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因天熱不得不將蘆蓆鋪到街面或橋上的小木匠,在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命運發生了歷史性的轉變,既利益於機緣巧合,更主要的還靠自己的努力,也切合了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農村聯產承包責任制以來,農村勞動力出現了大量的剩餘。只有接不來的工程,不缺幹工程的人,成爲那段歷史時期社會的一個特有的現象。作爲師傅兼顧問的葉老三,沒有讓邵樹平費一點點的心事,年前就將來年做油漆工程的工人給定了下來,這讓邵樹平那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由於來年的工程有了着落,那棟宿舍樓的木工收尾工作,邵樹平做的比任何時候都細心和認真,每天的任務都是自己親自安排並全程跟蹤。心裡的那份感激促使他不敢有半點的馬虎,工程沒有幹完,人家錢都給到位了,咱是沒有理由不幹好手裡的活兒。
那年的春節,邵樹平夫妻倆在吳州城裡重新租了一套二的房子,因工作需要沒有回家過年。而秦巷古鎮內外傳的最與實際情況相符的情節是,邵樹平在吳州城裡當包工頭了,掙狠 了錢了,過年都沒有時間回來。
其實,對於兒子的不回家過年,邵松林是清楚加理解的。師傅葉老三回去的那天,邵樹平沒有帶錢給父親,而是託冶金廠的採購師傅幫忙給家裡買了一臺電視。兒子的真實情況,葉老三師傅早就告訴了邵松林,“葉師傅,二子還年輕,你多幫襯幫襯他,他是遇到貴人了,讓他不要滂起來,要好好的幹”,邵松林送葉老三師傅回去的時候,再三託付着。
二個兒子都沒有回來過年,邵松林心裡肯定不是十分舒服的,但轉念一想,孩子們都是因爲工作的事情而不能回來,便又自己寬慰起自己。
好在女兒還在身邊陪着自己過年,邵松林便覺得這個年過得還是有着該有的意義的。年初一那天,鎮上的舞龍隊走大街串小巷每家每戶給拜年,既圖個熱鬧,也可以掙點菸酒錢,令邵松林高興的是舞龍隊今年在他家舞的時間最長,舞的花樣也是最多,不難看出人家是高看了自己家一眼的,本就做事大方的邵松林,破例給舞龍隊拿了二條大前門香菸,這可是一個不小的打賞,幾乎達到了舞龍隊在來他們家之前所有打賞的總和了。
拿着香菸的舞龍隊隊長一高興,舞龍隊又在他們家門前耍了起來,足足又舞了二十分鐘還多。如此下來,邵松林便又搭進去二包香菸,可他高興啊!不僅樂哈哈給人家遞着煙,從未吸菸的他,居然也點燃了一支。
不會吸菸的他,哪經得住那煙的刺激呀!那支菸撲騰到一半的時候,他的腦袋瓜就開始迷糊加眩暈起來,眼前的那個龍在他眼中這會好象真的就活了起來,在騰着雲,也在駕着霧。
已經快大學畢業的邵君平過年雖沒有哥嫂的陪伴,但一點也沒有少了她過年的樂趣,平日裡喜歡睡個懶覺的她今兒個起得格外的早。
按照吳州鄉下過年的習俗,早上家裡的女人也是必須起得晚一點的,因爲年初一的三頓飯是必須由家裡的男人來做的,而且在家裡的女人起牀之後,男人還須將自己一早起來熬好的紅棗茶端到女人的面前,並看着她們吃了下去。當然了,這所謂的紅棗並不只是由紅棗熬成,裡面除了紅棗之外,還會添加些蜜棗和茨菇,紅棗的酸勁、蜜棗的香甜加上茨菇的苦澀,預示着女人要跟着眼前的男人嚐遍生活中的酸甜和苦澀。
邵君平起得早了些,邵松林的紅棗茶還差那一點的火候,她可等不及了,硬生生地叫父親先盛了一碗,聽到父女倆在廚房間傳來的聲音,李祥雲也就沒有了一星點兒的睡意,一骨碌也就下了牀。
聽到房間的動靜,廚房的父女倆便消停了下來,邵君平忙往堂屋跑來,還沒有見到李祥雲的影子,便高聲對着屋內叫道,“恭喜、恭喜,恭喜媽媽!”。
小時候就聽爸爸講過關於“年”的故事,在她的心目那“年”絕對是一個厲害的角色,而年初一一早人們相互說聲“恭喜、恭喜”,就是對沒有被“年”傷害的一種祝福。她向已經在堂屋準備梳妝的媽媽做了一個鬼臉,剛纔的“恭喜、恭喜”,這會變成了“沒成被年拖啊走啊”。
即使兩個兒子和兒媳沒有回來過年,可那過年的衣服還是必須給添置的。過年添新衣服,這是全國各地都流傳的風俗,但在吳州卻是格外盛行,格外的被人們所重視。
按照李祥雲的意義,既然倆兒子和兒媳婦不回家過年,那這個過年的新衣服就暫時不給買的,可那天帶着女兒去買衣服的時候,邵松林還是在女兒的參考每人一身全給買了,而加連鞋和襪子都給買了。他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合乎情理,“每年買慣了,不買覺得對不起孩子,也覺得不吉利啥的”,說到底,無論孩子們多大了,多麼地有能耐,可在父母的眼裡,他(她)們永遠都還是小孩子。
在鎮東頭的時候,邵君平就聽說自己的父親給舞龍隊二條香菸這條新聞了。當她新衣新褲的口袋裡全都裝滿糖塊出現在邵松林面前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快開飯的時候了。
對於已經是大學生的女兒仍然一早去給長輩、鄰居們拜年的並掙得滿滿幾口袋糖塊的做法,李祥雲和邵松林的看法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李祥雲看來,一個大姑娘家的,還那麼瘋瘋傻傻的滿鎮上轉悠,與大學生的身份雜肥不相符。邵松林的看法就比較單純了好多,孩子就是孩子,這纔是孩子們過年的樣子,大學生也得過年啊!
對於父母的爭議,邵君平是一概不問,她太喜歡中午這頓飯了。按照吳州鄉下,也可能是秦巷古鎮的習俗,年初一中午那頓飯必須是吃素菜,任何一點的葷腥是不可以上桌子的,更重要的是中午的米飯可不是普通的米做的,必須是用江米做得粘米飯。這粘米飯打小就是邵君平的最愛。
所以在父親在爭議她該不該出去掙得滿滿四口袋糖塊的時候,她已經大半碗江米飯下肚了。
也可能是秦巷古鎮的習俗,年初一中午那頓飯必須是吃素菜,任何一點的葷腥是不可以上桌子的,更重要的是中午的米飯可不是普通的米做的,必須是用江米做得粘米飯。這粘米飯打小就是邵君平的最愛。
所以在父親在爭議她該不該出去掙得滿滿四口袋糖塊的時候,她已經大半碗江米飯下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