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與此同時,關中弘農一場戰鬥正在悄然無形中開始了緊密的籌劃。

弘農守將乃是呂虔,亦是河東的元老功臣。呂虔能文能武,是難得的全才,不單單治理一方州郡政務頗有建樹,就是統兵作戰也是有章有法,但是,呂虔自從出仕河東後,大多時候都是扮演了後方棟樑的角色,在以往河東的歷次對外戰中,呂虔都是在後方安穩大本營,並沒有隨軍征戰的時候。

呂虔的功勞自然是不會被人抹煞的,雖無赫赫武功,但卻深得衛寧的信任,從當初投奔衛寧起,便一直飛的升官,早前便曾拜爲一方郡守,而現在呂虔的官職已經到了司隸校尉這樣的一方州牧。

呂虔身爲司隸校尉,可以節制整個司州的兵馬,漢時,司隸校尉有監查京師百官,三輔,三河以及弘農七郡的責任,秩比兩千石,類似十三州刺史,權利地位卻遠在州郡刺史之上,在黃巾之亂前,司隸校尉位高權重歷來宦官,外戚,朝臣鬥爭對這個職位的爭奪分外火烈。但是自從衛寧遷都安邑後,司隸校尉的地位卻大不如前,但名義上任是天下十三州州牧之,呂虔能夠官拜此位,也足可見衛寧對他的器重。

事實上,呂虔被升任爲司隸校尉後,並沒有駐紮在洛陽舊都,而是選取了弘農這個地方,很多人都暗自揣測呂虔這樣一個心腹選取楊氏根基所在的用意。轉念想到了澠池的徐晃被冷落閒置之身,又加上軍中朝廷中風言風語,很多人都認爲呂虔出鎮司隸很大程度上可能便是提防徐晃這樣一個赫赫名將。

不過,雖然呂虔官拜司隸校.尉,權職足可節制整個司州兵馬,但徐晃早前討伐袁紹因功封爲徵南將軍,品秩亦是秩比兩千石,品階相同,又因徐晃名義上置澠池爲徵南行營,呂虔也不能加以約束,正是如此,所有人都認爲,徐晃和呂虔便該是水火不容。

但是,徐晃自從被“貶”到司隸澠池.後一直意志消沉,卻是讓許多野心家覺得扼腕嘆息,一場好戲難能上演。而呂虔行事穩重亦是整個河東都清楚明瞭的,與澠池互相秋毫無犯,也在所有人意料當中。

卻沒有人能夠想到,不管是呂.虔還是徐晃,他們所謂的“監視”和“被貶”都不過是衛寧投下的煙霧彈,也沒有人想到可能會保持很久風平浪靜的關中,卻是早已經硝煙瀰漫。

呂虔早前受到衛寧的秘密受命,自是沒有半點敢.馬虎的心思,一方面兢兢業業的治理整個司州,調節各家士族和朝廷的關係緩和,另外一方面,卻早已經暗中開始操練兵馬,整備軍械。

呂虔穩重,乃是衛寧的鐵桿心腹,自然知道衛寧所.圖乃大,早前因爲一直在後方出力雖然並沒有什麼怨言,但是男兒自是希望提兵征討四方,建下赫赫功勳,心中自還是有些羨慕其他人。不過這一次,衛寧卻是給了他個天大的機會,他心中雀躍,卻也是更加小心謹慎,深怕被他人看出了端倪從而壞了衛寧的大事。

按照早前推算,呂虔覺得也應該是孫曹聯軍偷.襲弘農的時候了,在與城中可靠的大戶商議之後,呂虔委託他們暗中開始收集糧草,並且派遣可靠士卒日夜把手城門,監督糧草的流通,如果是大股糧秣勢必不許流出城外,同樣只要從外地進入城內的糧食,軍甲,兵器,食鹽等軍資物品,呂虔也必然授意那些城中大戶出面收購。

