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防止意外,楊墨不得不着手準備第二套方案。
這套方案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楊墨三步並做二步回了屋子。
一進門,就對高媛媛說道:“媛媛,你快去找些熟透了的瓜果,最好是腐爛發黴的。”
高媛媛雖然一臉疑惑,卻並不多問。
答應了一聲,就找了口布袋,出門去了。
眼下正是瓜果成熟的季節。
楊墨來了之後,老山村人的生活也大有改善。
家家戶戶也都有些存糧。
想找幾個發了黴的瓜果,倒是不難。
沒過一會,高媛媛就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回來了。
身後還跟着三個婦人,一人手裡拎着個大袋子,裡面裝的滿滿當當。
高媛媛放下袋子,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說道:“聽說大郎要瓜果,牛嬸他們一張羅,收上來許多。奴家依大郎吩咐,挑了些腐爛發黴的。大郎看看合不合用。”
高媛媛能爲丈夫做些事,心裡很高興。
楊墨依次打開幾個袋子,一股腐敗的氣息迎面而來。
裡面大多是甜瓜,毛都生得老長。
楊墨相當滿意,叫他們把東西全都搬進了屋後的小廚房,擺在案板上,讓它們深度發黴。
幾個婦人十分好奇。
牛嬸終於忍不住笑道:“哥兒,你要這些爛瓜做什麼?要好的,嬸子家多的是。”
“多謝牛嬸了,我還就要這些長了毛的。”
聽見牛嬸說話,楊墨忽然想起什麼來。
轉身說道:“嬸子,我記得您家有石磨,您要是真想幫我,就帶着媛媛,給我磨些米漿,芋頭漿送來。”
“這些也要發黴的?”
“不,這回要好的。”
“包在你牛嬸身上,媛媛就別去了,嬸子給你磨好送來。”
自從聽說牛莽因爲楊墨家的伙食,放棄了從軍的念頭之後,牛嬸對楊墨千恩萬謝!
一直想要報答楊墨的大恩大德。
這回終於有了機會,怎能不殷勤備至?
一個時辰之後,牛嬸就端來足足兩大盆漿子。
一盆米漿,一盆芋頭漿。
楊墨哭笑不得,忘了跟他說用量。
不過牛嬸一片盛情,楊墨也不好推辭。
叫高媛媛還了她更多糧食作爲答謝。
牛嬸推辭不過,就勉強收下了。
眼下馬上就要完朝廷的稅,牛嬸家裡雖然比別家寬裕些,交完稅卻也剩不下多少東西。
楊墨找來幾個乾淨的陶盤,用水煮過了。
把米漿和芋頭漿按一定比例混合,倒入陶盤內,鋪滿淺淺的一層,作爲培養基。
然後用一塊竹片,小心的從那些發黴的瓜果上把黴菌刮下來,植到培養基上。
接下來,就是等待黴菌的生長。
做好了這些,楊墨小心的把幾個陶盤放進碗櫃。
吩咐高媛媛好生看護,不準動這些東西。
楊墨則又去了家對面加蓋的香皂作坊。
那裡面安放着張順從縣城押送回來的那套蒸餾冷凝裝置。
高媛媛在他的教導下,已經學會從清酒中提取酒精。
就連從植物中提取香精也不在話下。
如今那裡面就存放着幾小瓶現成的酒精。
楊墨取了兩瓶,又回了張順家。
一進門,見虎子正守在病牀前,眼巴巴看着昏迷的父親,直掉眼淚。
父子情深,令楊墨十分動容。
他徑直走過去摸了摸虎子的大腦袋,柔聲說道:“虎子,你想不想幫叔叔醫好你爹爹。”
“想,墨叔你說,叫虎子幹啥!”
虎子一挺小胸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真是個聰明孩子,你會不會捉蠅子?特別是綠色帶崽兒的。”楊墨笑着說道。
“會,捉蠅子我最拿手了,狗蛋子他們全都比不過我。”
虎子自豪的拍了拍胸脯,小眼珠一轉,又問道:“綠蠅子能救爹爹的命!”
“沒錯兒,你快喊上狗蛋兒他們,捉幾隻帶崽兒的綠蠅子,要活的。”
楊墨拍了拍虎子稚嫩的肩膀,以示鼓勵。
虎子轉身就跑了出去。
眼下已入秋,找帶崽兒的蒼蠅並非易事。
虎子帶着幾個同村的小夥伴,翻遍了老山村的茅房,豬圈,牛圈。
一直找到楊墨家的馬廄裡,纔有所發現。
馬廄裡馬匹衆多,整天都是暖烘烘的。
又有馬糞滋養,蠅子還有不少。
幾個小子們在裡面忙活了半天,糊了一身馬糞,才終於找到幾隻帶崽兒的。
虎子用從她娘那裡拿的紗袋裝了。
小心翼翼的拿來給楊墨。
楊墨逐個取出蒼蠅,把翅膀剪了。
用陶碗把它們養起來,上面蒙上薄紗。
讓虎子記得每天給它們投餵食物。
當天下午,陸續就有大夫到了村裡。
到了晚間,派出去的幾波人全都回來了,一共帶來四個大夫。
幾個大夫一看情況。
病情雖然很重,病因卻並不複雜。
只是因外傷崩裂中了水毒引起的破傷風。
商量了片刻,一致決定先處理傷口。
楊墨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看着他們用簡單擦拭的刀具割開了傷口。
再用細竹管將膿汁引了出來。
然後用草藥熬製的藥水清洗了傷口。
但傷口已經潰爛,他們卻視而不見。
楊墨本以爲,他們會用刀具把腐肉清理掉。
可當他提出來的時候,幾個大夫都嚇了一跳。
其中一個年紀最長的道:“人之髮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毀損?再說了,割肉療傷,簡直聞所未聞。”
“小先生雖善魯斑之道,對岐黃一術卻乏善可陳了。”
另一位大夫撫着頦下二寸長鬚,頗爲自傲。
他們大多數都是縣裡的名醫。
楊墨在縣城修築北城牆時,他們都是見過的。
雖然都對楊墨十分欽佩,但論起醫道來,卻自負的很。
其他幾個大夫也連連點頭。
看來在這個時代,處理感染傷口的方法還十分原始。
古人也根本沒有細菌的概念。
一時間,楊墨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跟他們講明白。
只好先讓他們診了脈,共同商量出一個針對破傷風的方子。
幾位大夫開了方子,按方下了藥,煎來給張順服用。
張順已經陷入昏迷,牙關緊咬。
古人自有針對這種情況的鴨嘴壺。
用鴨嘴壺撬開張順的牙關,把藥灌了進去。
楊墨讓陳武先在村子裡給幾個大夫安排好住處。
讓他們在村子裡等兩天,等張順的病情穩定後再走不遲。
這兩天他們可以順便給村民們診診病。
張順的破傷風將成未成,病情十分兇險。
今晚就要留人守夜,以便隨時調整用方。
四人中有位年輕大夫自告奮勇,願意守第一夜。
等其他大夫都走之後,房間裡只剩下楊墨和他兩個人。
這位大夫才忽然說道:“小先生似乎有更好的處置傷口的方法?”
“正是,只是他們不信,如之奈何?”楊墨輕嘆一聲。
他知道這個時代的中醫有諸多忌諱。
比方說:醫不自治,道不輕傳,患不辱醫。
這患不辱醫,就是說患者必須完全相信大夫。
如果做出不相信大夫的行爲舉止,大夫能隨時中止治療,讓你另請高明。
任何一個大夫,在給你治病時,都不容反駁。
除非你技高一籌,本來就想趕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