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所有人都齊齊一驚,神色愕然地看着那位大夫,“沒……沒了?沒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段大人他已經沒氣了,死……死了……”
徐平和傅弘濟全都神色一凜,看了看那位大夫,又看了看通往裡面的門,擡腳就要往裡走去,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回身問那位大夫道:“死因爲何?”
大夫想了想,道:“是毒發,和前面的幾位大人一樣……”
“毒發!”陳葉舟臉色一陣蒼白,連連搖頭,“怎麼會這樣呢?當時明明說了段大人中毒不深,還有的救……”
徐平臉色深沉,想了想,道:“這件事必須儘快告知皇上,陳大人,你派人進宮一趟。”
“哎……”陳葉舟一邊應着,一邊轉身準備往外走去,剛剛走出兩步,就聽到有人道:“太傅大人,這個時候將此事告知皇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循聲望去,只見說話之人正是湯可進,只見他神色有些疑惑,徐平幾人不由得有些不解,問道:“爲何不妥?”
湯可進走到徐平和傅弘濟身邊,壓低聲音道:“太傅大人、老將軍,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昨天晚上大夫診治,明明說段大人今天就能醒來了,現在我們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醒來,道明真相,他卻突然死了,這會不會……是有人不希望段大人醒來,不希望他說出真相?換言之,會不會是有人在刻意包庇兇手?”
聞言,兩人神色一凜,隱隱覺得他所言在理,不禁有些遲疑。
“可是,段大人確實已經死了,難道……我們要瞞着皇上嗎?到時候皇上若問下來,我們該怎麼回話?”
湯可進想了想,朝着四周瞥了一眼,低聲道:“其實老將軍和太傅大人都是心明如鏡,這兇手究竟是誰,又是誰害死了段大人,不讓他開口,其實我們都知道,現在少的就是一個證據,既然現在段大人已經不在了,那……該怎麼說不就是由兩位大人說了算了嗎?”
徐平一怔,“你的意思是……要欺瞞皇上?”
傅弘濟也驚了一驚,下意識地搖頭,“欺君罔上可是要掉腦袋的,這種事萬萬做不得!”
“可是老將軍……”湯可進一把抓住他,神色有些焦躁,“眼下這是唯一一個可以除掉那個女人的機會,如果這一次再讓她逃脫了,那我們以後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難道老將軍不想除了這個對我們大月不利的女人嗎?”
聞言,傅弘濟不由遲疑了一下,神色不安地看了徐平一眼,徐平也有些猶豫,這兩人這一輩子都是忠心爲了大月,如今竟是要爲了大月,做出欺瞞君上之事,這……
不遠處的衛晏和上官瑜雖然沒有聽得清清楚楚,卻也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此時臉色不由得沉了下去,相視一眼,似乎在商量該怎麼辦。
正僵持間,突然只聽得門外有人來報:“昭王殿下到……”
聞之,所有人都齊齊一驚,只有衛晏和上官瑜下意識地神色一鬆,淡淡笑了笑,而後擡眼朝着走進門來的那人望去。
風萬鈞一襲錦袍,英挺俊朗,大步跨進門,將衆人掃視了一圈,勾起嘴角一笑,看不出善惡好壞,“諸位大人都在啊,倒也省得本王派人一個個去請了。”
說着,他走到陳葉舟面前,“皇上說,這個時候段大人應該已經醒來,命本王前來看看,可問出了什麼?”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低下頭去,不敢看風萬鈞的眼神,陳葉舟也是神色爲難,眼底有一抹擔憂,遲疑了好大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了?”風萬鈞察覺這裡的氛圍有些異常,不由挑了挑眉,“怎麼一個個都垂頭喪氣、愁眉苦臉的?發生什麼事了?問出了什麼結果?”
衛晏上前一步來,行禮道:“稟昭王殿下,段大人他……怕是開不了口了。”
風萬鈞一愣,不解地看着他,“開不了口?開不了口是什麼意思?聾了?啞了?”
衛晏猶豫了一下,看了陳葉舟一眼,陳葉舟無奈道:“死了……”
風萬鈞霍地擰眉,將衆人打量了一番,臉色漸冷,“死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死了?你們大理寺是怎麼辦事的!”