這樣做事隱秘,.自然避免了軍方的身影不會那麼容易的暴露出來,而大多數人自也是以爲是那幾家大戶人家開始囤積私貨罷了。畢竟呂虔不敢將手伸小股買賣上,也沒有明文禁止,普通市井百姓看不出什麼問題,也影響不了民心,可是,這樣做,對於其餘弘農大戶人家可就不好那麼容易瞞過眼睛了。

呂虔自然不會告訴他們自己所圖謀的事情,對於這些人猜疑也是讓那些和河東關係親密的世家大族出面應對,而楊氏作爲地頭蛇,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容易的便平息了那些其餘世家的疑慮。

而楊氏活躍在暗地裡,在外對於孫曹可是“叛徒”在內對於呂虔卻是一個可靠的夥伴。

當然,呂虔卻不曾知道,自己這樣拐彎抹角的整頓軍備,本心乃是爲日後做打算,也是爲了自己第一次對外征戰未雨綢繆,自以爲做得隱秘,卻恰恰讓他人看出了虛實,並且舉一反三,甚至已經幾乎看破了衛寧的佈局。

呂虔現在還陷入了茫知,只是既緊張又焦急的等候着孫曹聯軍的到來,卻不知道敵軍已經早在城外潛伏,隨時都可能攻打弘農。

按照慣例,呂虔每日必是先行處理郡務,但是更多的還是關注整個弘農的軍備情況。今日得到屬官稟報,一切都是有條不紊,兩個多月的暗中整頓,弘農糧草頗豐盛,足可支持城中五千守軍作戰數個月,而這已經足夠了,一旦事突然,他也可高築城牆防禦,畢竟他現在的職責只是等候對方,並且擋下來,拖住,以爲日後大軍包圍殲滅做打算。

“將軍……這幾日多有外地客商販賣糧食,弘農軍倉已經幾近備滿,是否再開闢一處囤積軍糧?”呂虔心腹下屬,將一紙文書遞到呂虔身前,他自也是知道呂虔這幾個月做的事情,事實上,這幾天外地客商來往頻繁,五十石,三十石,百石糧食彷彿源源不絕的送入城內,糧倉豐滿,自也是心中歡喜,臉上喜笑顏開,不言自語。

“哦!?記得前幾日弘農軍糧才過大半,今日便已經滿倉,怎麼快?”呂虔皺了皺眉接過那封文書,飛快的掃視,又擡頭問道,“那麼兵甲器械,食鹽馬匹,是否也有不少人販賣?”

“這倒不曾……”屬官搖了搖頭,回道。

“只是販糧者如此多?”呂虔眼中閃過一絲疑慮,輕輕的敲打着案几,再仔細看了看文,“奇怪,若是說這些客商是從荊襄來的,還可解釋,畢竟荊襄魚米之鄉,可是其中不少竟是從關東而來,這就似乎有些不妥啊?”

“恩?將軍所何意?”屬官不解,當即問道。

“我河東大軍正和孫曹對峙,我軍尚且封鎖糧食流通,彼軍焉能不如此?便是五十石糧食也需十車才能裝滿,這樣大規模的客商隊伍,怎可能逃過對方眼線?”呂虔道。

“商人逐利,這些人只有銅錢,哪會在乎生命,既然從關東運糧過來所獲不菲,就算冒些險也並非不可能,哼!屬下就是不解,這些趨炎附勢的小人,爲何也得衛侯大力支持,反而給了他們不少好處……”屬官不以爲意,充滿了對商人的蔑視,言語間更道出了對衛寧大力支持商業的不滿,深以爲這是亂國之本。

“收聲,此話慎言!衛侯所爲,自有深意,豈是你能揣度!?”呂虔不滿的瞪了瞪眼,當即呵斥道。

屬官也覺得自己失言了,心中一驚,幸而只有呂虔這個上司在,只覺得僥倖,連忙道,“下官失語,還請將軍莫怪!”

“恩……不過你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商人逐利乃是天性,求財而輕生死屢見不鮮,也可能是如此……”這屬官乃是他心腹,呂虔性格寬厚並非有加以責怪的意思,想了想還是點頭道,“既然如此,你選幾名親隨隨我出府一觀,且看今日是否還有客旅販糧過來……此事,我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不看個清楚,心中卻是不能平定。畢竟,現在乃是多事之秋啊!”

