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御軒倏地一怔。
彷彿被雷電劈了一下,整個手掌一麻,他飛快的將手縮了回來。
剛纔將她按在牀上親吻的時候,他就已經按捺不住的剝了她的衣服,這會兒她衣衫不整的在他面前,他已經極力剋制着不去看了。
她居然還拉他的手去摸!
明顯是要迷惑他!
門都沒有!
“你嚴肅點兒,然後呢?”
沈歸雁沒想到他竟然都不上鉤,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然後……”
她吞吞吐吐的,努力的斟酌着語言。
雖然說,坦白從寬的道理她也懂,她也應他的要求將整個過程很詳細的告訴他,他這都已經要炸毛了,如果她再說那上官旭受了傷還有心情出言調戲她,最後還拿了她脫在岸上的肚兜來包紮傷口,他是不是會惱火得把房子都點了?
所以,適當隱瞞,其實是爲了夫妻關係更和諧。
上帝會原諒她的!
“然後,也沒什麼了呀!他傷得不輕,很快就走了呀!而且……好像是有什麼人在追殺他,你說,他堂堂的皇子殿下,爲什麼獨自在外,還被人追殺呢?”
沈歸雁說了一半,就試圖轉移話題。
且,很成功的轉移了。
在她還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之前,不過以爲只是簡單的江湖恩怨,被追殺之類的劇情實在是太普遍了。
但,他是皇子啊!
高御軒黑眸深深,攬着她在牀上坐了下來。
“這一下午,表哥倒是給我提了不少這個六皇子的事情……當今皇上一共有九子,太子因弒君奪位一事已被處死,而四皇子五皇子都是出生不久便夭折,七皇子是在八歲那年練習騎射從馬上摔下來摔死了,八皇子九皇子尚且年幼,所以若論皇位之爭,如今看來只有二皇子三皇子最有競爭力了……”
“那六皇子呢?”
沈歸雁聽得一知半解的。
高御軒剛纔幾乎將每一位皇子都提到了,獨缺這六皇子,這是爲何?
“說起這六皇子……其實,表哥與他之所以交好,是因爲在幼時,表哥曾被送進宮做過六皇子的侍讀。那時候,在所有的皇子中,六皇子最得聖寵,他的生母淑妃娘娘也曾寵冠六宮,哪怕是如今的武貴妃,雖然也爲皇上生了三皇子,但她當時所得的恩寵恐怕還不及淑妃的十分之一,直到後來……”
“後來怎麼了?”
“淑妃娘娘被指證與人私通,淫亂後宮。”
“啊?”
沈歸雁一驚。
後面的情況,她已經猜了個大概。
自古以來,哪怕是在尋常百姓家中,最最忌諱的兩件事情莫過於巫蠱之術和不守婦道,更別說是在那人吃人的後宮之中。
皇帝的頭頂,豈容得下綠帽子?
高御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點頭道:“對,如你所想,最後龍顏大怒,皇上這才得知淑妃在進宮前曾有過青梅竹馬的戀人,進宮後兩人還偶有聯絡,所以一怒之下將淑妃貶至冷宮。”
“然後呢?”
“淑妃以死明志,力證清白,就連六皇子也受到此事牽連,皇上不想再看到他,便將他送到宮外養着,直到幾年前,皇上無意間發現淑妃當年記錄的手札,直到淑妃早已將青梅竹馬的戀人放下,心中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懷念淑妃,心中後悔不已,可惜伊人已矣,他這纔想起來要將六皇子召回宮中。”
“幾年前……”
沈歸雁咀嚼着這個敏感的時間點,彷彿瞬間想到了什麼。
“那你說會不會……當初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被人追殺還受了重傷,其實與皇上召他回宮有關?”
她所說的,正是高御軒所想的。
他點頭道:“十有八九。皇上既然對淑妃有愧,將六皇子召回宮必然會加以補償,那麼宮裡頭就會多了一個強而有力的皇位競爭者,後宮中的那些個娘娘們可都不是吃素的,她們怎麼可能讓六皇子安然回宮?”
“……”
沈歸雁陷入沉思中。
自古以來,宮斗的根源莫過於皇儲之爭。
有人想要六皇子的命,太正常了。
這麼說來,當時她在洗澡,雖然不堪忍受被一個來歷不明的登徒子調戲,卻還是沒有大喊大叫的將追殺他的人引來。
故此,上官旭纔會說她救了他一命麼?
後來經歷過何種變故,她已經不得而知了。
反正,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六皇子當初有驚無險,最後還是回了宮,這會兒還被皇上派到臨安來處理疫情。
照這情形來看,只要皇上對淑妃還念舊情,六皇子依然有機會繼承大統。
那麼……
沈歸雁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心中的疑慮如實相問道:“既然是這樣,那爲何蕭……表哥與六皇子依然走得這麼近?還引到高家來?蕭高兩家不是應該在同一個陣營裡支持九皇子嗎?皇帝只能有一個,那這六皇子……”
“噓!”
