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環臉上的煞氣蒙了一層,他垂在身側的拳緊握,他盯着紀先生,眼睛裡滿是血絲和激怒,“紀容恪,你死裡逃生這一次,不代表就沒有下一次。華南還不是你獨霸的天下,玩兒了誰的女人,將來都要還。”
紀先生伸出手指了指我,“你有本事可以帶她走,如果她還肯。”
姜環凶神惡煞的吼出來,“我他媽說將來。你就沒有女人了嗎?早晚都得還回來。”
紀先生把手上餐巾紙丟到一旁,“現在將來大概身邊都是這個女人。”
他說完仰起頭挺了挺身體,卻忽然僵住,他一隻手摸到背部,蹙眉緩慢恢復到剛纔的姿勢,何堂主站在門口看到紀先生忽然泛白的臉色,他想要衝進來檢查他的傷口,可被紀先生以一個眼神制止。
姜環冷笑着把桌上那把刀拿起來,他以刀尖指着我,“馮錦,你他媽是賤逼嗎?男人有錢就可以睡,你是婊子啊!”
我別過頭,目光落在地面一條帶血的紗布上,我怔了片刻,我下意識看向紀先生,他面無表情坐在那裡,除了嘴脣和臉色有一絲細微的青白,並沒有任何不妥,我嚥了口唾沫,“和你在一起時候我沒有背叛你,分開了你沒有資格插手我的一切。”
“你他媽和我在一起就跟他勾搭上了,賭場裡眉來眼去,你以爲我不知道?我沒看到我還沒聽到嗎。我說過什麼,我還沒有說不要,那我寧可廢了你也不會讓別人獨吞。”
姜環說完突然衝上來抓住我手腕,把我朝包房外面拖,我是瞬間茫然空白的,等到我反應過來自己處境,我立刻抓住門框躲閃,何堂主近在咫尺。可他冷眼旁觀這一切,根本不打算解救我,他恨不得姜環把我剁碎,省去了擔心紀先生安危的困擾,我手指摳進牆皮裡,指甲灼燒般疼痛起來,在我手指從牆壁上脫落的剎那,姜環先發現了我身後不對勁,他揚起拿着刀的那隻手,朝我頭頂的黑影劈去,何堂主淡漠的臉上這才變了色,他同時揚起去抓那把刀,但在距離我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他瞪大眼睛看着我身後,我嗅到了一絲血的味道,濃稠而刺鼻,我回頭看過去,紀先生用手握住了姜環劈過去的刀刃,鋒利的刀片在他掌心切割深入,血從皮肉滲出來,滴落在我面前地板,綻開一朵朵圓形的紅花。
我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尖叫出聲,我有點暈血,尤其害怕別人的血。我自己的我倒不是那麼敏感,我第一時間去握住姜環的手,我大叫着讓他抽出來,可他不肯聽我的,他眯着眼看紀先生,“挺能咬。”
“在我面前帶人走,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姜環用力向裡面捅了捅,更多鮮血滲透出來,順着紀先生手腕一點點滾下,殷紅了他白色袖口,紀先生無動於衷,他似乎感受不到疼,可我卻疼得快死了,我握住姜環還在用力的手,“你不要命了嗎,傷害了他你也走不了!”
