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終是卑賤,罪名記掛世間。人生復得幾何時,懷憂漫漫了年歲。白髮君生伊未生,朱顏卿改吾未改。本自相攜北漠寒,怎奈孤飲恨天涯。今朝葉落八載,鳳樓倩影依在?
唐656年 突厥古城之戰八年後,九州商道大開,中原武林興復,大唐別開新天。
午時剛過不久,豔陽才遮瓦頭,長安南門一茶樓三層雅座,十一二座茶客坐飲聽書,好不自得,可樓內側室的雜物房卻傳來一聲怪叫。
“哎喲!徐...徐哥兒...疼疼...”一個圓頭圓腦的小夥計跪在地上,捂着臉蛋,他面上幾分塵漬幾分紅腫,再看那一地雜物的狼藉,怕是因爲拿些貨物絆倒在地,落得這般下場。
“笨...笨小子...”不一會,從那雜物中突靈般鑽出了一個腦袋,黑漆馬虎灰塵滿面,“呸!呸!”這人拍了拍面上的灰塵,掙扎着爬了出來,哀罵道,“喊你架着我拿些米酒嚐嚐,你這小子真不頂用,怎的力氣如此不堪?”
“我...我本來就力氣小...要說和書中那些個猛將勇士一樣,我...我就不當小打雜了。”那小夥計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望着一地狼藉,怕是晚上又要挨掌櫃的責罵,不免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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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說起來啊!八年前天下那是兵戈戰亂又起,天下風雲變幻,江山才人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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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老頭來說書了!”小夥計不顧那面上摔的紅腫,踉蹌幾步,搶到了門後側耳細聽起來。
“笨小子,就喜歡聽書。平日裡見你愛聽那些江湖俠事和武林秘聞,這都是刀口上事,怎麼你聽了得越多膽子卻越小。”那叫徐哥兒的少年抹着鼻頭灰漬,嘟囔道。
“誒誒,他們說到吐蕃和吐谷渾的大戰了!說是打了三年之久啊!”那膽小的夥計似沒有聽見夥伴的嘟囔,閉目凝神,側耳仔細聽着屋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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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頭!你說你看了那廣涼師和贊普大戰了三天三夜,怕是胡吹大氣的吧!”一個茶客高聲笑道。
“胡吹大氣?”這白老頭說了半輩子書,怎會懼怕這聽客刁難,當下眉色幾轉,脫口笑道,“八年前,我大唐出兵突厥,十萬軍士漠北交戰。而這吐蕃也因大唐顧不暇接,乘機大舉進攻吐谷渾,起兵也不下十萬!此乃傾盡國力的大戰,兩家高手自然要訣個生死!老頭我怎會亂言?”
“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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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白老頭幾言說罷,稍一解釋,倒是讓各位茶客紛紛點頭,議論起來
“兩方交戰不說,如若是大舉進兵,吐蕃國師贊普定然在內。”
“不錯不錯,若是如此,吐谷渾南柯堂的廣凉師也脫不開干係!”
“他們二人都是當世高手!兩國交戰,他們定然鬥了個高低!”
白老頭見自己一言剛落,在座紛紛交頭接耳,點頭擺手,分明是自己這話題引出了衆茶客的興趣,“據老夫所知....”
一語再出,茶樓上衆聽客均是閉口不言,豎起耳朵,全神貫注般聽着白老頭的說解,只有樓角一個小乞丐穿着破破爛爛和一個和尚飲茶在外,似也不關心此間瑣事。
那小乞丐打着哈氣,左手手背礙眼般印有一個青色胎記,醜陋不堪。身邊一個和尚,面色和善,墨布袈裟。
這老頭看着樓角二人無心聽書,也不再打量,當下語調抑揚頓挫,又脫口道,“據老夫所知,八年前!這吐蕃大舉進攻吐谷渾,此仗打了三個月,死傷不下十萬,落得兩敗俱傷。而這廣凉師和贊普則大戰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最後罷手歸隱,了去兩國仇恨。”
“白老頭!你說這打仗死了十萬多人,我們倒是相信,可你說廣凉師和贊普大戰了三天三夜,莫非是你親自在場麼?別是胡吹大起氣,隨口說說吧!”一茶客聽這白老頭信口開河,不免出言質問道。
白老頭也是身經百戰,趕忙拂鬚長笑,搖頭道,“我說書半生,自然有些靈通的消息,大戰三天三夜又如何?三十年來,這二人交手不下百次,怕是三百回合,五天五夜也不爲奇!”
