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身體不適,所以罷朝三日的聖旨經由康熙頒出,朝堂之上倒是沒怎麼樣,反而還鬆了一大口氣。
要知道胤禛自登基以來,那些個大臣便真些苦不堪言起來,只因一朝天子一朝臣,雖說太上皇仍在,但是卻是已經不怎麼管朝堂上的事情,而胤禛又是個鐵血帝王,決策之間更昆雷靂風行,纔剛登基便清除了朝中一大幫的蛀蟲,使得原本在康熙朝吃得很開的一些大臣個個噤若寒蟬,誰叫他們一個個當初仗着太上皇的寵信,很是風光了一把,以致於手中都有些不光彩的事情呢?
因此胤禛如今雖然只是罷朝三日,但是對於這樣個大臣而言,卻是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當然,這也只是他們的臆想,事實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胤禛的掌握之中,只要胤禛願意,不消三日,便能叫也們全部死無葬身之地,只是胤禛纔剛登基,再加上康熙雖然不再管朝堂之事,康熙還是願意留幾分薄面的,因此胤禛現在倒也不好大肆清除前朝的老臣,以免讓人傳說胤禛與太上皇面和心不和的話。
而如果真這般的話,那麼胤禛在朝堂上的威信無疑會受到影響,便是民間的百姓對於胤禛也不會有什麼好感。
不過即使如此,胤禛卻仍舊得了一個“抄家皇帝”的名頭,雖然大部分人都知道這並不符事實,但奈何這人世間最缺少的便是智者,而流言卻是最難止息的,所以這個流言竟是有愈演愈烈之勢,只不過胤禛本人卻是不怎麼在乎。
御花園中,黛玉親手削了一個蘋果遞給了胤禛,隨後笑着開口對胤禛道:“四哥,今兒個瓊玉進宮來跟我說,外面的流言是愈來愈盛了,便是那說書的、唱戲的說到當今皇帝雍正,都有鼻子有眼的說你是個抄家皇帝呢。”
胤禛自然知道黛玉說這話只是玩笑,因此也不在意,嘴角更是因此勾起了一絲好看多弧度:“只讓他們去傳罷,難道我還真在意不成,更何況邊只有這般,才能讓那些傢伙狗急跳牆!”
胤禛說的“那些傢伙”指的不是別人,正是宜妃,不,如今應該喚作宜太妃一黨。
說來也是有些奇怪,只自從胤禛登基,其它的勢力也罷,只宜太妃一黨竟是有些蠢蠢欲動起來,而宜太妃更甚至都有些不顧自己的孃家郭絡羅氏一族的樣子,接連做出了幾件事情來,生怕胤禛不知道她的野心似的。
而這也讓黛玉覺得有些奇怪,因而忍不住皺了皺眉,對胤禛道:“說來這宜太妃,也算是女梟雄了,一直以來更是隱藏得很深,但是就這段時間的作爲來看,卻是算得上愚蠢,讓我都忍不住懷疑那寧壽宮中的那位還是不是她了。”
“玉兒邊這麼覺得?”胤禛聽了黛玉的話,不禁冷冷一笑,隨後又道:“我倒是知道她爲什麼這麼着急的原因。”
看到黛玉向自己投來的疑惑的目光,胤禛便即解惑道:“玉兒你也許不知道,這宮中是有一條定例的,那就是但凡是出宮建府的阿哥,除非是年滿五十,否則是不能接自己的母妃出宮團聚的,五弟一直養在皇瑪嬤跟前,跟宜太妃並不親,更何況五弟如今才過而立之年,離天命之年還遠着呢,更遑論與宜太妃最親近的九弟?而依着宜太妃的性子,她怎麼可能等到那時候,再者,也要她有命活到那時候!” 說到最後,胤禛一雙鳳眸中寒光乍起,宛如那出鞘的刀鋒,意欲濺血。 聽胤禛說到此處,黛玉如果再不明白,就對不起她那“心較比干多一竅”的玲瓏心思了,因此她看向胤禛的一雙美目中隱隱有了些許怒意:“所以,四哥,你這段時日在朝堂之上大肆處置那些個蛀蟲,甚至不惜背上‘抄家皇帝’的名頭,就是爲了逼宜太妃現形?你這樣做太過莽撞了,如果一不小心,四哥,你會遺臭萬年的!” 