姜環用另一隻手將我一把推開,我沒有預料到他會對我動手,我整個人都失去重心朝後面跌撞過去,何堂主扶了我一把,紀先生握住刀刃,他冷笑對姜環說,“打女人的男人,真是敗類。今天我們了結,你從今以後不要再糾纏馮錦。”
姜環氣得面色灰白。他咬牙切齒看着紀先生,如果不是不被允許,何堂主早就衝過去把姜環踢飛,我一面擔心紀先生,一面也不太願意看到那樣慘烈的一幕發生,何堂主護主心切。一旦被逼急了,他什麼都做得出來,搞不好姜環命都得撂在這裡。
我又跑過去朝姜環臉上狠狠抽打,他堅硬的顴骨碰擊在我掌心,將我彈了回來,我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下。發泄了多久,最後我央求他說,“有什麼衝我來,你爲什麼不肯聽我說的,你總是自以爲是,我說了我沒有和紀先生背叛你。你爲什麼不肯相信我。”
姜環盯着我臉,他有些不可置信,“你剛纔說什麼。”
我不知道他問的哪句,就乾脆沉默,他不依不饒說,“你讓我衝你來,你是讓我衝你來嗎。”
我咬着嘴脣,越來越多酸澀的感覺涌入眼睛裡,我拼命剋制住自己不要哭,但我還是最終無法與這份委屈抗衡,姜環站在原地哈哈大笑出來,“沒想到啊馮錦,這纔多久,你對他死心塌地到這種程度。”
他說完看向紀先生,“紀容恪,你有本事。”
他將刀從他掌心內猛地拔出,那刀刃已經被鮮血染紅,看上去驚心動魄,姜環沒有再說什麼,他一把推開堵在門口的保鏢,何堂主伸出一隻手臂橫在他身前,紀先生說,“讓他走。”
何堂主萬般不甘願,他叫了一聲容哥,但紀先生並不理會,也沒有收回指令的打算,何堂主不敢也不能忤逆,他只好看了姜環一眼,十分陰森的讓出路來,姜環回頭指着紀先生。“我早晚會讓你嚐嚐我今天的滋味。”
紀先生同樣望着他,“這是最後一次我容許你囂張。你記住。”
姜環把那把刀仍在地上,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握住紀先生那隻受傷的手,我問他怎麼樣,他說沒事,何堂主走過來用一條白布包裹住,扶着紀先生走出餐廳,我本來想過去一起扶,可被何堂主瞪了一眼,我不敢再靠過去,只能跟在最後面坐進車裡。
我們一路飛馳到達莊園。進門時候保姆正在陽臺澆花,她回頭打了聲招呼,可看到紀先生被鮮血染紅的半截手臂時,她驚呼一聲手上的澆花器也應聲而掉,她跑過來問發生了什麼,沒有人回答她,我更是沒臉開口。
保姆見問不出來什麼,她轉身衝上二樓拿下醫藥箱,何堂主接過去跪在地上,用消毒棉球爲紀先生把掌心的血污一點點拭去,紀先生坐在沙發上,一名保鏢給他檢查背部傷口。發現只是有一點滲血,並無大礙,我鬆了口氣,我在吐氣的時候,紀先生聽到了聲音,他擡頭看我。脣角勾起一絲笑,“害怕嗎。”
他還在對我笑,我已經把他坑得這麼慘了,他還願意對我笑安慰我。
慚愧感動的淚水忽然氾濫成災,收都收不住,紀先生很無奈的望着我。何堂主爲他處理好傷口後,從地上站起來,他想要說什麼,最終在發現紀先生凝視我的眼神那麼溫柔和縱容時,他把所有話嚥了回去。
何堂主帶着保鏢出去到車上拿東西,保姆進入廚房去燉湯。說要給紀先生補血補陽,好好彌補下身體的虧虛,紀先生從沙發上站起來,他伸手在我臉上抹了抹,我垂着頭不敢看他,我覺得自己根本面對不了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爲我,他不會遇到這麼多慘不忍睹的麻煩,不會被姜環那樣不知道低他多少級的男人指名道姓出言不遜。
我微微擡起頭,透過額頭上細碎的短髮看他,“我是不是掃把星?”
紀先生眼睛裡滿是溫柔,他用手勾起我下巴,一根手指在我臉上所有淚痕經過的地方塗抹擦拭着,可他越擦臉上的笑越多,到最後完全收不住,他索性笑出聲音來,我看到他瞳孔內自己的面龐有些花,眼睛周圍黑乎乎的。嘴巴也圍了一圈暈開的粉紅,我想要捂住自己的臉,紀先生卻一把按住我的手,他頭部後仰仔細打量我的臉,忽然笑着說,“不像掃把星。”他頓了頓。“像一隻迷路的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