“哦!下官這便去準備!”屬官連忙道,轉身退出去準備出行一事了。

呂虔雖是說只准備幾名親隨,但那屬官卻又如何能夠這般隨便放心,當即便從軍營中挑選了三百來兵卒在府外等候,呂虔雖是不願意這樣大張旗鼓,但還是躍馬而上,向着城門而去。

時已經漸近黃昏,這支小隊陣仗不小,普通百姓自是認出呂虔乃是司隸最大的官老爺,紛紛退避,不敢驚擾道路。

但是沒有人覺,呂虔經過的數家客棧上卻又無數雙眼睛驚訝擔憂的看着呂虔行伍。

“該死的!呂虔匹夫怎麼會選擇今日去巡視城門,稍後可是還有……!”一人關上樓窗,不禁緊張道。

“呂虔此人頗有機智謀略,深得衛寧信任,雖然河東對外征戰此人都是在後負責調度統籌,不曾有什麼大名聲,但徐榮太史慈既是領兵在虎牢關東對峙主公,衛寧敢將十萬大軍後背整個司州交託在呂虔手中,可見呂虔能力不弱了!”房內另外一人閉上眼睛,不由開始沉思,燈光點燃,照射出那俊美無比的容貌,不是本該在外隱伏的周瑜,還是何人?

“以呂虔之智,他今日起意巡查城牆,恐怕也是我之計策讓他察覺了端倪,若稍後撞見了少將軍,是難以瞞過他了!”周瑜沉吟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殺氣,“罷了!既然如此,不如先制人,呂虔身邊護衛兵馬不過三百來人,若是先殺他,弘農城中自亂,或能反收奇妙!”

想到此處,周瑜當即對身邊士卒問道,“如今我軍暗中潛伏入城的士卒有多少人了!?”

“不足千人!”有人當即回答道。

“千人,足矣!”周瑜點了點頭,握緊拳頭,當即道,“傳我軍令,讓分出四百人,每二十人一隊四散開去,且等我信號,便四處縱火焚城,務必要將弘農攪亂開來!”

“諾!”當即便有親信之人得令出了客棧門外。

“至於剩餘人馬集合於城南處,聽我調度,只消令下,擒殺呂虔!”周瑜緩緩站起身來,沉聲道。

“那少將軍稍後還引百多人入城,這……”周瑜積威日久,衆人自是不敢不遵從他的命令,但還是有人有些擔憂道,“若是我軍襲殺呂虔,那少將軍那邊不過區區百多人,屆時,兩軍衝突,少將軍豈不是……”

“呵呵!少將軍豈是那種能夠被區區三百人所能困住的人!?”周瑜呵呵一笑,語氣中充滿了信任。

衆人一想到孫策武勇蓋世,似霸王復生搬,心中釋然。

“好了!都各自去整頓部曲去,不過……現下還該是隱秘潛伏,莫要讓城中巡邏軍士看出了破綻,否則,不單累我,更累全軍!”周瑜拍了拍手,示意衆人退卻按技行事,眼中又閃過一絲凝重,語氣也陡然變得嚴厲莫名。

衆人心中一凜,不禁行上軍禮,抱拳半跪,“將軍放心,末將等必然不辱使命!”

“好!都去吧!”周瑜一擺手,衆人頓然散去,只留下周瑜一人看着緊閉的窗戶,摸上嘴脣喃喃道,“呂虔這等心腹重臣衛寧會將他就這樣放到弘農這樣一個本該無戰事的後方麼?還是真的是爲了給徐榮,太史慈做後盾……亦或是如流言所言,是爲了提防徐晃?甚至……根本就是爲了對付我軍!?”

呂虔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被那屬官埋怨衛寧重視商人時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一打岔,讓呂虔忘記了詢問那些販賣糧食的客商如今還在何處的事情。若不是如此,呂虔根本就不會臨時起意要去城門巡查,若不是如此,呂虔定然便能看出周瑜計策中最爲致命的疏漏。

但是,顯然,這樣的巧合並不能彌補,而是推着呂虔走到了一個極度危險的處境。

弘農城乃是關中要地,東面直接洛陽,西面連接長安,南面更是和三餚靠近,出了三餚便是一向富庶的荊襄九郡,而北面,更是衛家經營多年的河東,更是如今大漢的新都所在!