胤禛聽了,卻是並不在乎,只聽他對黛玉道:“玉兒,皇阿瑪既然將大清的江山交給我,我便必須要守住它,爲此,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遺臭萬年也好,我也絕不放棄!” 黛玉聞言,再看着胤禛這張堅毅的面孔,心中縱然有萬般怒氣也無處可發,因此只得開口道:“這屆的選秀也進行得差不多了,依本宮瞧着,也是時候給八弟添個新福晉了。” 聽着黛玉話語中的不滿,胤禛知道這次胤禩算是倒了黴,給黛玉給尋上晦氣了,因此也不開口多話,要知道,黛玉想要做什麼,他也不好攔着,而且他也不願意攔着,畢竟難得玉兒能找到點樂子不是? 這麼想着的胤禛又與黛玉說了會兒話,便自移駕御書房,要知道雖然他如今“病着”,但是那些個奏章可是依舊要呈上來的,特別是他命瓊玉調查的有關閩南一帶倭賊流寇一事,卻是延誤不得。 而黛玉這廂卻是越想越生氣,因此她將一腔怒火都撒在了與宜太妃聯盟的廉親王胤禩的頭上,於是她命晴雯:“晴雯,去,讓杜嬤嬤將這次選秀通過的名冊給本宮拿過來。” 晴雯答應了一聲,不多時,便領着一位年紀有些長,看上去便是資格較老的老嬤嬤過來。 而事實上,杜嬤嬤也確實是資格很老了,雖然比不得侍候過孝莊太皇太后的蘇麻喇姑,但是杜嬤嬤卻也曾經侍候過孝康章皇后,算得上是宮中積年的老嬤嬤了。而康熙看在自己嫡親皇額孃的面上,也給這杜嬤嬤二三分的體面,每每叫她協助宮中選秀事宜,好在杜嬤嬤雖然資格較老,但是卻是人老成精,又識時務,所以倒也沒有恃寵而驕,只是本本分分做着自己的事。 因此聽到晴雯說黛玉有命,二話不說,便帶着名冊就往坤寧宮來了。 黛玉接過名冊翻看了一下,不禁皺眉,因問杜嬤嬤道:“怎麼瞧着這次的名冊中漢軍旗的卻是多了一些?正經的滿洲貴女卻是沒有見到幾個?” 杜嬤嬤聽了,忙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因着歷來進宮選秀的秀女中便以漢軍旗出身的爲多,所以這次入選的漢軍旗的秀女便多了一些,至於滿八旗的貴女格格,因着有一批已經超過年紀了,所以便被涮下去了,再有就是,滿八旗素來是男兒多,女兒少,因此入選的也就少了。” 黛玉聽了,便也不再多話,因爲她也知道這個事實,於是她又翻了一遍名冊,又考慮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便問杜嬤嬤道:“如今這些秀女可都還被安排在儲秀宮?” 杜嬤嬤忙點了點頭,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正是。” 黛玉聽了,便吩咐晴雯道:“晴雯,擺駕,本宮要親自去儲秀宮瞧瞧這些秀女。” 晴雯忙答應了一聲,便和杜嬤嬤一起扶着黛玉的手往儲秀宮而去。 皇后要親自選看秀女無論是對於秀女來說,還是對宮中的某一些人來說都是頭等大事,因此早有小太監去儲秀宮通報。那些個秀女一聽到皇后要來,心中難免驚訝,但隨即而來的卻是興奮,因此一個個忙不迭地打扮起來。 只不過,卻有一個是例外,這個人便是兵部左侍郎索卓羅氏棠棣之女索卓羅穆琳。 “格格,你怎麼還沒打扮好,要知道皇后娘娘馬上就要來了。”雲兒是索卓羅穆琳帶進宮的貼身丫鬟,因此雲兒眼見着其他秀女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便連御花園的花都被比下去幾分,又看到自家格格卻全然無動於衷的模樣,不禁有些焦急,於是便催促索卓羅穆琳道。 