陳葉舟嚇得差點跪了下去,身子壓得低低的,慌忙道:“微臣……微臣確實派了很多人手保護這裡,結果……結果大夫方纔說,段大人他是……毒發身亡的……”
“毒發身亡?”風萬鈞有些不相信,看了看衆人,又看了看陳葉舟,努力壓下怒意,想了想道:“這事沒這麼簡單,昨天明明說了他中毒不深,可以解毒,結果今天卻毒發身亡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湯可進想了想,道:“王爺所言有理,臣等也是這麼認爲的,段大人死的突然,死的蹊蹺,像是有人刻意趕在他醒來之前用這種手段將他毒殺,如此一來,段大人就沒辦法說出真兇是誰了。只是不知,究竟會是誰這麼害怕段大人醒來,這麼害怕他說出真相……”
他說着意有所指地看了衆人一眼,衆人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風萬鈞也明白。
見狀,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朝着湯可進走了過去,“聽湯大人的意思,似乎知道是何人害死了段大人。”
湯可進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行禮道:“微臣也只是猜測而已,畢竟這洛城之中與幾位大人之間皆有嫌隙、有殺幾位大人的動機、且又精通醫術之人並不多……”
“放肆!”話音未落,就聽得風萬鈞厲喝一聲,“湯大人現在在懷疑的是皇上的人,難道湯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害死了這幾位大人,現在又是皇上派人來滅口的?”
湯可進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擺手,“不不……微臣不是那麼意思,微臣並不是說皇上,這幾位大人都是朝中重臣,國之棟樑,皇上乃是明君,怎麼可能會對他們下手,微臣只是……”
“只是什麼?湯大人可要說清楚了!”
“只是……”湯可進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麼說。
傅弘濟有些看不下去,出面道:“王爺,湯大人並無惡意,只是略加猜測罷了,現在段大人死了,真相也沒人知道了,但是衆人心裡都是雪亮的,現在只是還差一份證據罷了。”
風萬鈞壓下心頭的不悅,想了想,轉過身去道:“本王知道你們心裡都在想什麼,皇上也知道,只是皇上知道,諸位都是一心爲了大月,所以不欲遷怒任何人,既然現在我們各執一詞,說不清楚,那就去找證據,且看咱們誰能先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這一切。”
傅弘濟和徐平相視一眼,點了點頭,而後傅弘濟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這個法子了。老臣只希望等到時候,如果真的有證據能證明這一切,皇上能秉公處置。”
“那是自然。”風萬鈞朗聲應道,揮揮手道:“既然段大人死了,本王也沒什麼好問的,這便進宮稟明皇上,各位達人請便。”
說罷,他不顧身後衆人,兀自擡腳出了門去。
李越神色焦躁,一直在景家舊宅附近晃悠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漸暗了,這才躡手躡腳地潛入府中。
“段大人死了?”慕夜泠驚了一驚,“怎麼會這樣?”
李越搖搖頭道:“這個屬下也說不清楚,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段大人昨晚被陳大人接回大理寺之後,就一直有人嚴加保護,結果……”
“哼!”慕夜泠冷呵一聲,“不是沒人知道,而是有人裝作不知道。”她恨恨地咬了咬牙,“這件事明擺着就是蕭意樓在搞鬼。”
李越一驚,“小姐的意思是,是皇上派人殺了段大人?這麼說,皇上他……”
“段大人死了,外面有什麼動靜?衆臣是什麼反應?蕭意樓又有什麼吩咐和交待?”
李越想了想,道:“聽湯大人所言,昭王殿下對於段大人的死很是惱怒,道無法問出真相,還慕華央一個清白。今天中午昭王殿下在大理寺與傅老將軍以及太傅大人說了,且看誰能先一步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想法。”
“證據……”慕夜泠咬咬牙,“所謂的證據不過就是拖延時間罷了。對了,父親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李越道:“小姐還是不要再去看望大人了,上一次小姐去了之後,剛剛離開,輔政王便,命韓子碩令禁衛接管了天牢,想來是知道有人去看過大人了,現在的天牢防衛森嚴,根本不可能進得去。”
“風若宸!”慕夜泠神色一怒,眼底閃過一抹殺意,“他已經完完全全忘記了景家是他的母家,忘記了父親是他的舅舅!”
李越道:“屬下得到風聲,皇上已經開始加緊搜查,人手已經備齊,看樣子是打算尋個合適的機會,封鎖全城,四面突查,依屬下之見,小姐最近還是離開一段時間,避避風頭的好。反正現在天牢是去不了了,你們現在又出不去,倒不如想辦法先離開這裡,再行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