弘農地理位子註定了他是一道重要的交通樞紐,也註定了他的繁華和富饒。來往客旅不絕,即便是黃昏時刻也多不盛數,若非是東面河東大軍設下三點一線的戰略防禦線和孫曹對峙抗衡,弘農東門恐怕是要比南門來往人流更加多上不少了。

呂虔領着隊伍躍馬而來,正是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景象。恪盡職守的城門守衛早得了呂虔的軍令,嚴密監視着來往的客旅,見上官親自到來,南門校尉大驚,慌忙帶人上來參拜,“參見將軍!”

“不用如此多禮,我只是臨時起意來此巡視一番而已!”呂虔擺了擺手,跳下馬來,道,“今日南門進出之人多否?”

“末將早晚派遣人馬嚴密把手,未見有宵小之輩混入城中,只是彷彿荊州地方劉表賦稅嚴苛,不少百姓拖家帶口皆想入城中,前幾日還好,並不算多,只是今日開始陡然增加了不少……”

“哦?有這事?”呂虔微微一愣,思慮想到什麼,臉上終究浮起了一絲喜色,呂虔自然是不會將自己想到的東西當衆說出來,又問道,“那這些百姓如何處理?”

“末將分批讓他們入城,現在弘農還有餘力可以讓這些百姓找到活計,但是若明日後再有這般人數,末將便只能在城外爲他們先行安置去處了……”這分明便是呂虔的考教,南門校尉心中驚喜,若是不能抓住這一次天降良機,在呂虔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恐怕便真是後悔莫及了。

“恩,不錯!”呂虔點了點頭,稱讚了一聲,卻沒有下文,讓那校尉頗爲失望。

但是很快呂虔又問道,“據說這幾日有不少荊襄糧商自南而來,今日有多少糧商入城?”

“恩!?”呂虔剛說完,心中卻驀然一驚,臉色當即一變,聲音陡然高了不少,“對了!前幾日糧商入城不少,如今正在何處!?可有糧商出城!?”

南門校尉眼見呂虔本來還臉帶含笑,卻陡然變得格**沉,當即便以爲自己平日裡暗自索賄的一些事情被呂虔看出了什麼端倪,又聽呂虔只是問那前幾日出手大方的糧商,這校尉心中一陣鼓響,連忙道,“那些糧商前幾日入城,這幾日還未見返回,許是要準備一些關中特產捎回荊襄等地吧?”

不等呂虔答話,忽而城門口守衛的一名兵卒當即大叫着跑來,本是興奮的臉色,見到呂虔只是一僵,但很快還是近前,對呂虔和那校尉稟報道,“稟報大人,將軍,有一支車隊自南而來,好像又是販糧客商,規模不小……”

呂虔剛纔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危險的可能,此刻便彷彿陰魂一般在腦中徘徊,此刻又聽到有販糧客商從南面來,還是支大車隊,想也不想當即道,“引我前去!”

南門校尉心中打鼓,不知道呂虔爲何臉色突然變得這樣陰沉,但是卻不敢有絲毫違逆,當即下令讓衆人清開無關緊要的百姓於兩道,親自領了呂虔並着身後三百兵卒向城門而去。

一些百姓一生恐怕都不曾見過呂虔這樣身份高貴的大官,只道官老爺陣仗嚇人紛紛跪倒在路旁瑟瑟抖,這樣一個亂世,草菅人命實屬平常,惹怒了這些當權人,隨便一道命令便可讓一個家庭毀於一旦,荊州昔日和袁術激戰,打得千里焦土,時下又聽說有從漢中來了支匪軍,一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這些人才紛紛拖家帶口北上來到這個傳說中課稅不重頗爲安定的關中來。

