年的牢獄之災算是有了個最好的結局。
自法院那個判決下來之後,鄭牛年就象換了一個人一樣,先是將“金湯鴨煲”轉給了養子鄭利堂。
這個轉字可不是咱們想象中的子承父業,鄭利堂是給了鄭牛年的不少錢的。
嚴格地來講,應當說是鄭牛年將飯店賣給了鄭利堂。這個中間的買與賣只有他們當事人心裡清楚,而作爲外人來看,那是一種子承父業的必然,也就是說,鄭牛年將飯店交給鄭利堂幹了。
這個鄭利堂是鄭牛年他大哥的二兒子,鄭牛年應該對鄭利堂視如己出的,可這個鄭牛年表面上對鄭利堂呵護有加,暗地裡卻又處處防着這個鄭利堂,特別是對於錢財方面更是和鄭利堂分的很清。
鄭利堂用來抵“金湯鴨煲”的錢,大多數是他媳婦從孃家借來的。
“錢親了,人就遠了”。這句話不僅適用於社會,同樣適用於家庭。
雖然,鄭牛年將鄭利堂養大成人、娶妻生子,但鄭牛年從小對自己的刻薄,鄭利堂心裡是明鏡似的,所以私下裡與鄭牛年的感情並不是很深,要不了礙於他與自己還有着那麼點血源關係的話,說不定早已經自立門戶了。
自打“金湯鴨煲”交給鄭利堂之後,鄭牛年就成了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整天裡除了打麻將還是打麻將,家裡爲數不多的點點積蓄,一天天在減少,這些個賈仙蓮還能夠勉強接受着,畢竟她自己也有這麼個愛好,那就大哥不說二哥了,你打我也打唄。
最不能夠讓賈仙蓮忍受的是鄭牛年雖沒有能力生個一兒半女的,卻分外對女人這事情在行。
賈仙蓮是與鄭牛年成婚之後才知道,原來鄭牛年前妻話也不足以爲證。說鄭牛年那玩意功能軟弱那就是一個謊話,他那傢伙絕對是力度到位、硬度到邊,只是他那玩意兒出來的東西沒有“含精量”罷了。
這是賈仙蓮與鄭牛年結婚後, 去吳州大醫院治療後時醫生給出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