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興旺命運的改變還是得益於在公社食堂工作的父親鄭利堂。那是在邵松林父子從省城回到秦巷古鎮的前一年,也就是吳州三鎮“鬼市”形成的前一年,鄭利堂藉着自己在食堂工作的機會,憑着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爲自己的兒子鄭興旺和侄子鄭興農爭取到了去彭州煤礦幹農民支援工的名額,鄭利堂之所以那麼用心地去爭取這兩個名額,是因爲那天在招待前來招工的彭州礦務局的工作人員的時候提到這批支援工如果到礦上工作表現好的話是有可能轉正的,那樣的話,也就是孩子以後會成了鄉下人所說的“國家正式工”,那可是吃國家糧,旱澇保收的,因爲吳州鄉下一九五八年有那麼一批人是去到煤礦工作的,對那裡的工作和待遇等方面還是有一些瞭解的。按嚴格的要求來講,鄭興旺和鄭興農倆孩子當年還都不是完全具備條件的,主要就是年齡這塊,招工的要求是十八週歲以上,而那年這倆孩子也纔剛剛過完十七週歲。鄭利堂還是憑藉着在公社食堂工作的優勢,幾乎沒花一分錢就順利地給 他們倆改好了戶口,統一的年齡都是十九週歲,更有意思的是,鄭興旺實際上是被鄭興農大二個多月的,而在改戶口的時候,卻是鄭興農比鄭興旺大了二個多月,以至於當年煤礦上前來鄉下帶工的同志,和鄭興旺談起鄭興農時,一個勁地說,你哥這樣,你哥那樣的。鄭興旺也不好解釋,直至到了礦上之前,分到單位之後,同事們也都沒有分清這倆小子到底誰大誰小,儘管所有人都搗鼓不清,鄭興農心裡還是清楚的很的,不論什麼場合都還是叫鄭興旺哥哥長哥哥短的。
吳州市與鄭興旺、鄭興農弟倆一起到彭州煤礦的支援工共計有一百二十多人,而來自秦巷、金灣、菱塘三個古鎮的只有二十八人,這其中金灣古鎮的人又是最多的,有十二人之多。彭州礦務局前來帶工的同志是多次吃過鄭利堂父親做過的飯的,因而在去煤礦的路上對鄭家兩兄弟也還是比較關心的,當然了,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鄭家兩兄弟在金灣古鎮十二人中是年齡最小的,甚至在整個吳州一百二十多人中他弟倆也是最小的。從兒子到礦上後寫給家裡的信中,鄭利堂得知兒子鄭興旺被分配到了彭州礦務局所屬生產煤礦秦嵐煤礦行政科工作,而且和自己一樣也是從事廚師工作。侄子鄭興農的工作也是比較理想的,說是在礦機電科跟師傅學習井下機電維護。聽公社那個專門負責接待礦上前來招工的人講,這兩孩子的工種在礦上那是絕對的好工種,與本鎮一道來礦的其他人基本都分到了各個採掘單位。這個時候,鄭利堂感覺到自己給帶工人員的那兩條四塊一一條的大前門香菸是真的太值了。
礦山的生活,雖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理想,但對農村出來的孩子們來說,他們還是很快就從中找到在鄉下找不到的那種滿足,最起碼的是拿到工資的自己能夠吃飽吃好飯了。在食堂工作對於鄭興旺來說那肯定是如魚得水的事情,打小時候就在飯店裡長大的他對做飯炒菜那是有着別樣的 天賦,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就將食堂各個崗位轉了個遍,也就是這兩年的時間裡秦嵐煤礦大小兩個食堂的淮揚菜得到了極大的推廣,以至於彭州礦務集團大小會議都集中到秦嵐煤礦來開,如此一來,那淮揚菜的意義已經遠遠超出了在飯桌上的意義。領導來礦上吃飯的機會多了,就有了更好地發現人才的機會,一時間上到礦務局的中高層領導,下到機關部室的科長、科員從秦嵐煤礦提拔的機會、概率大增。於是,礦上的大領導高升了,新上任的領導仍舊要抓住這個能夠牽住領導胃口的機會,讓鄭興旺在淮揚菜的挖掘與開發上,不斷的出點子想辦法,當然了,爲了能夠盡最大可能地發揮出鄭興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礦領導在提高鄭興旺工資的同時,也在考慮着他的政治前途和地位。工作的第五年,鄭興旺就被提拔爲秦嵐煤礦行政科副科長,那年他才23歲,那在秦嵐煤礦近十八年的發展史上是開歷史先河的。一時間,鄭興旺不僅成了秦嵐煤礦的紅人,在彭州礦務局那也是絕對的響噹噹的人物。
一九八二年,也就是邵林平家蓋新房間的那一年的冬天,一起來煤礦工作的,且應當說都表現非常好的鄭興旺、鄭興農弟兄倆的命運發生了截然不同的改變。年底的最後一個月,秦嵐煤礦積極響應國家多產煤出好煤的號召,提出了“創高產爭先進,確保實現百萬噸”的目標,一時間全礦上下羣策羣力,大幹快上,一股熱火潮天的景象,讓那個寒冷的冬天都充滿着火熱。這天,已經被提拔爲行政科常務副科長的鄭興旺接待了一位特殊的人物,從礦領導的重視程度以及礦務局主要領導親自作陪的陣勢上來看,這位大人物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已經負責過這麼多年招待工作的鄭興旺決定親自下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絕不能給領導丟面子,給秦嵐煤礦丟面子,更上升一點就是別給彭州礦務局丟面子。其實,要在一個飲食習慣已經形成並相對固定的一個城市能夠將自己家鄉的飲食文化得以如此推廣,如此讓人喜歡,如此受到推崇,鄭興旺在這個過程中的獨到的見解和務實有效的做法,細細想來,還真的是令人佩服的。這天的這位客人也正是從鄭興旺做出來的飯菜上,看到了他對家鄉飲食文化的理解和創新,既讓他在異地他鄉品嚐到了久違的家鄉味道,又讓他準確地看到了鄭興旺的技能和過人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