當然這些小民心思,呂虔也並沒有時間和耐性去了解,此刻更是將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那支車隊上,氣勢滔滔的撲將上去。

城門口糧車先頭已經靠近了城門,正在排隊等候入城,南門校尉做主讓前面百姓退到一邊,只道是要先搜查車輛。

那車隊的主事人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滿臉虯髯,一身華服裹住身體卻又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而拱衛在十數輛馬車旁邊的更是一羣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精壯漢子。

按照前幾日的經驗,彷彿荊州來的客旅都該是這樣粗獷的模樣,這南門校尉倒是有些疑惑,卻在數量可觀的賄賂下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妥。

事實上,那商隊主事者一見有大批人馬堵住城門,被的不管只是要先看他的車馬,心中便升出了不妙的感覺,在暗中囑咐周圍諸人不要輕舉妄動後,這主事者臉上便換起了一副卑賤的討好笑容,連忙迎了上去。

“大人……小人來自荊襄,這車裡都是糧食要運到幷州販賣,您也知道,關東大戰,我們這些小商人沒有門路,可是步履難行……您看,這天都快黑了,我這車隊夥計不少趕了一天的路,還請您高擡貴手……”那主事人並未見過呂虔,卻見是南門校尉一人當先出來,便道這個人該是城門守將,連忙上前又是作揖又是賠笑,末了便從寬大的袖口中抖出了五六枚小金珠悄然無息的放到了南門校尉地手心中。

這樣的事情在前幾天生了無數次,那校尉也積累到了往常不敢想想的財富,可是現在卻不同,身後可是有着上官在背後看着,一州之長,衛侯親信,隨便一根指頭就可以將他如同螞蟻一般碾死的大人物,平常的欣喜,此刻早就怒罵了出來,“該死!本將守護城牆職責重大,你給我這些東西作甚!?”

那校尉破口大罵將金珠猛然擲於主事人臉上,只讓後者頓時一愣,卻不知道這貪財的傢伙怎麼會如此大義凜然?

莫非是五六枚金珠子還不夠,這……太貪婪了吧!?

當然,他並不知道那校尉後面人羣中躲着的一個人物,他也不認識呂虔,心中怨憤,卻只能賠笑,連連道,“將軍忠心耿耿,國之棟樑,兩袖清風廉潔,小人又怎敢冒犯,這些珠子不過是爲了表達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對將軍勞苦功高的犒勞而已,何談行賄?”

“閉嘴!你若是在做這樣的事情,本將必然將你當做奸細拿下收押大牢!”南門校尉大義凜然,心中卻是氣惱不已,這丫的竟然又加了三枚珠子,心在滴血,可是膽子卻在急的縮小。

得了校尉一聲令下,身後的城門守軍紛紛一擁而上,其中還混雜着呂虔的親衛兵,紛紛開始檢查起馬車來。

一干商隊護衛勃然變色,見對方氣勢滔滔,紛紛便要出面擋在前頭,尤有其中一年輕俊俏小生憤憤不平。

卻見那主事人暗中將手背在身後連連揮舞,衆人忍住只能退到一邊,放任河東軍的搜索。

但是,等全軍將長矛深深扎進每一個糧袋中,卻只見裡面都是雪白大米,不見有其他東西,只能悻悻退了回來。

雖是如此,在呂虔看來,這些人卻已經是大爲可疑了。那個主事人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商人的精明笑容,一直表現出來阿諛卑屈,但是渾身上下肌肉飽滿,手掌更有一副老繭,五指,手心,商人逐利但是多是養尊處優,何須滿身壯碩?而以呂虔眼力,自然也看出那些百來護衛也不似普通的家眷私兵,更像是……飽經殺陣的戰士!

“將那個年輕人扣押下來,看他們有什麼反應!叫全軍都戒備,防止對方突然難!”呂虔躲在暗處,當即換來心腹,低聲吩咐道。

不等那心腹前去傳令南門校尉,呂虔臉色沉重又當即又換來另外一名親信,道,“取我信物去城東軍營,調集大軍趕來南門,另外,傳我軍令讓其餘三門守將關閉城門,並且使全軍搜捕那前幾日入城的糧商!此事緊急,不可有失,前去!”

