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八三年新年的鞭炮聲還在城市和鄉村零星地稀里嘩啦作響的時候,吳州礦務局迎來了具有歷史性意義的重大改革。吳州礦務局關閉了在彭州礦務集團周邊的以縣城名字命名的三座小煤窯,僅保留了原吳州礦務局直管的耿村煤礦,同時,吳州礦務局爲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需要在保持企業資產保值增值的基礎上,改製爲吳州市煤炭工業公司,第一任總經理仍然由原來的吳州礦務局局長擔任。
鄭興旺從大領導口中得知,年前的時候省煤炭局對省屬各市煤炭口的主要領導作了一次調整,跟隨大領導八年之久的秘書,這次在大領導的操作下調任吳州市煤炭工業公司總經理,在大領導跟他談話的時候,他對部下提出的一個唯一的要求就是將鄭興旺的人事關係轉到吳州市煤炭工業公司,並明確了鄭興旺到吳州後的工資待遇問題。
既然是大領導安排的事情,當年的秘書現在的總經理那是必須無條件執行的,儘管大家都知道鄭興旺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才畢業。
“工資待遇問題,我給他們交代了,按正科級的標準來執行”,“至於你畢業後的崗位問題等你畢業前我再來安排”,“你這小老鄉遠氣好的很,你畢業後我才退休”,在準備上車的時候,他再次親切地捏着鄭興旺的右肩,在他的左耳邊低語到。
對大領導的那份感激,這個時候鄭興旺儘可能地用眼神和握手時的力道來向大領導傳遞着。他內心在感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修來的福份讓大領導對自己如此的器重”,“我這一生無論怎麼樣,一定不敢也不能辜負大領導對自己的希望”,看着大領導的車輪濺起的泥巴在車的後面飛舞着,他暗暗地對自己念道。
能夠讓大領導親自到自己的家裡來提親說媒,這是邵君平絕對沒有想到的,本來打算等自己畢業後再和父母說這事的,這個鄭興旺卻用這樣的方式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等她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媽媽李祥雲已經在電影院門口等她了,邵松林夫婦雖然知道自己的閨女和鄭興旺的那層關係就差在家長面前點破了,但李祥雲還是先在電影院的門口攔住了她,從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兒聽完情況後表現出來的那份羞澀,李祥雲便也就將心穩穩放進了肚子。
成人學院學生比正式大學生的開學時間要晚那麼一週的時間,也就是說鄭興旺提前一週就陪邵君平到了學校了。當然這次女兒去省城又沒有叫邵松林送她,而是全程由鄭興旺負責着,雖然邵松林心裡那個滋味仍然不是那麼好受,但還是明顯地比女兒回來的時候的心情好多了不少。從這幾次的接觸,他感到鄭興旺這小夥子是值得女兒託付終身的。
也就是在邵鄭兩家人和大領導一道吃飯的時候,鄭興旺和邵君平才知道大哥邵林平原來就在“柳眉之家”當廚師。當“柳眉之家”從邵松林的嘴裡自然而然地說出來的時候,大領導和邵君平對衝着鄭興旺相視一笑,這一笑裡所包含的內容同與不同、一樣不一樣,只有鄭興旺明白。
雖然知道大領導這次帶車回家一定是帶了不少家鄉的特產回去的,但鄭興旺還是給大領導帶去了父親年前醃製的鹹肉、鹹魚和兩隻鹹板鴨。
在回學校的路上,邵君平就和鄭興旺說好了要訛大哥邵林平一頓飯了。到學校後的第三天,他(她)們從學校一路走到“柳眉之家”,騎自行車都要近一個小時的路程,他們居然一路走了過來,就那樣一路輕鬆地走了過來,不知不覺地走了過來,這不得不讓人感嘆“戀愛中的人啊!只恨時間少、只怨路程短”。
飯店去得早了,就有了隨便選擇位置的優勢和方便。倆人將位置選在了臨街的那面玻璃牆的最南面的那個拐角處,圍着圍巾的倆人待坐定後仍然沒有將圍巾取下的意思。
在剛纔進門的時候邵君平就看到自己大哥掀開布簾走進後廚的身影了。那是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了,在平江小學上學的時候,下雨天淌水的時候,大哥是沒有少背自己的。快一年沒見大哥了,她本想趕上去叫聲“大哥”的,可就在自己張口的瞬間,她將那快要出口的“大”字嚥了回去,與此同時,一個念頭在她心裡升起。
一向心細的鄭興旺還是捕捉到了邵君平不尋常的舉動,也隱約知道了一些什麼,就是不那麼確定罷了。
剛一坐定,鄭興旺就用手指了指那個剛纔掀起來後走進人的那個窗簾,這個時候的邵君平不由得不對鄭興旺佩服起來,更爲倆從之間的這種非同一般的默契而內心喜悅。
看到倆人都沒有站起來點菜的意思,雖然沒到開飯的時間,服務員還是主動走上前去,“二位廚房點菜還是菜單點菜”。
邵君平將圍巾往下拉了一下,露出二分之一的嘴,也就是隻露出了上嘴脣。她向服務員招着手的同時,自己的臉往服務員湊了過去。
“大姐,剛纔進去的那人是不是叫邵林平?”,邵君平故作神秘地問道,“是啊!他可是咱飯店的靈魂大廚”,服務員在說這話的時候不忘將頭往布簾那邊瞅了瞅。
邵君平這會很神氣將臉轉向了鄭興旺,那眼神裡既有對大哥的一份讚許,也有一點撒嬌的成份,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感。
“大姐,我是邵林平的親妹妹”,看到服務員大姐嘴要張開說話,邵君平忙用食指放在嘴前作別作聲狀。
“我想自己說幾個菜的名字,看大哥能不能從點的菜知道是我來飯店了”。服務員大姐將信將疑地看看邵君平,又看看鄭興旺,看見倆人都向她遞了一個微笑的眼神後,服務大姐說道,“好!你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