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心眼兒就這麼大。”
看完了自己錄的視頻,柳亭心懶洋洋地躺在牀上,外面的天色不是很好,她今天被白叢凱禁止出門了。
一隻剛剛讓無數人嗟嘆的手兩根手指掐在一起露出了一點的指甲尖兒。
“一次就只能看那麼一點兒事兒,現在我跟你結婚的消息爆出去,池遲那邊也就沒什麼人搭理了。”
白叢凱沒說話。
“這下事情徹底瞞不住了,宋導演上次來電話的時候你沒說是媒體造謠吧?我可是從來不敢騙他的。”
白叢凱還是沒說話。
柳亭心默默地翻了個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花茶蜂蜜水。
端起了茶杯,她轉身看了看,又轉了過來,再倒了一杯蜂蜜水。
那一杯水被她放在了男人的旁邊的小茶几上。
白叢凱依然安靜。
柳亭心頓了頓,終於忍無可忍,這才猛地一拍桌子。
“行了!別哭了!”
茶杯跳了起來,又落了回去,一直坐在那咬着小手絹無聲啜泣的中年男人起來的比茶杯還快,小心翼翼地撲過去捧起了柳亭心的手。
“我錯了我錯了,不生氣啊不生氣。”
柳大影后可沒有那麼好哄,不僅把手抽開,還背過了身去不看他。
“我就是被你感動了,你看看你還親手給我戴了戒指,我想起來就想哭。”
在白叢凱的手上,那一枚戒指還閃着光。
他就特欠扁地把那一隻手在柳亭心的面前晃來晃去,
“挺大一個男人哭得跟個淚包一樣。”
嘴上是嫌棄的,柳亭心還是握了一下白叢凱戴着戒指的那隻手。
只用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她就瞬間把一個淚包變成了一個小太陽,白叢凱的臉上只是一點淡笑,卻是看着也讓人覺得開心的燦爛。
看着他的蠢樣子,柳亭心也笑了。
“得意了吧,高興了吧?以後也是有名有份的了。”
……
兩個人正膩歪着呢,柳亭心的私人電話突然響了。
時至今日,柳亭心的私人電話知道的人已經沒幾個了,前幾天她癌症的消息剛放出來,她僅有的幾個還在聯繫的人都來了電話,僅剩一個人……
僅剩的那個人,電話終於來了。
“你在視頻裡說的是真的麼?你真得了癌症了?”電話那邊傳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再不復曾經的甜美和驕傲,只有急切,和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驚懼。
對方那麼着急,柳亭心反而又特別悠哉地躺了下來,還沒忘了喝一口一直想喝還沒喝到嘴的蜂蜜水。
“當然是……假的。”
打電話來的人是顧惜,聽見柳亭心這麼懶洋洋的腔調,她又急又氣。
“你別開這種玩笑,你怎麼可能得癌症?你怎麼可能要死了?”
“人嘛,都要死的,我也就是比你早幾年。”
柳亭心早就看開了,不僅看開了自己的人生,還看開了她和顧惜的那些過往。
一起吃過泡麪,也一起吃過牛排,一起走紅又一起被雪藏。
只不過後來,一個另謀的是“生路”,一個另謀的是“活法兒”,這纔在一場夜市攤子上的爭吵之後越走越遠。
對了,那個夜市攤子還是柳亭心當年白天買完衣服後晚上打工的地方,兩個年輕的女人喝醉了之後向對方的身上扔烤肉籤子,最終導致了柳亭心丟掉了那份雖然辛苦但是給錢不拖拉的工作。
現在想想,即使是有些爭執的日子,也是美好的,至少她們鮮活而真實,不像後來那些漫長的日子裡一樣,一直活在別人定下的條條框框裡。
比如她就是愛吃烤串,就是愛喝啤酒,就是愛吃小時候一塊錢一杯現在十幾塊一盤的田螺。可是她是影后啊,不可能遊蕩在夜市攤子上吃吃喝喝,有一次白叢凱看她可憐給她買了一點帶回家裡讓她吃,她吃了兩口,漱了漱口,就再也不再想了。
因爲她知道自己想的不是那一口吃的,而是她成爲了明星之後所失去的自由。
“呸!你瞎說什麼胡話呢?我告訴你,我死了你都不會死!”
電話另一頭的顧惜想要尖叫或者做別的什麼,到頭來只能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彷彿這樣就能壓制住她心裡那些想要蓬勃而出的東西。
柳亭心笑了笑,動了一下肩膀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兒,才輕聲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跟你一比,我是實打實的好人,所以啊,你好好活着多禍禍別人……”
“你別說了!這麼多年了你除了會耍嘴皮子還會幹什麼?”
