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來客(上)

“賊丫頭!休走!”

城外小道,馬蹄篤篤,七八個漢子拍馬疾奔,追着不遠處的兩匹白馬。

“你說你好端端的惹這是非作甚,還虧了理,害得和尚也受這窩囊氣。”一男子騎着白馬,頭戴斗笠,身披袈裟,回頭看了眼身後追趕的人馬,嘆氣說道。

“誰叫他們出千誆了本姑娘,砸他賭桌算是客氣的,換做平日,定要把這幾人吊綁起來,打個痛快。”領頭那女子看似雙十年華,青絲飄搖,柳眉輕鎖,目如明珠,看似大家閨秀,說起話來好不嚇人。

“輸便輸了,你還耍那賴皮。”男子調笑一句回頭又看了看追兵,只見打頭那人環須濃眉,粗眼方鼻,口中謾罵不停,似頗爲氣惱。

“丫頭,我看看那漢子的通臂拳似有幾十年的道行,你要把他吊起痛打,恐怕反着了人家的道。”男子嘆了口氣,接着說道“要不以你這驕縱性子,怎的這回只跑不打了。”

女子聽了臉色泛紅,似被說中了心思“誰說我打不過那狗腿子,只不過本姑娘今天性子好,想練練這騎馬的功夫,所以才....”話未說完,身後破空聲起,三寸長的飛鏢剎時來個四五隻。

“誒!有意思,竟還會使些暗器!”男子大袖一擺,手掌中多出幾隻鐵鏢,“和尚也喜歡用些暗器,可是這玩意太笨拙,忒的傷了風景。”說着,男子從懷裡掏出一把黃豆,“嘿嘿”一笑,“來人吃豆子了!”話罷,右掌一番,黃豆帶着半分勁力,往身後飛去。

“哎喲!臭小子,使的什麼暗器!”只聞身後慘叫連連,那豆子砸在臉上好不生疼,卻又不至傷人見血。

“呸!賊小子,有本事的和老子下馬練個痛快,光會跑算幾個本事?!”環須大漢臉皮上多了幾個紅印,不禁破口大罵。

“丫頭,要不要和尚幫你打發了他們?”男子騎着快馬,對身邊女子朗聲問道。

“不打不打,你這和尚什麼心思我不知道,如今讓你幫我出了手,可算還了人情,那誰還陪我去那幽谷。”女子眉頭一揚,小嘴輕撇,驕橫起來。

男子聽了好不無奈,忽而心思一轉,脫口道“可如今被人當着老鼠追打,好不痛快,不如和尚幫你擋住他們,你先行去那幽谷?”

“你當本姑娘如此好誆麼?”女子面色不悅,雙眼瞪着男子,見後者不言不語,也不答話,忽的眼珠輕轉,眉色一低,委屈道“你要想走便走,省的在路上還尋那不開心!大不了我一人去那幽谷,死活與你無關。”

男子聽了一愣“這丫頭,硬的不行來軟的。”,接而開口嘆道“阿彌陀佛,你這丫頭,算定和尚會陪你去了麼?”

“什麼算不算定,你愛去不去!”女子扭頭過去,也不看他。

“罷了罷了,到底這賴皮還是你厲害,當日在小道士面前答應過你,要是你有個損傷,豈不是傷了和尚面子。”想着身後暗器又至,和尚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接而大袖一揮收了鐵鏢,雙腿一緊,起了馬鞍,足尖輕點馬背,在那空中轉了三四道,安然落在地上。

原來,長安羣雄宴後,萬昭儀便纏着道衍和尚一同前去幽谷玩耍,這和尚如今了了師父的差事,也落下話柄,只能陪同着這郡主一同胡鬧。

道衍話罷,離了馬鞍。萬昭儀聽聞身後有異,偷偷回頭瞧了一眼,只見和尚已經離了馬,立於道上,“和尚,你真的要丟下我一人?”女子心中一空,淡淡自語,忽的見道衍回頭脫下斗笠,朝自己笑道“你且等我片刻,馬上就來。”衆人這纔看清,這男子面色和善,笑容佻達脫出凡塵,好一個俊俏的和尚!

只見那道衍和尚雙手合十,唸了幾句,搖頭嘆道“幾位大哥也別怪和尚,孔老頭說得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話罷,身形急出,竟向來人馬前迎了上去。

“臭和尚找死!”一大漢見狀口中怒哼,馬鞭加快,向着和尚疾馳而去。

剎那間,道衍突地停下,擡起袖子嗅了一陣,回頭問道“丫頭,他們說我臭?”