高御軒忽然擡手捂了她的嘴,道:“這話在心裡想想便罷,可千萬別說出來,小心隔牆有耳。”
這下子,是沈歸雁自己想要捂嘴了。
高御軒接着道:“這個想法,我剛纔也曾向表哥透露過,他給的答案是六皇子只愛縱情山水,四處遊歷,他的心思並不在那把龍椅上……”
沈歸雁不由自主的想象着那上官旭穿着龍袍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樣子,心中就是好一陣的惡寒。
那痞子樣兒,怎麼想都和皇帝這個身份不搭。
可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歸雁這麼告訴自己,也是這麼和高御軒說的,很誠懇的道:“看人不能光看表面,那六皇子看起來無害,可是時而嚴肅時而輕浮的,誰能猜到他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你想想看,高家家財萬貫,你舅舅是工部尚書,蕭家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大名鼎鼎的,誰知道六皇子是不是表面與咱們兩家交好,實則是利用蕭高兩家來當他的墊腳石呢?別搞不好被那狡猾的人賣了還給他數錢,冤不冤哪?”
沈歸雁說得頭頭是道的。
他們是夫妻,是要榮辱與共的,所以她纔會和他說這樣掏心窩子的話。
高御軒也承認,她的顧慮很有道理。
但,他卻只睨着她,原本緩和了的俊臉又沉了下來。
沈歸雁還以爲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問道:“怎麼了?”
“你倒是很瞭解他似的!”
“呃……”
陰陽怪氣的!
沈歸雁哼了聲,“我是瞭解你!聞聞,你快聞聞……什麼味道聞到了沒有?都是酸的!是
誰在吃醋了?”
“誰吃醋了?!我爲什麼要吃他的醋?他誰呀他?”
“人家是堂堂六皇子!”
“……”
沈歸雁發現他的臉色又開始多雲轉暴雨了,哪裡還敢刺激他,趕緊笑嘻嘻的討好着,“好啦好啦,不生氣了……有什麼好生氣的嘛!人家是皇子,來咱府上遛一圈,等這瘟疫的事情解決了他不就是要回宮的嗎?你跟人在這兒吃什麼飛醋呀?笑一個……快點啦!笑一個嘛!”
高御軒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面前的抿了下脣角。
心裡,卻還是憋着一口氣,堵哪兒都不舒服。
什麼玩意兒!
他只要一想起有別的男人偷看過他的妻子洗澡,就分分鐘想殺人,如果,對方不是什麼皇子的話……
他將她身上的衣服合攏,緊了緊。
“從現在開始,你就乖乖的給我一直待在梧桐院裡,哪兒也不要去。”
“爲什麼?”
沈歸雁纔剛剛不滿的提出質疑,高御軒就一記凌厲的眼神射了過來,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麼欺軟怕硬。
或者說,在他對她好的時候,她是愛死了他的果斷和霸道!
她倚到他懷裡,什麼也不問了,只哦了一聲。
其實,她哪裡會不知道,只要這瘟疫之事一天沒得到解決,上官旭恐怕就會在府裡經常出入,他是不想她再與上官旭碰面了吧?
誰讓他是醋罈子呢?
順着他又何妨?
高御軒將她摟在懷裡,心裡面一會兒安定平和,一會兒卻又波濤暗涌。
因爲蕭慕凡的關係,這六皇子與高家走得這樣近,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他們自然是最想高婧的兒子九皇子可以登上帝位,可現在六皇子的態度不明確,另外還有個實力最強的三皇子……
要知道,在九皇子出生前,高家一直是暗裡默默站在三皇子這個陣營上的。
上了三皇子這條船,再想下來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高御軒漸漸意識到,高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捲入這皇子黨的紛爭之中,日後的命運歸屬實在難料。
還有,此番的瘟疫……
對於劉嫣的病情,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
甚至也有想過,要不然就乾脆直接向沈歸雁招了,說不定還能得到她的支持,他就不必再畏首畏尾的啦!
可是,上官旭出現後,這個想法卻徹底覆滅。
對於一個只是與沈歸雁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僅因爲這際遇有些不尋常,他的心裡就已經這麼不痛快,忍無可忍。
更別說是劉嫣……
沈歸雁早就說過‘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所以,他幾經斟酌,還是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
若是想讓她不計較劉嫣的存在,還得同意他對劉嫣的照顧和關懷,似乎太過於強人所難了。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必強加於她呢?
只是,人心惶惶仍在繼續。
無數無辜的百姓在瘟疫中死去,疫情從南郊一直擴散到臨安城內來,一時間街市蕭條,老百姓都不敢出門了。
劉嫣的病情,也在加重。
高御軒問了大夫,得到的答覆是大夫也搖頭。
若是再沒有根治疫情的法子,怕是撐不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