而索卓羅穆琳卻是不以爲意,只對雲兒道:“雲兒,你不必着急,反正我已經過了最終的大選,無論如何,結果都不會太差纔是,因此你竟是不必擔心。” 其實索卓羅穆琳還有沒說的就是,在當今皇上還未登基之前,作爲雍親王福晉的黛玉代掌宮權,有一次召見內命婦,她曾隨額娘一起入宮,遠遠的曾瞧見過雍親王福晉,也就是如今的皇后一眼,而就是那一眼,讓素來自信的她頓時有如凋零的花兒一般萎入塵埃,那樣的一個人,與她們比,何啻於雲泥之別,因此此次入宮,她從不敢做它想。更何況,她的心中早有了一個人,只是這個人,也許今生今世她都不會與他有這個緣份罷? 想到這裡,索卓羅穆琳不禁更加黯然。 而就在這時,一聲尖細的嗓音將索卓羅穆琳從思緒中拉回,卻原來是之前的小太監又返回來,因此皇后此刻已經到了儲秀宮了。 “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眼見着黛玉由杜嬤嬤和晴雯扶着走進屋來,索卓羅穆琳忙同其他秀女一道站好,並給黛玉行了一個大禮。 “好了,起來罷。”黛玉揮了揮手,又自顧自的坐下,這時,早有眼尖的宮女泡好了茶給端了上來,黛玉呡了一口,隨即便放下了,然後只聽她開口笑道:“本宮此次來,只是聽杜嬤嬤說起此次的秀女着急出衆,因此心中有些難耐,便忍不住過來瞧瞧,如今這一看,倒果然都是些出色的。” 話音剛落,有些秀女的臉上便自忍不住露出喜意,彷彿很快便要飛上枝頭成爲鳳凰的模樣。而黛玉見了,也是不爲以意,反正只要四哥的身心都只屬於她一個人,至於這些人,既然她們這般願意入宮,便隨便給她們一個名份便是了,反正不管如何,將來四哥與她都是要回歸天庭的,到時候,他們便是一對神仙眷侶,至於這些人,終不過是成爲人間的一抔塵土罷了,她又何必計較太多。 因此黛玉目光掃至那些個秀女的臉上,笑容看似親切,卻隱隱有着冰涼之意,有些心思細膩的秀女,已經察覺了皇后的不悅,因此忍不住有些戰戰兢兢起來。 而黛玉目光掃至索卓羅穆琳的時候,不禁一愣,但隨即便微笑起來,沒想到這些個秀女之中竟還有這麼個人物,若是讓她入了宮,倒也有些可惜了。 這麼想着的黛玉便問索卓羅穆琳道:“你叫什麼名字?又是哪家府上?” 索卓羅穆琳給黛玉行了一禮,隨即用不卑不亢的聲音回答道:“奴婢索卓羅氏穆琳,家父索卓羅棠棣,現爲兵部左侍郎。” 是的,她們這些秀女,尤其是滿八旗出身的,在家中身份尊貴,但是到了宮中,只要不是身居高位,哪怕你家中再如何,也只能自稱“奴婢”,這就是皇宮,尊卑有別,等級嚴明。 黛玉聽了,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什麼,隨即又點了幾個秀女的名字,問了一些話,而後又對杜嬤嬤悄聲說了幾句,隨即便自由晴雯扶着回坤寧宮中去了。 三日後,胤禛早朝。宮中亦是頒下了黛玉的懿旨:秀女陳氏封靜貴人,秀女安氏封安貴人,秀女候氏爲常在,秀女胡氏爲常在,秀女金氏爲答應,秀女魏氏爲答應。另外秀女索卓羅氏賜婚廉親王爲嫡福晉;秀女他他拉氏賜與順郡王爲側福晉;秀女鈕鈷祿氏賜與敦郡王爲側福晉。 黛玉的懿旨一下來,在宮中頓時掀起了一陣的軒然大波。 皇后只將漢軍旗出身的納入後宮,而滿八旗的卻指給了胤禛的兄弟們,她這是要做什麼? 有些好事者便認爲皇后是在爲自己打算呢。你想啊,這索卓羅氏、他他拉氏、鈕鈷祿氏雖然比不得西林覺羅氏、佟佳氏以及郭絡羅氏等滿洲大族,卻也是勢力不小,如果這三位入了宮,將來怕是要與皇后娘娘一較長短,到時候要危及到她的地位的罷? 而事實上,真這麼想的人還真不在少數。 不過也有些聰明的,知道里面必定另有文章。