只聽“噗嗤”一聲,萬昭儀輕掩朱脣,佯作嫵媚,輕聲回道“是嗎?我怎的聞着香的緊?只怕是被一些人薰着了。”

“是了是了,定然如此!”道衍也開起玩笑,朗聲喝到“怎的怪和尚臭,明明是你們自己不洗澡!”

騎馬的衆位漢子聞聲大怒,叫罵開來,領頭一人也是“呸”了一聲策馬來到和尚面前,繮繩一提,馬蹄驟起,向和尚踏去。

“呆子楞個甚,還不快躲!”萬昭儀見那人也不避讓,心下忽的急了起來。

後面衆人見了也是不解“這和尚莫非傻了?”忽的道衍雙足一橫,穩穩不動,雙目微睜,內勁驟起,竟然激的腳下塵土飛揚,只把那馬驚得倒退幾步。

“吁吁籲....”環須大漢,急拽繮繩,穩住馬身,再轉頭一看,那和尚已失去蹤影,“人呢?那賊和尚人呢?”

“大哥小心!”身後衆人大叫起來,環須漢子一愣,側身細看,只見那和尚正站在自己左側。

“阿彌陀佛,我那朋友有些任性,如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呸,賊和尚,砸了我們賭場,以爲賠個禮就完了嗎?”環須大漢怒聲喝到。

“那自然不能完。”和尚嘻嘻笑道。

“知道便好...”

道衍擡起頭來,看了看這些賭坊打手,笑道“當然還需讓你們吃點苦頭,省得以後還用那下作賭術。”

“你說什麼?”衆人聽了一愣,還未多語,那和尚又一閃,不見人影,片刻只聽“啊”的一聲慘叫來自身後,衆人趕緊回頭看去,不免面色大驚。只見那環須大漢手舞足蹈,搖搖晃晃倒着被掛在樹上,腳上綁的正是那人腰帶,好不滑稽。

“丫頭,這麼綁可還合適?”道衍回頭說了聲。

“合適合適,就是屁股上少兩鞭子。”萬昭儀噗嗤一笑,神氣般看着衆人。

衆人又一驚,回過頭看,這和尚卻出現在他們馬前。

“這...大白天的見鬼了!”一漢子臉色慘白,說話頓頓。

“鬼什麼鬼!他才一人,怕個甚!”另一漢子見衆人不敢出手,心中不悅,繮繩一甩,欺上前來。

只見那漢子右手提刀,小臂一沉,往和尚肩頭劈去。

道衍也不擡頭,左手外掌一番,撫着馬臉使出三分勁力,揮手一託,把那大漢連人帶馬轉了十餘圈,最後馬腿一軟癱倒在地,直把騎者摔了個葷蹌。

“和尚,這一招也是跟你師父學的麼?”萬昭儀嘻嘻笑着,打趣問道。

和尚一愣,嘆氣答道“你這丫頭便是愛看是非,和尚堂堂古禪名僧難免給你做了打手。”

“是啊,是啊,我就是愛看打架。”女子俯下身來,撫着馬頸,咯咯笑道。

“哎…”道衍聽了無奈搖頭,回身說道“你們幾個聽好了,要報仇可得找我身後的姑奶奶,我只管打不管埋。”

幾個大漢聽了一怒,可礙於這和尚神通了得,卻又不敢言語。

道衍一看幾人已經失了鬥志,也不再言,身法急轉幾進幾齣,片刻不到,馬上幾個大漢都被吊掛在了樹上。和尚辦完事拍了拍身上塵土,嘆了口氣道“昨個兒漿洗的衣服,卻又惹了些灰。”

萬昭儀聽了翻身下馬,幾步小跑走到和尚身邊看了一圈“嘖嘖,不就髒了袈裟麼,誰叫你這個和尚裝俊,非要着這白衣。”

道衍也不答話,定定看着那女子。

“好了好了,我請你吃酒肉便是了,忒的饞和尚,你以爲我不知你想的是什麼?”女子小嘴一撇,嬌聲道。

道衍聽了滿意一笑,打起佛語“阿彌陀佛,好好,萬姑娘不虧英雄巾幗,豪爽豪爽。”

萬昭儀聽罷白了他一眼,“豪爽?呸,哪天不予你那酒肉,我便成了小人,還引經據典說什麼孔夫子所言!就爲自己貪吃尋些歪理!”