“我還會耍你啊。”
“你!”顧惜咬了一下自己脣角,天知道,因爲這個動作會影響脣形她已經很多年沒做過了。
“過幾天我婚禮啊,你來麼?”
“我……”
顧惜抓着自己的手機,整個人都在抖,抖了一會兒之後,她纔對柳亭心說:“我那天實在走不開。”
“哦。”
柳亭心立刻掛掉了電話,顯然是不想再跟對方囉嗦一個字了。
另一邊的顧惜聽着耳邊傳來的盲音,足足站了一分鐘,才把手裡的電話砸在了自己面前的穿衣鏡上。
鏡子瞬間支離破碎,每一片鏡片裡面都有一個妝容冶豔的女人。
那是她自己。
一個淚流滿面的她自己。
就在這些天了,韓柯的計劃就在這些天了,這些天她一天也不能離開,一旦離開,就是她全部付出的功虧一簣。
可是她想見柳亭心,拼了命地想,想她繼續罵自己垃圾,想她特驕傲地俯視自己,想她……想她活下去,活到她們都老了,還能一個坐在板凳上等着另一個打完工了給她順回來一把串串兒……
都是韓柯,都是韓柯!
如果不是他,她和柳亭心不會分道揚鑣,自己不會連她這個樣子了都不能去看他。
如果不是他,她、她……
“啊!!”女人陡然爆發出了一陣尖叫聲,似乎是想把心裡的那些東西都喊出來,讓她能夠有片刻的施放和解脫。
喊完之後,她從一片狼藉的梳妝檯上撿起了一片碎鏡子。
看着鏡子裡那個狼狽的女人,她擡起手指,輕輕地蹭着眼睛上有點暈開的眼妝,一邊擦,她一邊悄聲說:“如果你到了這一步還失敗了,你就去死吧。”
掛掉電話的柳亭心情緒並沒有什麼波動。
她總是說遇到了韓柯真的是顧惜自己的業障,不僅僅是因爲韓柯讓顧惜深陷娛樂圈的浮華里迷失了自我,更是因爲他讓顧惜忘了什麼是最重要的。
金錢和尊嚴。顧惜選了金錢。
前途和尊嚴。顧惜選了前途。
當她發現這兩樣都靠不住的時候,她後悔了,後悔了自己曾經的選擇,努力想把自己尊嚴找回來。
可是每一場交易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想要拿回自己的尊嚴,顧惜就得有失去金錢埋葬前程的覺悟。
她有麼?
柳亭心真心希望她有,輸得起,才贏得起。
“顧惜?”
白叢凱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發自內心地說,白叢凱不希望柳亭心跟顧惜扯上什麼關係,現在圈內都有一些風言風語,說顧惜被韓柯厭倦了之後就開始向韓柯推薦年輕的女演員,不管這事兒是真是假,白叢凱都完全不敢讓柳亭心知道。
他只希望在柳亭心剩下的這段日子裡,過得輕鬆一點,再輕鬆一點。
因爲柳亭心在《柳爺說》裡面扔出的驚天炸雷實在是太過駭人,讓人們都忘了池遲,也忘了什麼遺產,而是關注在了她的婚事上。
這一連串兒的事情一直持續到了到了六月的上旬,堪稱年度最大的娛樂反轉事件。
柳亭心避居海外卻又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包括柳大龍被柳亭心的經紀公司報警非法入室的事情都被多家網站轉載,那兩個非法拍攝的記者也被吊銷了記者證,等待着法律的制裁。
有人說整個事情中唯有池遲得罪了人又沒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於這樣的風言風語,池遲完全不在乎。
“找我的劇本少了麼?”
她是這樣問跟她說情況的竇寶佳的。
“沒有。”
竇寶佳搖了搖頭,有演技又有話題度的年輕女明星全國現在才幾個,池遲想要退圈兒不幹那也得忙個三四年再說,那些影視公司現在對池遲追捧的更加厲害了,因爲現在回過頭去看她對柳亭心的維護,那簡直是大寫的“硬氣”,面對媒體能硬氣還能好好活着的人,說明她身上確實沒有什麼可以作爲黑點的。
沒有黑點,自然也能算是極大的優點。
吃貨們敲鑼打鼓地繼續宣傳《王子的七日記》,當初一羣喊着粉轉黑的人現在發現池遲不僅不是個壞人還很有錢,不僅如此她還依舊前途光明,立刻就像是詐屍了一樣又在網上冒了出來,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滴加入了安利大軍……然後被吃貨們一個一個地揪出來,只能掛在牆頭上每天接受着吃貨們的混合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