因爲你只要瞧皇后娘娘將那三位滿八旗出身的秀女指婚給誰便知道了,不是別人,而是廉親王、順郡王以及敦郡王,這三位可是一直跟郡王以及敦郡王,這三位可是一直跟皇上不怎麼對付的啊,尤其是廉親王,當初在朝堂之上,能跟當今一較長短,爭奪皇位的可只有這位,只不過後來與郭絡羅氏和離,又失了安郡王這個臂助,再加上太上皇的打壓,這纔沒能坐上龍椅,而如今,皇后卻將索卓羅氏指婚給廉親王,這豈不是給老虎插上翅膀嗎? 不說這些人,便是被賜婚的當事人之一廉親王胤祀也一頭霧水。 要說胤祀已經放棄了爭奪皇位,這話說出來,別說別人不信,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但是就目前來看,只要康熙還活着一日,他就別想有這個機會,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是沒有起過殺君弒父的念頭,就這一點而言,胤祀還是挺孝順的。 當然,還有另一個方面的原因,那就是胤祀如今雖然有着宜太妃的支持,但是他手中的勢力已經摺損了大半,特別是自從與郭絡羅安雅和離之後,安郡王和郭絡羅氏的一部分人也都不再支持於他,所以如今的他只能在一些事情上找找胤禛的不痛快,要想從胤禛手中奪得皇位,他還差得遠,所以胤祀一直都在靜待時機。 只是胤祀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黛玉居然會將索卓羅穆琳賜給他做嫡福晉,要知道索卓羅氏雖不然不及郭絡羅氏及安郡王一脈,但其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特別是索卓羅棠棣更是康熙年間頗有些名氣的將領,如今更忝爲兵部左侍郎,手中握有兵權,能跟這樣的一個家族攀上親事,對胤祀來說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因此胤祀一時之間竟有些傻住了,而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戒備。 不過,即使如此,胤祀到底還是沒有推拒掉這門親事。 十二月十八,宜婚嫁。 這一日,陽光明媚,北方固有的寒冷也似乎因着空氣中瀰漫着的喜意而被驅散了幾分,廉親王府上的梅花也是競相開放,遠遠望去,卻似一團紅雲,更給廉親王府增添了幾分吉祥。 胤祀身着一身大紅喜服,站在廉親王府的大門口,瞧着漸行漸近的花轎,恍惚間竟彷彿是回到了當年娶郭絡羅安雅的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年少氣盛,心氣極高,一心不願被人看扁了的他雖然明知郭絡羅安雅對自己的心意,卻仍舊惱怒於她那近乎於逼婚的做法,也許這也是因爲他們註定有緣無份罷?所以兜兜轉轉,最後雖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卻還是錯失了她。而另外一個女子,他似乎更是沒有高攀的餘地。 胤祀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對眼前這新一段的婚姻而抱有期待,但是他還是儘量在臉上保持着喜意,因爲這纔是他八賢王該有的樣子。
領着新娘跨過火盆,又經過了一系列的儀式,終於進入了洞房,胤祀掀開了蓋頭,一張極美麗的面龐出現在眼前,只是與郭絡羅氏的明豔不同,索卓羅穆琳的美麗更加內斂,宛如一池春水般令人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