道衍一愣,心笑 “敢情剛剛說話你聽見了。”想罷,他趕忙正了正神色, “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怎的是貪吃,這叫化緣。”和尚老老實實合了雙手,嚴肅道。

“咯咯,你這化緣的法子也是奇了,以後都給我做打手,賺這酒肉麼?”萬昭儀輕媚一笑。

“老和尚教的好,行走江湖,仗義俠心。”道衍閉目唸佛道,“阿彌陀佛,說到行俠仗義,自然是要肚子吃飽才行”。

“咯咯,好啊,又推到你師父身上,哪天見了古禪大師,看我如何告狀?”萬昭儀咯咯嬌語,笑彎了腰。

道衍不再答話,看了看日頭“這一番時辰耽誤了一會,趕緊行路吧,我聽聞那幽谷口有一酒家名曰望幽閣,據此不到五十里。”

萬昭儀看了看樹上掛着的幾人,均是面色紫紅,氣血倒流,張口怒罵,好不滑稽。

“和尚,你就讓他們這掛着?”

“這幾人也是蠢笨。”道衍瞧了瞧不停搖頭“你們幾人加起千斤有餘,使勁晃個片刻,不就下來了麼?”

那幾個大漢聽了一呆,左右看了看,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過了會便應了和尚的話,使勁搖晃樹幹。

“噗嗤。”萬昭儀看了又捂着嘴大笑起來,“便似幾頭蠢驢晃着蹄子。”

“好了,走吧,趕路要緊。”道衍說了聲翻身上馬,緩緩行去。

“你這和尚,等等我….”女子嬌嗔一句,騎馬跟了上去。

酉時左右,二人行至幽谷谷口,擡頭一看,一小樓立於道旁,二層掛着牌匾,上書“望幽閣”三字。

“吁吁籲。”和尚停住馬兒,回頭說道“萬姑娘,到了。”

女子似因趕路催着馬兒有些過急,耳邊鬢角淡淡輕散,她撫了撫青絲,問道“這兒便是你說的望幽閣?”

和尚左手一擡,指着牌匾“如若和尚沒有認錯。”

“奇了,此樓叫閣,怎的只有二層高,好不破舊。”女子眉頭一皺,淡淡說道。

“我也不知,不過家師曾說過,這幽谷來歷頗有章法。”

“哦?怎個說法?”萬昭儀好奇問道。

和尚一愣“萬姑娘,你連着幽谷原由都不知,來這便是尋個開心麼?”

“那倒不是,只因舅父上月下了一道旨,傳我萬家坐館醫師顧清風來此救人,頗爲神秘。我想一併跟來看個究竟,可爹爹不許,於是嘛…”萬昭儀低聲回道。

“於是嘛,你萬大小姐,便騙了和尚一起來着,哎….”

“行了行了,總之包你飯飽酒足。”萬昭儀撅起嘴,輕聲道。

道衍搖了搖頭,“說點正事,這幽谷可不是什麼尋常之地。”

“哦?那你給我說說。”

“當年青山派被滅,皇帝老兒下旨連帶清剿江湖各門各派。”道衍扶過女子下了馬,邊走邊說“要說這行走江湖,哪家屁股是個乾淨?要抓你個殺人犯法,便如探囊取物。”

“那?這和幽谷有何關聯?”女子有些不解,隨着道衍往那叫望幽閣的酒家行去。

“關係大了,這皇帝老兒一句話,江湖上多少條人命,光我古禪寺一年間就收了孤兒二十餘人。”道衍眉目一沉,接着道“還有許多江湖好手怕牽連親人,隱姓埋名,從此不問世事。”

“難道?你說這幽谷?”萬昭儀心中一凜。

“沒錯,許多高手遍藏身在這幽谷之中,不過這也是另一件神秘之事。”道衍走到酒家門口,“爲何朝廷不去幽谷抓這些人,連我師父也不知原由。”

“那這幽谷恐怕…”萬昭儀喃喃自語。

道衍和尚大步邁進店去,只見一層擺着七八張木桌,皆是滿滿。左面一桌淡淡坐着一男一女,黑白青衣,裝扮相似,一人手握鐵扇,一人靜坐不語。再往右一看,三四桌人並在一起,身着藍衣黑袍,七八人身背青璃長劍,喝酒低語,脫不得江湖之風。和尚眼一偏,樓角定定端着三個大漢,不似中原人士,容貌粗甚,身形魁梧。這小樓內雖坐得滿滿,那落針之聲,卻頃刻可聞。

和尚片刻觀了眼底,輕輕取下斗笠給女子戴上,“恐怕是個是非繁雜之處。”話罷腳步定定向櫃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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