兩親信見呂虔神色凝重不禁凜然,當即回諾。

“希望不要是我想的那樣!該死的……若是如此,賊兵竟然已經到了弘農我還不曾覺,領軍者必是有能瞞鬼神的手段!”呂虔咬緊牙關已經抓緊了腰間佩劍,眼睛死死地盯住那糧隊,“糧車沒有不妥之處,那麼這些所謂‘夥計’都不過赤手空拳,且看你們膽敢反抗否!”

“衛侯所託我弘農大事,萬萬不可有失,寧肯殺錯,也不放過了!”呂虔心中一時有些患得患失,既是肯定了對方就是孫曹奸細,但又害怕對方是真的販糧草之人,若對方是敵軍,那麼自然便可以大張旗鼓開始正面作戰,但若不是……恐怕便真是打草驚蛇,同樣壞了衛寧的大事了……

這何嘗不也是呂虔自己的一次賭博了,但是這一次,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不會錯!

就在城南糾纏的時候,呂虔卻萬萬沒有想到,無數分散的人馬開始有條不紊的向着他的方向聚集靠攏而來,這些人雖未穿着兵甲,手上也只有一柄鋼刀,但是一身煞氣騰騰,行動中亦是有形有據,尤有數十人騎馬領隊,顯然便是領。

“如何!?衆人已經集合妥當否!?”周瑜握緊了寶劍,當即問道。

“全軍四百八十三人,全數到齊!”副將當即回稟道。

“很好!既然大家已經集合,那麼也不用在乎暴露身份了!聽我號令,稍後,一齊衝擊城門,先擒殺呂虔!奪下城門後,燃起信號,使許褚和曹洪兩位將軍領大軍攻奪弘農!”周瑜一勒馬繮,沉聲道。

“是!”副將得令,慌忙吩咐下去,而周瑜早前也已經各自按照小隊分攤了任務,但是所有的目標都在一處,就是直接殺死呂虔。

與此同時,得到呂虔軍令的南門校尉不知道這個上官爲什麼對那個面貌硬朗俊俏的年輕人感興趣,但是軍令不可違,還是領着衆人直向着那年輕人走去。

栽贓陷害,嫁禍子虛烏有乃是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絕活,南門校尉對於藉口拿人下獄信手拈來,當即便趾高氣昂開口問道,“此人是誰?”

“將軍!他是本家侄子,第一次出門像向小人學習生意,若是有什麼衝撞了將軍的,還請將軍包含……”主事人臉色大變,但很快恢復了過來,慌忙道。

“大膽,前兩個月弘農便出榜了一殺人嫌犯,便是這般模樣,我看他分明便是那惡徒!左右,快與我拿下!”校尉臉色勃然而變,當即高聲道。

這一次,終於是衆人都齊齊開始顯了殺意,百來人目光如刀直盯着那南門校尉,這些從屍身血海中爬出來的殺神一起凝聚的氣勢何等駭人,只讓南門校尉心臟驀然一跳幾乎落出嗓子,臉色也立刻變得慘白。

“好驚人的氣勢!非我河東宿衛,陷陣軍,不若有這般威勢!這些人……!定是孫曹賊子無疑!”呂虔隔得老遠也能感受到那股滔天殺氣,不禁勃然變色,“該死!竟然被他們混入城中如此多時,晚矣,晚矣!”

“殺!~!~”一聲高亢的呼喝,猛然從背後響起,呂虔還正要考慮一擁而上將這些人全部擒殺,卻不料到身後驀然又爆出一股更加聲勢浩大的喊殺聲。

只見城門內裡,一支人馬如尖刀一般直接向他後背殺來,本來呂虔下令是嚴防那支車馬,後方對數兵卒都沒有防備,陡然有人突然殺出,頓時傷亡慘重!

當第一個倒下的河東軍慘叫的聲音響起,一時間城門口還有不少等候入城和已經入城而跪倒兩旁的百姓尖叫着,恐慌着頓時四散開來,大吼大叫,彷彿無頭蒼蠅一下子讓整個城門亂作一團。

城門頓時失控!