此言又出,衆人不免點了點頭,心說這廣凉師和贊普乃是宿敵,二人武功神通不相上下,幾十年來交手無數。
白老頭打了個哈哈,心知再解釋下去怕要露了破綻,當下趕忙再轉話鋒,開口道,“他國之事,暫且不言,八年前我大唐傾三軍盡出,討伐那逆賊突厥,卻不料被奸人設計所害,落得個忠魂漠北藏的結局。”
“白老頭!你說的可是那三軍出征漠北大敗,李將軍戰死古城,四皇子被手下背叛死於大漠的事?”一茶客插話笑道。
“我也知道一些!還有那泄露軍機的叛賊,傳言他是個道士,竟做那叛國投敵的腌臢醜事!害的十萬大軍,潰敗漠北!”另一個茶客似乎頗爲關心這戰事,說到“泄露軍機”四字不免沉眉憤憤。
“不錯。”白老頭扶須輕笑,言道,“這一敗非同小可,卻是助漲了那突厥賊子的氣焰,若不是新皇勵精圖治,心懷黎民,這八年大唐也不會這麼安穩!”
原來八年前李世民出兵突厥,卻大敗而歸,江湖傳言是因軍機秘事走漏,害得李承乾與李泰盡皆戰死。同年末,李恪承先皇遺詔,登基自立,罷黜天下大同之策,養民還武,天下額手稱慶,武林終得光復,門派漸漸林起。
這書說到此處,不免又引得在座茶客言語連連,低聲幾議。
“這惡賊叛國投敵,我也聽聞不少啊!”
“不錯不錯,似乎最近幾年來,大唐的百十起命案也與這道士有關!”
“嗯,不過這也是江湖傳言,不知道這道士究竟是誰...”
“白老頭,這大唐的戰事,我等長安人士也是知曉一二,聽得也是厭煩了。”另一茶客見着老頭剛來長安說書,不免出言刁難,雙目一轉笑道,“不過,你憑藉這說書的功夫,能從西州說道長安,定然是有些能耐,那你說說這幾年來,江湖上傳言的血案又如何?
“不聽八年前的戰事麼?”那白老頭面色一沉,搖頭輕嘆,過了片刻只等衆位茶客叫喊連連,這才言語道“這江湖命案的傳言,老頭子我自然也知曉一二,此事甚爲辛秘...”
“白老頭,不要賣關子了,知道便說,你這含糊其辭,怕是瞎編胡言的吧!”茶客們聽到奇處,卻見這老頭漸言漸沉,趕忙出語譏諷,想套出那下文來。
“這命案要說起來,怕是得從這長安一府邸說起,八年前這府邸名曰將軍府,府主乃是文德皇后的長子,前太子李承乾。而今日,這府邸...”白老頭見諸位茶客探頭伸面,早已被這江湖趣事套在其中,不免心裡偷笑幾聲,說出了下文。
“這府邸卻改名了!”一個茶客出言插嘴,“李承乾將軍戰死沙場,新皇登基後,念在手足之情,不忍廢去將軍府,便其名爲天機府。統領長安九州皇家秘事,不設府主,直接效力當今聖上。”
“不錯不錯。”白老頭拂鬚笑道,“客官好見聞!這天機府不設府主,直接效力當今皇上,除了國師公治長能夠吩咐其一二,一般人等皆是不能擅自調動。”
“公治長那道士做了國師?”衆人聞言竊竊私語。
“聽聞他在八年前的武林大會上,捨身保護了現今聖上。”
“這道士都能做國師,莫非會些仙法?”
“相傳他是不得道門的傳人之一,怕是會些煉丹之術。”
衆人你言我語,議論紛紛,均是脫不開這公治長的煉丹仙法,和江湖上的虛無縹緲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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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丹修仙?!”雜物房的小夥計聽到這裡,心頭一怔,“好傢伙,徐哥兒,江湖上敢情還有這寶貝?”
“定是那老頭胡言,你也聽見了,這老頭從西州一路說書到長安,怕是有些能耐,所以這信口開河的功夫定然少不了!”徐哥兒聽了幾句,心頭不屑,卻是聽聞樓角傳來幾陣沉重的腳步聲。
言江湖,江湖何處是?行江湖,江湖足下生。
這茶樓中的衆人還在出聲討論,忽然,樓下腳步雜亂,不出片刻便行上十餘江湖人士。這些人打扮各異,刀劍在手,可衣着不同,分明出自幾方勢力門派。
“恩?”白老頭見勢一愣,不知這些武林人士怎麼紛踏而至,單單來了這長安的小小茶樓。
“喂,白老頭!”一個觀客見着白老頭沉眉不語,心頭有些不耐,“我們可是給了書錢,你趕緊接着說書啊!”
“就是!怎麼閉口不言了?莫非要我們說麼?”
“白老頭,我可聽聞了些風聲,將軍府改爲天機府後,設百十分舵於大唐各州各郡,均是暗府少有人知,但是三年內,先不論長安洛州如何,這通州萬州福州,蘇杭揚越各州的天機府分舵,都被賊人行刺,主事之人怕是死了不下百餘!”
