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菡立在柳五兒面前,眼波流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微微抿嘴一笑。(m首發)這一笑,令蔣玉菡一張玉面更顯得嫵媚溫柔。
柳五兒立即臉上一紅,心裡罵一聲:“妖孽!”她突然有點明白寶玉爲什麼愛這蔣玉菡了。柳五兒趕緊定了定神,對蔣玉菡說:“蔣老闆猜得不錯,我是侍奉賈府公子寶玉的侍婢,我姓柳。是我家二爺叫我來探望蔣老闆,另外也要對蔣老闆說一聲,抱歉。”
接着,柳五兒便將寶玉給的那枚玉鉤給了蔣玉菡,又將寶玉被打的前因後果都與蔣玉菡說了,提起寶玉因向忠順王府來人透露了蔣玉菡的下落,萬分抱歉,生怕蔣玉菡這邊出事,所以遣了自己過來打聽消息。
然而蔣玉菡聽說寶玉因“流蕩優伶、表贈私物”而被父親痛打,一時也嚇白了面孔,急道:“這位姑娘,寶二爺如今,可無恙否?”說這話的時候,滿面的憂急,全無一絲作僞。他聽柳五兒說寶玉已經好些,終於舒出一口氣,說:“寶二爺其實是受我的連累啊!”說着垂下淚來。
原來,忠順王府的人早在打發人去賈府質問賈寶玉之前,就已經曉得了蔣玉菡的下落,連換到蔣玉菡腰裡的那條汗巾子,也是蔣玉菡府裡的下人往王府那邊透露出去的。忠順王爺派人去賈府逼問賈寶玉,其實是個障眼法,想要讓賈寶玉狠狠地吃個癟。而令賈政大怒,將賈寶玉往死裡打了一頓,這確實是忠順王府所始料未及之事了。
廳裡一時沉默,蔣玉菡獨自垂淚良久,突然想起來柳五兒還站在廳裡。他連忙招呼柳五兒坐下用茶,又問起柳五兒因何會在賈府中當差。柳五兒撇撇嘴,她可沒得選那!“我是家生子兒,爹孃哥哥都在賈府裡,自然也沒法到外頭來。我其實挺想到外頭歷練歷練,找份工打打,見見世面,多好啊!”
蔣玉菡覺得面前的女孩子說話耿直爽利,言語又新鮮,充滿了一團朝氣,便挺喜歡柳五兒,但是聽了柳五兒的話,蔣玉菡搖搖頭,說:“京都居,大不易。柳姑娘看看我,便曉得了。”說畢長長嘆了一口氣。
柳五兒瞧瞧蔣玉菡,想想也是。這位演藝界明星蔣同學,人氣爆棚、財產也攢下來了,愛情麼……也有了,雖然是出了櫃,可是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地位微賤的戲子,是王爺貴公子們所豢養的玩物。想來這蔣玉菡心裡,也應該是“到底意難平”啊!她有些同情地對蔣玉菡說:“蔣老闆,路都是人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這個……老天關上了一扇門,卻會給你留另外一扇窗,只要前頭有希望,你就一定不要放棄。”柳五兒說着,順帶鄙視了自己一下前世裡是中了多少心靈雞湯的毒啊!
蔣玉菡瞅瞅柳五兒,似乎聽進去了勸,點點頭,露出些笑容。
誰知這時外院突然一陣喧鬧,蔣玉菡聽見了立即色變,踏上前一步,將柳五兒扯到了自己身後。
外頭“砰”一聲大響,接着一大隊人進來。柳五兒按捺不住好奇心,從蔣玉菡身後探出腦袋,見到進來的人,頭裡是一個錦袍玉帶、帶着金冠的中年人,三十五六歲上下,長得也算是頗爲英俊,只是嘴角下彎,顯得頗爲陰鷙。
“琪官……”那中年人抖着聲音叫了一聲,嘴脣上兩撇短短的髭鬚一翹一翹的,也不曉得是因爲激動還是生氣。
蔣玉菡上前,躬身行禮,說:“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到此,有何指教!”
柳五兒暗自點點頭,曉得來人定然是那位喜歡養小戲子的忠順王爺了。
誰知那忠順王爺伸手指着躲在蔣玉菡身後的柳五兒,冷笑一聲道:“這個是賈府的丫頭吧!她是來給那賈寶玉通風傳訊的是不是?來人那,將她給我抓起來!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勾搭本王的琪官,本王就要拿他的寶貝小丫鬟開刀!”
柳五兒聽着這話,突然醒悟過來,想必是外頭茗煙等人被抓了,忠順王爺才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心裡不免狠狠地罵起茗煙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你不出賣勞資難道會死啊!
王府家將們早就等着這一聲令下,個個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誰知道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蔣玉菡突然張開雙臂,護住了柳五兒,同時高聲道:“王爺,且慢!”
忠順王爺聽見蔣玉菡喊停,揮手製止住了手下,頗有些不敢相信地問:“琪官,你、你……你爲了那相好之人的一個小丫頭,就可以豁出命去護着。這麼多年,我這麼對你,你這教我情何以堪吶!”
柳五兒好像突然明白了忠順王爺的邏輯,這忠順王爺,想必也是想和這蔣玉菡一起“背背山”,但是蔣玉菡卻先喜歡了寶玉,因此忠順王爺出面想要棒打鴛鴦,而先拿來開刀的,正是自己這麼個小丫頭。哇塞柳五兒吐吐舌頭,自己的運氣可真是夠背的,這等黑鍋竟也能攤上,太不容易了。
誰知道蔣玉菡卻未語面先紅,靜靜地說:“王爺千萬莫見怪,這位柳姑娘,是蔣某的心上人。”
神馬?!柳五兒躲在蔣玉菡身後,滿地亂摸,只覺得這蔣某人的節操碎了一地,她要趕緊幫着撿起來、撿起來!
誰知這蔣某人,面對着同樣目瞪口呆的忠順王爺,緩緩地道:“王爺請見諒。今日早起,便聽見枝頭喜鵲報喜,我一聽老管家報說故人來訪,我就知道是柳姑娘到了。”
柳五兒只覺得兩眼發黑,蔣大官人吶,您編故事編靠譜一點好不好,咱們今日頭一回見面,我怎麼就成了你的心上人?怎麼還將喜鵲都扯上了。再說了,我成了你的心上人,只怕在忠順王爺手下死得更快,那喜鵲報的是什麼喜事,是喪好不好,呸呸呸!
忠順王爺在蔣玉菡對面,臉色也是難描難畫,從憤怒到錯愕,從驚駭到驚喜,突然開始桀桀地笑起來,高聲道:“好好只要你喜歡的不是別的男人便好!”