“保護將軍!”呂虔身邊副將陡生情況,臉色大驚,慌忙拔出手中鋼刀,一聲高亢呼喝,使三百親兵將呂虔團團圍在中央守護。

但是,先前因爲不曾有防備,後背被周瑜率領的近五百兵馬撕開了後背傷口,而一羣驚恐的百姓尖叫亂竄更是讓場面極度混亂,根本不可能有效的重新組織起防線,一時間三百河東親兵竟是被砍傷近半人。

“城門守軍,關閉城門!”呂虔在衆人護衛下,不敢上馬,他深知自己現在已經處於極度危險的境界,敵軍既然敢暴露身份出馬襲擊,必然是要先殺他這個司州最高鎮守,若是暴露人前,一枚暗箭便足可要了他的性命。他死不要緊,可弘農無人統御,那麼必成對方的前哨了!

當務之急,便是趁着對方大軍還未攻來之前,先關閉城門,再做定奪!

弘農,不容有失!

呂虔臨危不懼,高聲大喝,“諸軍,結陣!守軍,關門!本將已調集城中守軍,即刻便會趕來,賊兵兵馬不過數百,擋過此時,敵軍必敗!”

一聽呂虔早已經調集城中守軍而來,衆將士士氣大振,頓時紛紛開始咬牙抵擋,周瑜這數百人馬雖然個個驍勇善戰,乃是孫曹最爲精銳的兵馬,但是畢竟潛入城中,只得一柄鋼刀,對比起河東軍雖然戰力強了一截,但對方有衣甲裹身,偷襲之後再呂虔調度下很快便重整好了旗鼓,不過百人,頓時傷亡驟減,反而是周瑜這數百人傷亡遞增。

就在呂虔全心全意要關閉城門固守的時候,卻又犯了致命的一個錯誤,便是身後那百來人,他寄託那南門校尉能夠暫時拖延一些時間,但結果卻顯然遠負他的期望。

當週瑜領兵偷襲的時候,孫策當即便爆了出來,其餘衆人紛紛從糧車底下鑲嵌的夾層中取出兵器,尤有孫策一杆長槍在手,只是一合輕挑,便將那南門守將當場格殺。

孫策氣勢猛烈,卸下拉車戰馬也不用鞍,一躍而上,便似虎入羊羣,一槍一命,無人可擋!百多城門守軍戰力雖不似呂虔親兵,但應也能擋住平常偷襲一些時間,卻有孫策這再世霸王,一人便幾乎橫掃了衆兵!

只殺得城門守軍聞風喪膽,人人丟盔卸甲,再無戰意。

當孫策領着後面那百人兩面夾擊趕到的時候,呂虔嘴角苦,而自己調集的兵馬竟是還未趕到,心中一陣絕望!

“呂虔匹夫!江東孫策在此!納命來!”孫策一聲爆喝,撇開身後步卒,竟是一馬當先,飛躍直向呂虔殺來。

沒有那亮銀的盔甲,沒有那束沖天的頭冠,只是一身粗布麻衣,一柄黝黑長槍,一匹劣質戰馬,但是!卻絲毫不能掩蓋住孫策那傲人的英姿,奪人心神的霸王神色!

那劣質戰馬可能一身都不曾有機會被這樣的猛士所駕馭,成爲他的戰鬥夥伴,也是揮出了極限的馬力,高高躍起,又彷彿流星擊地,重重的轟在了河東兵陣之中。

孫策長槍橫掃,十數兵卒吐血翻飛,無人能擋,無人能攖其鋒!

“保護將軍~!~”孫策的殺來,是深深的敲打在河東軍漸漸低落的士氣上,眼看敗像已成,而援軍遲遲不能到來,副將頓時眼睛急得赤紅如血,甚至拋開了孫策那猛不可擋的武力,大叫一聲,將呂虔重重的推倒數十名親兵中,吩咐道,“保護將軍,殺出血路,務必於城中大軍匯合!我來擋他!”

而此刻孫策已經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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