白老頭長鬚一扶,點頭接口,“不錯,這就是老夫所言,爲什麼說這命案,要從這天機府說起,這天機府主管皇家秘事,卻連連暗遭橫禍。”
“爲何啊?!”衆人不解再問。
“爲何?”白老頭笑了笑,得意道,“傳言這行刺天機府的賊人,也不是爲了報復官府而爲,只不過爲了一部經書!而這經書正是藏在這天機府中!”
一茶客想了片刻,也不知哪裡得的消息,脫口答道,“可是那傳言中的道家至寶《玉虛真經》?”
此言一出,一衆江湖人士舉杯側目,滿茶不飲,紛紛擡眼向這邊看來,把這說書的老頭瞧得背脊生汗,心頭幾突。
白老頭知道這《玉虛真經》不僅是道家至寶,更能煉丹長生。江湖人士哪有不想爭相奪之而據的,他見剛剛行上樓來的武林人士來者不善,趕忙轉了話頭,說道“《玉虛真經》是真是假,便是說了半輩子書的老頭子我,也不清楚。”他拂鬚大笑兩聲,話鋒再轉,朗聲道“這賊人行刺天機府的原由怕是無人能知,可是說起這賊人的身份,怕是又得說說這十年來,江湖的三個後起之秀了!因爲這叛國投敵的惡賊和這行刺之人,乃是同一人!”
“什麼?!同一人?!”衆茶客聞言紛紛側目對視,心頭疑慮從從,“敢情這老頭還是有些消息,竟然說那叛國投敵的賊子和行刺天機府的刺客是同一人?”
白老頭見衆人猜也猜不出,不免得意幾分,接着道,“諸位聽客勿急,此賊人身份還容老頭子我慢慢道來!”
“別急,讓我等猜猜!”一茶客趕忙擺手
“不錯!這書要邊聽邊猜纔有趣!”另一人點頭道。
“三個後起之秀,我倒是知道一個,那青山派的新任掌門離凡可算?”一看客也不管四周江湖人士的目光,卻是圖了爽快脫口道。
“自然算是!”白老頭笑道,“八年前,五皇子李祐被害,朝廷懷疑是這青山派所爲,派禁軍前往秦州上門問責。秦州百姓素來敬仰這青山派的門風,於是自發寫了那萬民的請願書上奏朝廷,這才了了禍事。新皇登基後,大赦天下,匡扶武林大派,五年前又設下長安擂臺,推選武林盟主。”
“這事我們都知道。”一看客笑道。
“不錯,這事就在長安發生,我們這些長安人哪有不知曉的。”
“說的是,五年前,新皇設擂臺選盟主,引來千百武林好漢爭相比試,百花樓、福鏢門、長歌坊不說,便是新起的門派凌雲堡、俠客門、九連寨、碧火教,也抽身趕來,還有最近復門的福州八卦門,雲州靈袖宮,通州獨劍嶺,司空派,金海幫,快刀門,五儀山。比起十年前的江湖,可謂蓬蓽生輝!”
“可最後,竟是當年險遭滅門的青山派一舉奪魁,掌門離凡依仗他的青山空冥訣威震長安,力敗衆人。”
“不錯不錯。”白老頭點頭承認,可又得意般的笑道,“這後起之秀的三人中,離凡五年前奪下武林盟主,可謂名傳九州,諸位知曉也是常理。不過...”他故意停了停,又問道,“那剩下二人,你們可知道是誰麼?”
“另外兩人麼?”衆人還在思索,只見一個大漢端起茶碗,粗聲說道,“如若我們凌雲堡的見識不短,這二人分別指的是....”
“指的是當年獨闖含元殿,力敵長孫無忌、李承乾、公治長這三大高手的古禪叛徒,魔宗道衍。”另一個男子長劍繫腰,冷冷道,“當年我們俠客門雖然尚在通州,可也知曉一二。”
“另一人便是八年前大鬧長安武林大會的道士,不得道門,蕭衍...”長劍男子身後一桌,三五個川蜀打扮的女子接口道。
“不錯。”白老頭點頭讚道,“諸位說的對!這另外兩人,一者孤身獨闖含元殿搶親,力敵衆人不敗,藐視先皇,唾罵諸佛,神通天下無雙,被武林稱爲魔宗白僧。另一人,殺匪患,剿倭寇,劫官銀,大鬧擂臺,暗中通敵,禍亂李唐,刀下亡魂無數,爲人煞邪難分,被傳爲修羅黑袍。”
“這魔宗道衍,闖了含元殿,搶走萬家昭儀,而後浪跡天涯再難尋蹤跡。”一少年出聲道,“倒也是武林佳話,不過這修羅黑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